桃花源,多麽美妙的名字,如果一個凡人能夠永遠生活在桃花源的世界裏,該是一件多麽幸福和美妙的事情,但我心裏產生了另一個問題,於是我問陶爺,這桃花源裏麵雖美,但是他一個人生活在這麽大的地方,時間一長,難道就不會感到孤獨寂寞嗎?陶爺很有內涵地笑了笑,他說,在這桃花源的精神家園裏,不隻住著他一個人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給昨晚的“經曆”一個怎樣的定義,我的腦海中一瞬間掠過一串詭異的詞匯,比如幻覺、清醒夢、自我的暗示與催眠、海市蜃樓、異次元時空……還是撞鬼了?

雖然自身感受非常真實,但是我十分肯定那一定是幻覺,因為當我完全清醒之後,我好好地躺在**,甚至連被子都好好地蓋在肚子上,從現場留下的痕跡來看,我分明就是做了一場夢,真的僅僅是一場夢嗎?但那絕不是普通的夢,因為我還可以清晰地把夢中的情節完好地回憶出來……

根據陶爺的呼喚聲我找到了聲源,盯著盆景看了很久,終於在玻璃罩子裏麵看見了如同米粒大小的陶爺,也許玻璃罩子有放大的作用,我看見的陶爺是被放大的米粒,所以陶爺的四肢和腦袋我才能看得很清楚。

我看見那個極小的陶爺在動,他腳下踩著盆景邊緣的青苔,不知為什麽意識裏我就會認為那個會移動的小玩意是陶爺,而且在深夜裏看到這幅場景我居然一點也沒有害怕,大概,人最怕的都是一些虛無縹渺的東西,一旦可以看見實體,即便意外了一些,也不至於產生恐懼心理。

“你是……陶爺?”

“是啊。”

“真的是陶爺嗎?”

“就是我啊。”

“不敢相信,怎麽會……怎麽會變得……那麽小了?”

“哈哈……”青苔上的小人兒掐著腰全身顫動著,好像是在衝著我大笑。

“因為我已經和代表物質的肉體分離開來了,你看到的是我的精神存在,你懂了嗎?”

“沒懂,而且我越來越糊塗了。”

“我感謝你發現了屍體報了警妥善處理了屍體,其實現在的我不完全是陶爺,或許我這麽說你不容易理解,還是舉個例子吧,寄居蟹這種小動物你應該知道吧?”

“是的,在海邊我還抓過呢,寄居蟹怎麽了?”

“陶爺的軀殼就像是寄居蟹的殼,而我才是裏麵真正的蟹,我代表精神,我和陶爺組合在一起就成了你認識的陶爺,現在你認識的陶爺的那個軀殼徹底沒辦法利用了,所以我就和軀殼分離了開來,就住進了這裏來,這裏是精神家園,永恒的精神家園,嗬嗬,不知道我這樣解釋你能不能聽懂呢?”

“那麽你到底是誰呢?”

“我不是誰,我隻是區別於實體的精神,算是另一種存在吧……”那個小人兒頓了頓,似乎在思考,然後他才說,“其實你和我是一樣的,物質和精神組合在一起你才是顧直……”

“要是分開了我是什麽?”

“這很難說……”

“我難不成也能像你一樣縮小了之後到處跑?”

“不,你還是理解錯了,我並不是縮小了。”

“可是我看見你縮小了。”

“好吧,我可以把你的精神帶入我的精神家園裏麵來,我帶著你參觀一下我現在生活的地方,你有沒有興趣呢?”

“如果我也跟你一樣變得那麽小,我還能變大嗎?因為我明天還得寫傳記大綱呢?”

“你現在把眼睛閉起來,屏住呼吸一分鍾。”

“一分鍾,太長了,我會憋死的。”

“聽我的話,快合眼閉氣,放心,你對我有恩情,我是不會害你的。”

我看著那小人兒上下揮動著胳膊,要不是我視力好,根本看不見這麽微小的動作。小人兒好像是著急了,我不得不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其實我根本就沒相信他的話,而是應付那麽一會兒,閉上眼睛我在心裏默默數數,從一數到六十,當我數到三十五的時候就憋得受不了了,勉勉強強數到四十,然後我張開了嘴吸進了一口氣,睜開眼睛,萬萬想不到的是,就在這短短四十秒的時間裏,我眼前的一切景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陣暈眩,先是看見了光,當那柔和的、迷蒙的、霧氣一般的光在我身邊消散的時候,我發覺自己站在一條小徑上,我看見了綠色的草和遠處的山。

很靜很靜,沒有蟲鳴和鳥叫聲,我完全愣住了,接著,我聞到一股潮濕的泥土氣味。我閉上眼睛,想象自己仍在青年公寓的小房間裏,然後再睜眼,眼前的一切山水風景依然沒變,我俯下身子揪了地上的一根草,草的根須和葉子都非常真實。

徹骨的寒意沿著脊椎骨蔓延開來,我忽然明白,我現在很可能被那個自稱是陶爺的小人兒吸引到了那盆盆景裏麵,沒錯,就是這裏。這個念頭很荒謬,但我接下去看到的更荒謬。

我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陣草葉嘩啦啦作響,就像是有蛇經過附近,我一回頭,居然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比我矮一些,但他的比例完全是一個正常的人,而他身上的衣服也與之前我看到的那個小人兒很相像,就是以前陶爺經常穿的衣服。

究竟是小人兒變大了還是我自己縮小了,我認為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怎麽樣?這裏還不錯吧?”

“你就是剛才跟我對話的那個……那個陶爺嗎?”

對麵的男人完全不是陶爺臨死前的模樣,不過他的相貌五官一看就是陶爺,看起來很像是年輕時候的陶爺,對麵人的頭發雖然不完全是黑的,有些花白,但臉上一道皺紋也沒有,身體也十分結實健壯,如果是在現實世界裏見到這個人,我猜他的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左右。看到這些之後我更加好奇,問道:“你是陶爺嗎?”

“我已經解釋過了,我是你認識的那個陶爺的精神。”

“那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年輕?”

“因為現在的我是陶爺最好的一段時間,這個年齡的陶爺他的精神才最旺盛。”

“那麽我很好奇,此刻的我是什麽樣子呢?”

“你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是嗎?”我抬起雙手摸了摸臉,和平時洗臉時摸到的感覺差不多,也許現在的我並沒有變醜或變老。

“既然來了,我帶你隨便走一走吧。”

“好啊。”我下意識轉過身朝身後看了一眼,身後沒有任何景物,漆黑一片,我問,“我身後那白色的堤壩下麵是什麽?”

“那不是堤壩……”

“是什麽呢?”

“盆邊。”

“什麽意思?”我沒聽明白。

“就是盆景底下那白色的大理石淺盆的邊緣。”

“哦,原來是這樣。”我這才恍然大悟。

我重新意識到,我此刻和這個年輕的陶爺所處的地方是在盆景裏麵,原來那白色的大理石淺盆現在看起來竟然變成了如此巨大。

“那麽白色邊緣後麵的黑暗就是我原來所處的那個世界嗎?”

“是的。”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小心地問,“萬一不小心從那白色邊緣掉落下去怎麽辦?”

“不會的,盆景外麵不是有玻璃罩子嗎?”

“哦,對啊。”

“所以我們在這裏很安全,你放心好了。”

突然,這個自稱陶爺的人好像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停下腳步,轉頭對我說,“下次你給盆景澆水的時候千萬不要用杯子倒水,下午的那一次,我這裏幾乎像是洪水爆發,以後你要買一個噴壺,用噴壺小心地在草地上和山體上噴一些霧狀的水汽就足夠了,這個很重要,你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我點點頭。

跟隨著這個自稱是陶爺精神體的男人一直朝山林的深處走,雖然在這個盆景的世界裏有光,但是不像是太陽的光,而是一種沒有光源的光,所以我看不見前麵帶路人的影子,而我自己身後也沒有影子。

麵前出現兩塊巨大的石頭,巨石相互依靠在一起,下麵有一條很窄的縫隙,我們從縫隙裏通過,所以那兩塊巨石更像是一座石門。進入石門之後,我忽然看見了一大片粉紅色的花,一簇緊挨著一簇,像是桃花,美不勝收,我問身邊的陶爺,這些花是桃花嗎?陶爺說是的,他還告訴我,與現實中的桃花不同,這裏的桃花四季常開。

我又問陶爺,這地方是他創造的精神家園,這麽美的地方到底有沒有名字,陶爺說他給這裏起名為“桃花源”。我又問,是否就是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記》裏麵的桃花源?陶爺重重地點點頭,他說他當初製作盆景時,就是借鑒了陶淵明筆下的那個虛幻出來的仙境般的完美世界。

桃花源,多麽美妙的名字,如果一個凡人能夠永遠生活在桃花源的世界裏,該是一件多麽幸福和美妙的事情,但我心裏產生了另一個問題,於是我問陶爺,這桃花源裏麵雖美,但是他一個人生活在這麽大的地方,時間一長,難道就不會感到孤獨寂寞嗎?陶爺很有內涵地笑了笑,他說,在這桃花源的精神家園裏,不止住著他一個人……聽了這話我吃了一驚,好奇心大起,忙問:“還會有誰?”

陶爺沒有立刻回答我,他伸手朝前方一指,那裏就出現了一座茅屋,他說:“那地方便是我的家,還是先進去坐一坐吧。”

跟著神秘的陶爺走進茅屋,裏麵桌椅板凳各種家具都有,我和陶爺坐在木椅上,我繼續追問道:“你剛剛話隻說了半句,在這桃花源裏,除了你,到底還能有誰呢?”

陶爺看著窗外的風景,那裏是一座高山,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深邃了,他說:“也許她在那山上,也許在別的什麽地方,但是我一定會找到她的,反正我現在有的是時間……”

“什麽意思啊?”

“由於我剛剛入住桃花源,還沒有深入地去尋找……”

“哦,是這樣啊,”我又問,“到底那個人會是誰?”

我不知道陶爺嘴裏的“他”或“她”究竟是男是女,但是陶爺顯然不想在此時回答我這個問題,隻見他朝我擺了擺手,說:“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也該休息了。”

“可是……我……我怎麽才能回去呢?”

直到這時,我終於意識到這一重要的問題,我迷迷糊糊地來到了桃花源,難道還能迷迷糊糊地回到我的世界裏去?如果回不去,雖然這裏很美,我也不願意永遠留在這裏陪著這位古怪的陶爺。

陶爺或許看出了我的心事,他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指著門口,對我說:“出門後,按照原路返回去,經過巨石縫隙,回到你來時的那個地方,然後你閉上眼睛再次屏住呼吸,一分鍾之後,你就可以回去了。”

“就這麽簡單?”我強調一句。

“嗯,就這麽簡單。”

這就是我昨夜似真似幻的奇妙經曆,等我醒過來,天色已經大亮,床頭櫃上那盆名叫桃花源的盆景還好端端地擺在那裏,我把鼻子貼在玻璃罩子上看了老半天,夜裏與陶爺的行進路線似乎隻占了整個桃花源的十分之一,那麽也就是說,還有十分之九我沒有到達過,仍屬於神秘區域。

回想起陶爺說他要在桃花源裏找到一個人,我這才明白了他說那句話的意味,陶爺也隻是剛剛進入桃花源之中,對其中的很多地方跟我一樣也是非常陌生,他還沒有足夠時間到達桃花源的各個地方親自勘察,至於陶爺想要找尋的將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卻無從猜想。

中午時分,魯賓開著車來青年公寓見我,他還特意給我帶來了一雙鞋子。

“大綱寫得怎麽樣了?”一見到我,魯賓就問道。

“嗯,正在進行中,”我側身讓魯賓進屋,“你這個時間來找我不會是有什麽急事吧?”

“今天晚上九點之前,你能把大綱寫完並且打印出來嗎?”

“這麽急啊?”

“一小時前,唐軟軟的助理Hugo打電話告訴我,唐軟軟明天要到三亞去拍攝一個泳裝的廣告,要在三亞花費一星期的時間,唐軟軟非常關注傳記的進度,今天晚上,她想要當麵跟你談一談,所以,你必須把大綱一起帶過去,以征求她的意見。”

“今晚?”一想到今晚要與大明星唐軟軟見麵,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

“是的,今晚九點三十分,津海大酒店頂樓的宴會廳,那裏會舉行一場時尚晚宴,唐軟軟和助理Hugo都會出席,Hugo告訴我,在宴會廳,可以安排你和唐軟軟見一麵,但交談時間必須控製在三十分鍾之內,你明白嗎?”

“嗯,好,那麽……那麽我抓緊時間寫大綱,然後打印出來……”

“大綱不必要寫得太過詳細,越簡潔越好,不過要突出重點,因為像唐軟軟那樣的大忙人肯定沒時間細看,我個人覺得,字數在千字以內最合適。”

“嗯,我明白。”

“那麽今晚九點你去津海大酒店頂樓找Hugo,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跟在你身邊了,你應該可以應付得來的對吧。”

“好的,你放心忙你的事情去吧。”

“提前祝你一切順利,”魯賓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咂了咂嘴說,“穿著不要太隨意,打扮得帥氣一點,如果不知道選擇什麽顏色的衣服,那麽就穿黑色襯衫,在那種場合裏與人談判或者溝通,你所需要具備的就是嚴肅和理智,黑色衣服恰恰就容易給人這種感覺,穿黑色衣服還可以增強你的這種氣質,把氣質擴大化,變成了氣場,當這樣冷酷而理性的你出現時,對方才容易尊重你。”

“好的,我剛好有一套黑色衣服。”

“對了,這雙皮鞋是我提前支取了你的稿費幫你買的,你總不能穿著一雙運動鞋去見唐軟軟。”魯賓把鞋盒蓋子打開,拎出一雙漆黑鋥亮的正裝皮鞋。

“好家夥,鴕鳥皮的嗎?”一聽說魯賓用我的稿費買這種高檔鞋子,我的心一陣疼痛。

“不是真正的鴕鳥皮,是牛皮的,鴕鳥皮印花而已。”

“靠。”

“現在就是一個‘裝’的時代,你跟我裝我跟你裝,隻要能把人唬了就夠了,這就是如今那些大品牌A貨泛濫的原因,如果你太隨意不重視對方,對方絕對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送走魯賓,我覺得魯賓已經變得不像原來我熟悉的那個魯賓了,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大學校園裏的人進入了社會,當然會有很大的轉變,以便更好地適應周圍的環境。

晚上九點鍾,普通人家剛剛吃過飯,男主人在看報紙,女主人在洗碗,或者一家人正準備坐在沙發上看那些浪費生命的所謂黃金檔電視劇時,他們意識不到,在津海大酒店的頂層,竟是這樣熱鬧與暄囂。

當我穿著一身黑衣服,腳踩一雙假冒鴕鳥皮的鞋子,乘電梯直達三十六層頂樓時,我沒想到,當電梯門一打開,出現在我眼前的沒有一扇門和一堵牆,而是完全寬闊而奢華的宴會大廳。

大理石地麵被無數盞各種顏色的水晶燈照得晶瑩剔透,走在如此光潔的地板上麵會有那麽一點點暈眩,腳踏實地的感覺也消失了。其實在場的人並不是特別多,但都衣著考究,我猜想這應該是某個財團為了某個活動而舉辦的小圈子活動,不過我沒興趣打聽也沒地方去打聽。

站在電梯口,背著耀眼的燈光,我給Hugo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Hugo讓我站在原地不要動,他立刻來這邊找我。

等待的過程中,隨意地朝前走了走,我看著那些客人手拿著盤子或握著酒杯四處談笑,女人們擦的香水乘著風到處飄香,很快,我就看見了Hugo從人群中走過來,他告訴我,現在唐軟軟正在和一位朋友談事情,隻好先等一等,讓我不要站在門口顯得那麽拘謹,可以隨便吃一些東西喝點飲料。

Hugo帶著我走進人群,他指著牆邊的桌子對我說:“顧先生,喝點什麽?果汁、啤酒還是雞尾酒?”

根本沒有喝東西的欲望,我的眼神向著人群一點點掃過去,很想在人群中發現唐軟軟的身影,那個活躍在大熒幕上的女神,我做夢都很想看一看現實中的女神會是什麽樣子。

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雖然隻是一個側臉,但我還是認出了她,沒錯,那無疑就是唐軟軟,我就那麽一直盯著她的臉,她正與一位中年男人在交談,時不時露出一些笑容,然後她好像是意識到有一雙眼睛執著地盯著她看,她顯然非常敏感,於是她快速地朝我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我和唐軟軟四目相對了。

她的眼睛不僅大,而且深邃,完全不是那種靠著臉蛋兒混飯吃的大眼睛美女那樣眼神空洞,然而我能從她的眼睛裏讀到很多很多東西,至於是什麽,我一時間猜不出來。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真實的唐軟軟,她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與唐軟軟的四目相對也隻是一刹那,可以說不足一秒鍾,她很快把眼睛轉向了別處,然後我感到有人在拽我的袖口,我才意識清醒了,身邊站著的是Hugo,他依然麵無表情,手裏拿著一杯放著檸檬片的雞尾酒,我接過高腳杯,喝了一口,至於酒的味道,我全然不知。

唐軟軟肯定是看到我和她的助理Hugo站在一起,並且猜想出我就是將要為她寫傳記的那位作者,她有意草草地結束了與剛才那位中年男人的談話,現在,她正朝我和Hugo這邊走過來。

那是一種如同夢幻般的感覺,真的很難去形容,唐軟軟的步伐輕盈之中透出堅定有力,那種感覺仿佛是頂著風在走,有一股強勁的風正迎麵吹著她的身體,她的長發向後吹起,她身上的衣服完美地彰顯出她的身材,宴會大廳其他人似乎都在這一刻消失了,隻剩下了聚光燈下的唐軟軟。

後來,我無數次回想當時唐軟軟留給我的主觀印象,我把那種造成我主觀印象的力量認作是唐軟軟所獨具的氣場,一個人如何可以在人群中脫穎而出,是必須要有一種獨特的氣場的,這種氣場有天生和後天修煉兩種,而我認為唐軟軟很可能是天生就具備了這種令男人瘋狂、令女人忌妒的氣場。

唐軟軟走近了我,她就站在我對麵,觸手可及的地方,她穿著一身帶有光澤十分柔軟的連衣長裙,在頸部毫不造作地係了一條黃色絲巾,靠近臉頰的頭發有一點點小波浪,嘴唇隻是淡淡的紅色,她的腰十分纖細,雙腿非常修長,腳上是一雙亮閃閃的高跟鞋,把她的腳踝襯托得美到了極點。

唐軟軟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給我的感覺自然灑脫,而我呢,雖然一手拿著裝有大綱打印稿的紙袋,另一隻手還握著酒杯,可我卻是手足無措,雙手一時不知道是背在身後還是放在胸前。

“軟軟小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顧直,顧先生,是雜誌社請來為軟軟小姐寫傳記的知名作家。”Hugo看向我,簡單地笑了笑說,“顧先生,站在你麵前的就是軟軟小姐,我想,我沒必要多做介紹了吧。”

“唐小姐你好。”我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自己的笑容非常僵硬。

“顧先生,你好,這本書就有勞顧先生了。”唐軟軟衝我甜甜地微笑著,她的聲音不太像是生活中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和經過長期訓練的婉轉。

“客氣了,唐小姐。”

唐軟軟突然向我伸出手來,掛在骨感手腕上的手鏈晃來晃去,我不知所措地看著那隻手和那條鏈子,但還是下定決心把自己的手伸過去,但是我的雙手都被占用了,我需要把握著高腳杯的手騰出來,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我一陣忙碌,最後,我終於騰出一隻手,輕輕地與唐軟軟的手握了那麽一下。

“顧先生,傳記的大綱你寫好帶來了嗎?”Hugo提醒我說。

“哦,在這裏。”

我從紙袋裏拿出兩張打印紙遞給唐軟軟,我故意把字號調大,行距也加寬,這樣看起來會更方便閱讀。唐軟軟接過紙,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快速閱讀著紙上的內容,我和Hugo站在她對麵耐心等待。

唐軟軟看得相當認真,我覺得喉嚨幹燥,內心很忐忑,幾分鍾後過,她大概看了兩遍,然後她抬起頭看向我,我微微低頭去迎她的目光。

“基本上是可以的。”唐軟軟給出的肯定回答令我心裏立刻呼出一口氣,但緊接著唐軟軟又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她說,“大綱的方向是對的,尤其是一個展望未來的結尾正是我想要的,但是有一部分,也就是全書的最初部分,介紹我個人成長經曆的這部分,可不可以不過多描述,或者幹脆不寫。”

“可以是可以的,但是……”我想了想,想表明一些我自己的看法,“唐小姐,這本書應該是你的傳記,既然是傳記,如果把你的成長過程和經曆略去不寫,會不會讓讀者覺得有那麽一些單薄呢?”

“顧先生,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是有一些往事我並不想從我嘴裏說出來告訴你,更不想被我的粉絲知道,因為每個成功的人背後都有一把辛酸,這些顧先生你應該懂得,年少時經曆的那些事情我不想告訴任何一個人,假如書中非要寫的話,那注定是不真實,我不希望我的第一本書就有一個虛構的開始,我說這麽多,顧先生,我真心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夠理解,每個人想要獲得成功都會失去很多東西,爭取到的成功就像是築起的一麵高牆,成功的人更希望別人看到那麵牆陽光的一麵,然而陰暗的一麵卻是最不想讓人窺探的。”我盯著唐軟軟那不真實的俏臉,重重地點了點頭,“唐小姐,我這樣說並沒有別的意思,我能夠理解你剛才對我說的話,我回去重新構思一下,把前麵的一段去掉,我準備把書中的角色塑造成一個憑空出現的神一般的人物,或許這樣一來,讀者會更加感到主人公的神秘。”

“如果可以這樣處理就更好了。”唐軟軟媚態十足地衝我微笑著。

這個時候Hugo舉起腕表對唐軟軟說:“軟軟小姐,還有四十分鍾飛機就要起飛,我看,這次就談到這裏吧。”

“對不起,顧先生,這些天我接拍了一個廣告,明早開機,所以今夜我要飛到三亞去,等廣告拍攝完畢,我還會安排時間再與你見麵,這幾天,你也不要荒廢,你可以著手寫傳記的中間一段,可以嗎?”

“好的,請唐小姐放心,我會十分認真對待這本書的。”

“有勞了。”

“那好,先這樣吧,以後的事情我會安排的,軟軟小姐,時間不早了,保姆車已經等在門口了,咱們走吧。”

Hugo不知從哪裏拿過來一個碩大的旅行箱,他拉著箱子示意唐軟軟跟他走,唐軟軟朝前走了一步,然後她轉過頭,上下打量著我,就好像剛才談了那麽多話她都沒有仔細看我一樣,然後她又衝著我微笑了一下,對我說“你叫顧直對嗎?我以後就直接稱呼你顧直好嗎?”

“當然可以。”我笨拙地點點頭。

“你既然來了,看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就好好飽餐一頓再走,這家酒店的食物還是相當可口的。”

唐軟軟用手指輕輕指了指遠處桌上的一個長方形的大瓷盤,上麵整齊地擺放著紅透透的巨大明蝦,她好像是想對我說,這個好吃,別忘了多吃一些。

我用力點頭,然後臉上一陣發熱,我覺得自己很可能被輕視了,我身上這一套寒酸的衣服一定被唐軟軟誤認為我是頭一次來這麽高級的地方,其實不是誤認,我原本就沒怎麽見過大場麵。

唐軟軟對我最後微笑了一下,轉身快步朝電梯門口走去,我看著唐軟軟的背影,她走得很快,一陣風把她的裙子下擺吹得卷起來,她的腿露了出來,白透的肌膚與大理石地麵一起,浮現於光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