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了,一陣陰風吹進來,令他打了一個寒戰。蘇檀警惕地退了一步,小心看著前麵。果然沒有人,隻是看見了一片漆黑。電梯門關閉後繼續上行,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掛了電話,蘇檀莫名其妙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或已經發生了。
為什麽會是馬若水給自己打電話,他不應該在外地看畫展嗎?他為什麽要用劉丫男的電話,奇怪了,這麽晚了讓我去丫男畫室幹嗎?難道劉丫男買的那隻箱子有問題?
他想再打個電話問個清楚,但轉念一想,覺得還是親自去一趟看看的好。
下了樓,蘇檀心有餘悸地上了一輛出租車。他看了看那司機,是個女的,這才放下心來。
從租的房子到劉丫男畫室,開車大概需要四十分鍾。雖然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好幾年,可蘇檀對這裏仍然知之甚少。車窗外閃過城市特有的燈紅酒綠,以及讓人辨不清方向的立交橋,他覺得自己永遠搞不清這城市的脈絡,想著想著,竟覺得有些傷感。
在這個晚上比白天更美麗、能夠令人迷失的城市裏,什麽時候才能有一個讓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哪怕地方很小,就算隻有幾十平米也是好的……
車子停下來,蘇檀站在那高層底下朝上望,感覺有些頭暈。蓋這麽高幹嗎啊!他暗暗地想。一般都是從高處往低處看頭暈,怎麽從底下向上看也頭暈呢?
一聲招呼讓蘇檀回過神來。那人看來是個保安,穿著一身灰色製服,紅帽子,紅肩章,紅腰帶。他說:“先生,您不能再朝前走了,那裏是停車場。您有什麽事嗎?”
蘇檀看向保安。他個子很高,也很瘦,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的臉隱藏在紅色的帽子下麵。
“我去十三層找個朋友,他在那兒等我。”
保安打量了一下蘇檀,用手指著一個方向說:“上樓的電梯在另一邊,您走的是停車場的方向。”
蘇檀表示感謝,說道:“謝謝,這地方我不常來,白天來過一回,晚上的感覺和白天很不同……”
那保安似乎很讚同蘇檀的話,說道:“是啊,這鬼地方稍不留神就走錯方向。”說罷,他轉身向另一個盡頭走去,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蘇檀一邊朝電梯走,一邊回味著那保安的話,覺得聽起來有些別扭,或者是對方用詞不當,他居然形容這個地方用了一個“鬼”字。
來到電梯前,蘇檀按下十三層的紅色按鈕,電梯門徐徐開啟又關閉,微微顫動了一下後開始上行。電梯在第三層樓停了下來,蘇檀心裏犯疑,這麽晚了,怎麽還有人在這樓裏活動?
電梯門開了,一陣陰風吹進來,令他打了一個寒戰。蘇檀警惕地退了一步,小心看著前麵。果然沒有人,隻是看見了一片漆黑。電梯門關閉後繼續上行,突然,一陣鈴聲響起,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鈴聲顯得格外嘹亮。
當然是手機鈴聲。拿出手機,是一則短信,並且還是一個陌生號碼。他打開短信,短信寫的是:如果那天你沒有上樓,如果不是樓道裏麵那樣的窄,窄到我們對麵而過時需要側身,也許我們永遠隻能目光相遇後又低頭走開。我的臉頓時紅了,你沒有和我說話,隻是善意地笑笑,當我轉頭走得很遠時,心還咚咚地跳……
落款是:紅到極時便成灰。
電梯的門開了,蘇檀一邊莫名其妙地看著短信,一邊下意識地走出電梯門。他想起了白天的那條短信,好像也叫“紅到極時便成灰”,可惜自己把它刪除了。
發短信的人是什麽意思?這人是誰?蘇檀想著,似有似無地好像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聲音很小但很持久。他猛地抬起頭四處打量,才發現自己站在的地方根本不是十三層。
蘇檀的心怦怦地跳起來,他又朝前走了兩步,那聲音突然停止了。他摸了摸口袋,還好身上有一個打火機。他掏出打火機打燃,眼前是被一星火光照亮的一片廢墟般的景象,到處堆滿建築材料。看得出來,是一家公司在重新裝修。
四處照了一下,借著微弱的光芒,什麽也看不清楚,蘇檀的後背生出一層冷汗。他轉身朝電梯走去,一陣陣冷風吹過來,使蘇檀的後背越發冰冷。
打火機已燒得發燙,不得不熄了火,周圍的黑暗顯得更加沉重而幽深。他焦急地跑到電梯門邊,才發現這裏居然是十一層。肯定是剛才按錯了按鈕。
那電梯已經向下行,看來要到底樓才能再上行。蘇檀焦急地等待著。就在這時,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開始了。
蘇檀趕緊按電梯的按鈕,終於看見樓層的指示燈落底後開始上行,一、二、三……電梯像蝸牛一樣爬得很慢很慢,可是在第三層又停住了……
時間就是這樣,越緊張的時候它就變得和死亡一樣漫長。
有些人的性格很特別,一旦遇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總要想把它弄個明白,比如蘇檀現在聽到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可蘇檀不是這種人,他對一切不合理的現象都不感興趣,隻要不給自己找麻煩,自己可以寬容得視而不見。所以,蘇檀任由那聲音繼續著,隻是祈禱著電梯快點兒爬上來。
終於,電梯門開了。當他像餓狼撲食那樣跳進電梯的時候,才發現電梯裏還有一個人,那人居然是齊小傑。這時的齊小傑已經被蘇檀的突然出現嚇得麵如土色。
“怎麽是你啊?”齊小傑摸了摸臉上的冷汗問道,“你嚇死我了,你怎麽會在十一層呢?”
蘇檀苦笑了一下說:“靠,別提了,可能是我剛才按錯了按鈕。對了,你這麽晚來幹嗎?是不是馬若水叫你來的?”
一麵說著,電梯門緩緩打開了,十三層到了。
畫室的門甚至都沒有關。蘇檀輕輕推開門,看見馬若水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中間仰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思考著什麽。在一個角落裏,蘇檀發現了劉丫男,他兩眼無神,嘴唇發白,癱軟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齊小傑不解地問:“這是怎麽了,這麽晚叫我來幹嗎?說話啊!”
蘇檀掃視這屋子的各個角落,他終於發現了那隻箱子。箱子的蓋子打開著,裏麵滿滿的都是報紙。
看到這場景時蘇檀心中一驚,知道劉丫男被騙了。
白天那個胖子的演技真是精湛,自己和劉丫男居然被那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家夥給帶進了一個局,他們兩個居然被人家牽著鼻子還興高采烈地一點一點地步入陷阱,而自己和劉丫男卻絲毫沒能察覺出分毫。
蘇檀長歎一聲道:“看來還是太嫩啊!”又走到劉丫男旁邊安慰道,“丫男,這次的事情也有一半我的責任,你不要生氣,不就是三千塊錢嗎,吃一塹長一智……”
話還沒有說完,卻看見劉丫男蒼白的臉上居然浮現出笑意,他冷冷地對蘇檀說:“你以為我是財迷那三千塊錢嗎?哼!我泡妞一天就能花三千。看你那點兒出息,就你還來勸我,你看看那箱子裏還有什麽吧!哼!看了你就該哭了!”
蘇檀轉頭看了看馬若水,馬若水示意他看那箱子。於是蘇檀蹲在那箱子前麵,用手扒拉開報紙,很快便摸到了一卷硬硬的東西……
事情是這樣的,蘇檀和劉丫男把那隻裝滿老扇麵的箱子抱到車裏,劉丫男一溜煙開車跑了,就像有什麽人要追他似的。
等到了市裏的一個車站,他把蘇檀扔在那裏,自己準備去找個開鎖師傅,把這箱子的鎖打開。因為這箱子看起來也是個老物件,要是撬壞了太可惜了。
由於過於興奮,劉丫男不由自主地給馬若水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天淘了好多老扇麵,據說還有一幅畫著亭台樓閣的山水畫。馬若水聽了比劉丫男還興奮,當然他主要是對那幅山水畫更感興趣。馬若水說自己會開老鎖,他讓劉丫男到畫室等他,他在畫展這邊反正也沒什麽事了,正準備回去。就這樣,劉丫男回到了畫室,馬若水去了飛機場。
在畫室裏,劉丫男焦急地等待著馬若水,他翻過來倒過去地擺弄著那箱子,不一會兒就弄得兩手全是灰。於是突發奇想,拿來一個水盆,一隻刷子,反正呆著也是呆著,不如在馬若水回來之前,先把這寶貝箱子刷幹淨。
誰料想,他這一刷,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箱子不僅掉色而且漸漸地融化了。劉丫男有些傻了,等他清醒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所謂的古董箱子居然是紙糊的。
這樣一來,還等什麽馬若水,他用力一拉,那鎖就給拉下來了。他把箱子打開,裏麵滿滿的一箱子報紙,如果要是老報紙的話還說得過去,沒想到報紙都是前幾天的日報和晚報。
劉丫男的智商被人藐視了,他先是怒火中燒,不一會兒火就滅了,接著全身發涼,於是就坐在了一個角落裏,失神地瞪著雙眼,一動也不動,這種狀態持續到馬若水在屋外敲門,他才從恍惚的意識中恢複正常。
當馬若水看到劉丫男的表情,以及那盛滿報紙的箱子,不用解釋,也就心裏有數了。馬若水蹲下來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那箱子,然後把報紙從箱子裏拿出來。他是一個做事很謹慎的人,就在把報紙拿出一半的時候,他發現了報紙裏還裹著一件東西……
現在,蘇檀正從箱子裏拿出那東西,那東西看起來是個紙卷。紙卷顯然是被別人看過了,因為卷得很鬆,估計看過的人肯定就是馬若水和劉丫男。
站在一旁的齊小傑更是一頭霧水,被眼前緊張的氣氛感染了,他小心地湊近蘇檀,也想看看馬若水他們會發現什麽。
從手觸碰到那紙卷的一刹那,蘇檀就能感到這個東西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
他打開了那紙卷,不出所料,那果然是一卷畫,但內容不是亭台樓閣,而是一張水墨人物。蘇檀的手開始顫抖,同時看到了那畫上的內容。蘇檀雖然沒有哭,可他的臉比哭還要難看十倍。
齊小傑也湊過來,隨著蘇檀機械地把畫展開,他看見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那孩子平平地躺在地上,躺得是那麽的平,就像太平間裏的屍體。
那畫的背景是一片向日葵,看得出來,那向日葵很殘破,葉子也都發黃了。向日葵的後麵有一棵很粗壯的樹,那棵樹可能很高,因為樹冠已經衝出了畫麵。
最令人費解的是,在那棵樹的樹幹上,清晰地畫著三隻很大的眼睛,那眼睛很像人的眼睛,能明顯地看出眼珠和眼白,三隻眼睛從上到下豎著排列著,有一種說不出的儀式感。
在畫的左下角寫著畫的名字和畫家的題款:“夜男孩蘇檀作”。
齊小傑被這壓抑的氣氛激怒了,他大聲問道:“蘇檀,這是你失竊的那張畫嗎?你的另一張畢業創作?”
靜止被齊小傑打破了,蘇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恐懼使他變得平靜了。他緩緩地站了起來,找了個地方坐下,轉臉問馬若水說:“若水,這張畫真是從這箱子裏……”
馬若水點點頭,說:“沒錯!當時劉丫男發現這箱子裏沒有扇麵,就知道是受騙了。我來了之後,想仔細檢查一下箱子,沒想到裏麵居然真的卷著一張畫,我把畫拿出來和劉丫男一看,這畫的署名就是你——蘇檀!”
這時,坐在一邊的劉丫男也說道:“是啊!蘇檀,畫你也看到了,你能不能確定這就是你丟的那幅,或者是別人仿製的?”
蘇檀肯定地點點頭:“不錯,這的確就是我丟了的那張畢業創作!”他停頓了一會兒,抬頭望向天花板,自言自語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箱子裏呢?”
“是啊!這就是我和丫男把你們找來的原因,我們今晚要好好分析一下,看看之前還遺漏了什麽細節。”馬若水說著又指向地上的畫,“這張畫在這裏出現,不知道究竟是偶然還是某些人的別有用心。”
劉丫男說:“對!看來這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我剛才和馬若水仔細檢查了那張畫,正麵和背麵都沒有什麽問題,隻不過看起來比蘇檀手裏的那張更舊些,我估計這張畫從係裏偷出來到現在,應該有不少人看過了……”
齊小傑打斷他的話,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麽這麽認為?說這張畫有很多人看過?”
“到底有多少人看過,我們的確不知道,但這畫肯定經過了很多次的打開,卷上再打開,再卷上……”馬若水看了看齊小傑,替劉丫男回道。
他一邊說,一邊把兩隻手做出卷畫的動作:“你看那畫的背麵,和畫軸那裏,都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磨損,而且後麵的覆背紙都已經磨得光滑了!”
蘇檀很同意:“對啊!掛在家裏的那張還非常新,畫的後麵還很粗糙的,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啊!誰看見一卷東西,都會有打開來的欲望啊!”
劉丫男揮揮手說:“好了,先不要討論畫本身的問題了,現在需要弄明白的是,為什麽這卷畫會被我買回來。”
他環視了一下眾人,發現眾人都低下頭去。劉丫男很生氣,他對著眾人喊道:“你們說話啊!我招誰了,花三千塊錢買回這幅倒黴的畫……”說著,他指著蘇檀,“你說你為什麽要畫這麽一張畫,誰看了誰都覺得晦氣,根本不能掛屋子裏……”
齊小傑有些想笑,他忍住笑說:“是啊!這箱子不是你當寶貝似的買回來的嗎?那你得找賣你箱子的人啊!”
劉丫男聽到這裏,迅速站了起來,狠狠地用手拍了一下腦袋,說:“對了,我怎麽忘了,冤有頭債有主,我他媽找他去!”
蘇檀也站起來附和道:“對!我也要去,我要問問那姓李的胖子這畫是從哪兒弄來的。”
齊小傑也有些激動,跟著蘇檀他們就往外走。等到劉丫男要鎖門時,才發現馬若水還在那兒大馬金刀似的坐著,就憤怒地朝他喊道:“靠!你玩什麽深沉!去不去?不去我鎖門了!”
馬若水搖搖頭,輕蔑地笑了笑說:“你以為你說的那個騙子還會在那兒等你去抓嗎?”
蘇檀聽到這話,頭上就像潑了一盆冷水,立馬清醒了。他拉住暴怒中的劉丫男說:“丫男,你冷靜一下,我覺得馬若水說得對啊,那胖子肯定跑了。這麽晚了,明天吧!況且你都累了一天了,還是別去了。”
劉丫男一直保留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他說:“不行,我等不到明天了,你們不去,我自己去!”說著就朝電梯跑去。
齊小傑看到劉丫男非去不可,說道:“這樣吧!你們倆在這看家,我陪他去,有什麽事情就打電話啊。”說完,追著劉丫男走了。
屋子裏一下變得冷清,蘇檀無奈地坐在了沙發上,抬頭看了看馬若水,發現他正在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你看我幹什麽?”
馬若水皺了皺眉,思索了一下說道:“蘇檀,你真的一點兒都不記得為什麽要畫這張畫了嗎?這上麵的內容到底預示著什麽?或者說你要表現什麽意境?”
聽到馬若水的問話,蘇檀無奈地搖搖頭,歎了口氣說:“你不要問了,說實話我剛看到這幅畫時腦子裏的確閃一個畫麵……”蘇檀坐直了身子,他閉上眼睛,像是回憶著什麽久遠的事情。
過了好半天,他才緩緩說道:“我覺得我認識畫裏麵的孩子!”
馬若水聽了蘇檀的話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以往遇到什麽問題,或者什麽難處,大多都會泰然處之。可為什麽聽到蘇檀剛才那句貌似平常的話,居然會嚇得打了一個寒戰。
他覺得自己似乎被一種捉摸不定的恐怖氛圍籠罩了,這種恐怖是如此的深邃,如此的不可琢磨。
蘇檀對馬若水內心活動沒有絲毫的察覺,他隻是一味地回憶著:“剛剛看到那張畫的一刹那,我的頭腦裏突然出現了那個孩子。那孩子是立體的,活生生的,絕對不是畫上的形象,他似乎就在我的眼前,還對我笑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間,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很多東西……”
馬若水被蘇檀帶進了那個情景中,急切地問道:“你究竟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麽?”
蘇檀閉上眼睛,好像在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看到了很多東西,恐懼、嘲笑、委屈……很多。這麽說吧,從他的眼睛裏看到的不應該是一個五六歲孩子應該有的,太複雜了……你能理解了嗎?”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那孩子要比實際年齡成熟得多,是這個意思吧?”蘇檀讚同地點點頭。
馬若水接著問:“我還是不明白,這張畫裏的孩子為什麽平平地躺著,難道他死了嗎?”
蘇檀痛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麽要那樣畫。隻能這麽說,在我的潛意識裏,存在著這樣一幅畫麵,平時它一直隱藏在我的記憶深處,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它就會一下子跳出來。幸好我會畫畫,才能把這畫麵暫時複製在宣紙上,如果我不會畫畫的話,或許已經被它逼瘋了!我真不知道我究竟做過什麽!”
馬若水給蘇檀倒了一杯水,蘇檀大口喝了起來。馬若水用手扶住他的肩膀,緩和了一下語氣說:“蘇檀,你不要過於緊張,或許你隻是看到了你不該看的東西,其實你什麽也沒做,我們先聊點兒別的吧。”
蘇檀把剩下的水一口喝幹,說:“好的。”
馬若水從蘇檀的手裏接過杯子放到一邊,接著問道:“昨天張白淨給我打電話,說你去了她那裏,和她說了很多話。她跟我說你的精神不太好,可能是神經過於緊張了。還說你的聯想能力很強,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以為你有些神經過敏,對身邊發生的事情過於敏感。”
蘇檀揮揮手說:“這不能怪她,無論是誰聽到這些沒頭沒腦的事情,都不可能相信,更何況是警察了。”
“是啊。”馬若水接著說,“張白淨還提到一盤帶子,那錄音帶的事你怎麽看?”
(電梯果然停了,門緩緩打開。蘇檀恐懼地瞪著雙眼直視前方,他居然看到了——看到了鬼!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低著頭,頭發淩亂。那個女鬼剛要進入電梯的時候,也周時緩緩地抬起了頭。)
“是有一盤帶子,可我聽了,裏麵隻是一些過時的流行歌曲……”
沒等蘇檀把話說完,馬若水急切地問:“你是從頭到尾聽的嗎?你確定那一整盤帶子都是普通歌曲嗎?”
蘇檀愣住了,他搖搖頭說:“那天在公安局翻過來調過去聽了很長時間,像你說的從頭到尾倒是沒有聽過,因為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我想,應該就是一盤普通的錄音帶。”
馬若水停頓了一會兒,像是思考著什麽,然後說道:“你把那帶子拿來,我們仔細地聽一遍,如果像你所說的那樣,這帶子是那個神秘司機給你的,我想他總不能做這樣沒有意義的事吧。”
蘇檀站了起來說道:“好的,事不宜遲,你在這兒等我,我這就回去把那錄音帶拿來!”
馬若水苦笑了一下說:“你們怎麽都這麽性急啊,現在都快淩晨兩點了,回去了就不要急著回來了,睡一覺,明天上午過來就行,我在這兒等著你。”
蘇檀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門。
電梯的門緩緩打開,蘇檀一步邁了進去,這時才想起來剛才十一層發生的奇怪的事。
雖然實際上隻隔了兩個多小時,可感覺卻好像隔了好幾天,他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看著麵前紅色數字慢慢地變化,他心想:電梯下到十一層的時候可千萬不要停啊!
蘇檀的運氣差到極點,就像有什麽人在故意捉弄他,電梯果然在十一樓停了。他下意識地朝後退,可隻退了一步便貼到了電梯壁上。電梯四壁是鐵的,貼在上麵的感覺很涼。
電梯的門緩緩打開了,蘇檀恐懼地瞪著雙眼直視前方,他居然看到了——看到了鬼!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低著頭,頭發淩亂,衣衫不整,領口的兩個扣子居然還扣錯了。蘇檀已經接近崩潰。他張著嘴,想要大聲喊叫,可是不知為什麽,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個女鬼的腳抬了起來,在她剛要進入電梯的時候,也同時緩緩地抬起頭。女鬼一下看見了處在極度驚恐中的蘇檀——一張被嚇得蒼白扭曲的臉。
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那個女鬼居然嚇得驚叫了一聲,接著便昏倒在了地上。
蘇檀聽到驚叫的時候,也幾乎腿軟得摔倒。可他發現那鬼似乎是被自己嚇倒之後,便多了一些勇氣,剛想走近看個究竟,沒料想那鬼的後麵居然出現了一個男人。那男人看到這場景,指著蘇檀罵道:“你他媽是誰啊?大半夜在這兒嚇人!”說著,那男人俯下身子,呼喚著那昏倒在了地上女人。
蘇檀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向那男人。那男人穿著保安的製服,紅帽子,紅肩章,紅腰帶,但身材很魁梧,看起來並不是之前在停車場碰到的那個。蘇檀的膽子大了起來,仔細觀察這兩個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有些衣冠不整。
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這個黑洞洞的大樓裏,衣冠不整地同時在十一層出現,不難猜想他們在幹什麽。蘇檀似乎明白了剛才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苦笑一下,原來是虛驚一場。
躺在保安懷裏的女人醒了過來,驚魂未定,嘴裏還在念叨著有鬼。這時電梯已經下到底樓,蘇檀歉意地朝那一男一女點點頭,尷尬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裏,他找到了那盤帶子,看了看表,已經將近淩晨三點了,他把帶子放好,然後脫鞋躺在了**,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都已經是轉天中午了。
他趕忙洗臉刷牙,一個小時後,就到了劉丫男的畫室。進門之後,才發現隻有馬若水坐在屋裏,於是便問道:“劉丫男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馬若水皺著眉說:“還沒有。”
蘇檀急切地說道:“你怎麽不給齊小傑打電話呢?”
“他的手機沒電了!”馬若水無奈地說。蘇檀還想問什麽,他看見了一隻手機靜靜地躺在沙發上,那是劉丫男的手機。
蘇檀心裏有些發慌,自言自語道:“但願不要出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