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消防隊、救護車幾乎同一時間趕到,顧陽熙與寧晨及時被送到醫院進行搶救,兩個人皆無大礙。
被顧陽熙親手擊斃的槍手正是錢勇,繳獲的M40A1狙擊步槍被證實與擊中天橋上狂奔的程鵬的搶是同一把,由於過於笨重,被錢勇遺棄在半路上,卻被顧陽熙撿到,從而救了齊遇的性命,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著火的凍魚倉庫被撲滅後,居然在裏麵還發現了一具燒灼嚴重的男性屍體,並且經屍解後發現,死者不是被火燒死而是之前就已經死亡。
警方推測,錢勇不知利用什麽渠道得知警方開始懷疑他,於是等在公安局門口尾隨下班後的寧晨,用麻醉槍把寧晨擊中後拖入車內。警方覺得這起綁架事件錢勇一個人很難完成,很可能還有另一個幫手存在。在倉庫廢墟發現的男屍或許就是錢勇滅口後的那個幫手,而這個幫手,警方推測是失蹤了的保安老三。
出院後的顧陽熙不這麽認為,他覺得那種推斷過於簡單化,他認為錢勇綁架寧晨,打匿名電話又讓顧陽熙一個人赴約,有別樣的、更複雜的目的。狡猾的錢勇是在努力製造一種“兩敗俱傷”的效果,如果錢勇成功了,他擊斃了顧陽熙,然後放火燒毀倉庫現場,那麽等警方趕來時,就可以在倉庫廢墟裏發現兩男一女三具焚毀嚴重的屍體。
女屍是寧晨,男屍分別是顧陽熙和那個無名死者,這樣,警方會把那個無名的屍體推斷為綁架者和那個隱藏的凶手,那時,警方的推斷結果就會是這樣的:凶手因為放火之後沒能順利逃脫而燒死在了火場裏。這樣一來,整個案子看起來就與錢勇沒有直接關係了,錢勇可以全身而退,繼承錢世長的事業,在A市成為下一個“錢市長”。
顧陽熙的設想得到了大部分警員的認同,雖說這起案件還有很多細節無從查證,既然錢勇和錢世長都死了,基本上就可以結案了。
A市終於恢複了原有的平靜和安寧。近日來,顧陽熙的身心受到嚴重打擊,傷口雖然縫合,但流了那麽多血對於一個年近50的人來說絕不是小傷,顧陽熙休了病假在家休養,雖然暫時脫去警服,但他心裏仍舊放不下之前那起案子。
休養期間,顧陽熙每天都關注A市早報,當看完整版報紙得知A市沒有發生什麽重大事件之後,顧陽熙才能輕鬆地吐出一口氣,開始一天的正常生活。
離開警局的日子顧陽熙過得並不輕鬆,有時候甚至莫名地感到惶恐不安,也許隻有他心裏知道,他做出那樣的讓步是在冒險同時又是在賭博,他最擔心的是看錯了那個人從而放虎歸山,引發更可怕的後果。
十天的時間過得如此之慢,早報和晚報上也並沒出現任何重大案件,顧陽熙的心漸漸平靜了。這一天早上,當他拿起早報的時候,報頭上醒目的寫著這樣一個大標題——A市驚現神秘慷慨的捐助者,向一所私人孤兒院捐善款500萬元卻不留姓名……
握著報紙的手指開始顫抖,顧陽熙扶了扶鼻梁上的花鏡,在標題下麵的詳細內容中看到了“希望小站”和“馬老師”等字樣。頓時,心裏一股暖流急湧上來,他眼睛一熱,潮濕的淚水模糊了鏡片。
放下報紙,顧陽熙仰望天花板很久,最後他笑了,是會心的微笑,他知道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他沒有看錯那個人,因為一個老刑警的眼睛是揉不得半點沙子的。
又過了一星期,傍晚時分,顧陽熙在門口的郵箱裏發現了一隻厚厚的信封,沒有郵戳和寄信人,但信封正麵印著一枚暗紅色的印章。
顧陽熙摸了摸那印章的痕跡,紅色的印泥似乎還沒有完全幹,他走回屋子,泡上一杯苦茶,坐在沙發上,擰亮台燈,打開厚重的信封,開始閱讀信上的內容。
尊敬的顧警官:
一直以來我都信奉著這樣一句話:你永遠不知道對手正在做什麽,也不知道身邊的朋友是否真誠。因為,在這個充滿謊言、欺騙、背叛的世界裏,嫉妒才是活下去的動力,貪婪才是生存的本能,偽裝才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則。沒有朋友、沒有誠實、沒有信念,誰都可以是敵人,每個人隻能為自己而活。
欺騙是最偉大的藝術,欺騙你的生活,欺騙你的情感,欺騙你的未來,而魔術師是最誠實的職業,因為他承諾將要欺騙你,並且他真的做到了。這就是我喜歡魔術,並且盼望著將來能夠有一天成為一名出色魔術師的緣由。
曾經,我也有一個不怎麽富裕但還算完整的家,父親誠實、母親善良,他們愛我,並且對我的未來充滿希望。可就在我6歲的那一年,我的家沒了,因為我們的家庭遇到了一個騙子,他欺騙了父親的誠實,欺騙了母親的信任,那個騙子不但騙走了我家所有的錢,而且還讓父親負債累累,痛苦不堪。
不能不說,父親是個不夠堅強甚至軟弱的男人,這一點他還不如母親。在最困難的時刻,是母親陪在他身邊,用語言編織著未來,才使得父親逐漸走出陰霾,有了重新再來的希望。
父親以前在一家不景氣的藥廠裏當廠長,90年代廠子改製後,連他這個一廠之長也下崗了。即便這樣,家裏還是積攢了一點點積蓄的,我眼看就到了上小學的年齡,父親希望讓我去讀好一點的小學,所以他很想以最快的速度賺到很多錢。就在這段特殊時期,父親認識了一個人,那個人聲稱要與父親合資開辦中藥材養殖基地,還口口聲聲說那是隻賺不賠、萬無一失的好生意。
父親在藥廠做過,他就輕易地認為自己對這方麵有所了解,合資辦廠這件事母親也沒有反對,因為她非常尊重丈夫的選擇。就這樣,經過大半年的籌備,一個規模很小的靈芝養殖場就算成立了。
父親拚命工作,他雄心勃勃信心百倍,那是幾乎所有30多歲的男人都有的一股子衝勁兒。但可憐的父親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賊船,還天真地認為那種類似於盆景的觀賞靈芝培養出來之後能產生莫大的藥用價值,從而造福百姓。
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太小,很多事情我並不了解,但我深深地記得,風風火火的父親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突然變得無比消沉,甚至連門都不敢出。那個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家沒了,我每天都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
這種可怕的日子持續了一年,不但沒有絲毫緩解,反而給這個痛苦的家庭又一次毀天滅地的打擊,我的母親在外出借錢的途中被一輛警車撞死了。
那一天我在現場,每一秒鍾每一幅畫麵我都刻進了腦海裏。我很想把那些畫麵忘掉,起碼淡忘一些也是好的,可惜我辦不到。這種記憶不但沒有淡化,反而每天都在加強。
母親死了,父親的心就像一間失去柱子的茅屋,崩塌了,他毫無希望、不管不顧地跟隨著母親走了。他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點上了一盆煤炭,燒炭自殺了。
父親葬禮的那一天,我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下來,因為我恨他,恨他的懦弱,他以為他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不用被人追債,卻忽略了還有一個孩子需要他的細心照顧和撫養。所以,我恨他,也瞧不起這樣的男人。
我始終都認為父親的死並不無辜,假如他不貪婪怎麽可能會被騙,他是咎由自取,是他的貪念害死了妻子也毀了自己的家庭,也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無辜的人。
我開始了在親戚家流浪的生活,因為父親欠了親戚家的錢沒辦法還,現在又多出我這麽一個拖油瓶,可想而知,我是多麽不招人待見。但我沒有絲毫地怨恨親戚們,因為我知道他們對我的哪怕一丁點兒好,都是真正的付出,毫無回報的付出。
每一個家庭在生活上都有困難,養一個毫無回報可言的孩子實在過於困難,不久之後,我被送到了一家私人的孤兒院。起初我還絕望過一陣,但沒想到,在孤兒院裏,我遇見了我這一生中最值得尊重、最為敬仰的那個男人。
他個子不高,非常消瘦,脊背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年就有一點點羅鍋,所以他總是彎著腰低著頭走路,然而我卻覺得,他那單薄的身體、彎彎的脊梁,不但能夠遮擋風雨,而且還能擔當起這世間的一切磨難,他就是孤兒院的院長。他利用自己微薄的收入供養了十多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我真的很佩服他。
假如沒有這個男人,也許我的心靈就逐漸扭曲了,即便長大之後,也有可能成為社會的蛀蟲,好在我足夠幸運,遇到了他,受到了他的影響和教育,他成為了我這一輩子的榜樣和楷模。
在孤兒院裏我讀完了小學和中學的課程,在14歲那一年,我遇到了我的老師,並且被他選中,於是便開始了對魔術的研究與學習。老師對我很好,但要求嚴格,我對魔術很感興趣,加之天資聰慧,在我19歲時,老師就沒有什麽可以傳授給我的了。
我們兩個人的奮鬥目標放在了國外的魔術賽事上,老師告訴我,他的一條腿就是因為參加外國一次頂級魔術比賽摔斷的,假如不是那次意外摔傷,他很可能就是世界冠軍的得主。
沒有奪冠,成了老師畢生的遺憾,所以他到各地的孤兒院尋找接班人,希望把自己的經驗和對魔術的研究全部傳授給那個幸運的學生,他要讓他的學生幫助自己完成畢生的心願。
19歲的時候,我和老師開始嚴謹地創作和編排一場世人很難想象的新魔術,當然,目的就是在比賽中獲勝。魔術不能吐露過多的細節,因為這是魔術師最大的秘密,不過可以說明的是,魔術的主角依舊是我的老師,而我,隻不過是躲在道具後麵的見不得光的助手。
魔術的謎底是老師在比賽當晚才告訴我的,我這才知道了魔術的真相和老師的用心。老師之所以選擇了我,是因為我長得與他很像,實際上我們的臉部輪廓確實很像,都有著瘦削的臉頰和一對深邃的眼睛。然而,讓我如此尊敬的老師,這麽多年對我進行培養,原來隻是在利用我,把我化妝成他的一個幫手、一個傀儡、一個道具。
知道真相的那天晚上我無比絕望,第二天上台比賽時的狀態也十分不好。老師在台前表演,而我要在他消失之後瞬間出現,造成一種瞬間轉移的視覺幻象。場下的觀眾看到了如此精彩並且令人意想不到的結局之後,幾乎激動得站起身鼓掌歡呼,而我,我隻得悄悄地繼續躲在道具後麵,聽著台下觀眾們給予老師的掌聲。
沒錯,掌聲始終都是留給舞台上最後站著的那個人,這有點像人生,可又有誰知道,掌聲背後的我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觀眾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剛剛我在這舞台上多麽賣力和危險地表演以及五年來我吃過的苦頭、流過的汗水,我的心真的很不平衡。最要命的是,隻要一想到今後在自己的魔術之路上,我將永遠是老師的影子、替身和傀儡,我就怕得要死,我的人生將永遠存在於觀眾看不到的陰影裏,這太可怕了!
難道我就這麽默默無聞一輩子?我努力換來的榮譽卻輕易地被別人奪走了,我不甘心啊,沒有人會甘心的,我為了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麽。就在謝幕的時候報複一下……
由於當時的我年輕氣盛,我就更加不甘心,就這樣,我做了一件事情,一件不但毀了他人,也毀了自己的荒唐事。
就在老師站立在舞台聚光燈下,俯身向台下的觀眾一一施禮的時候,我,這個腦袋一時發熱的、不計後果又衝動的年輕人,悄悄地從道具後麵探出頭來。突然,場下的觀眾和評委都看見了我,我終於感受到那種被注目的感覺,但他們的眼睛裏不是讚賞而是憤怒,那些眼神鋒利得如同刀子,一把把戳向我,讓我的全身都感到疼痛。
其實,每一個觀眾和評委都清楚地知道,無論魔術表麵上看有多麽神奇,都是假的,都是一種騙術。能夠使得觀眾心甘情願地被騙,那才證明魔術師技藝高超,而我,戳破了騙術,觀眾不會因為騙術被戳穿而感激我,而是蔑視我,因為他們更希望坐在舞台下,被魔術師永遠騙下去。
因為,舞台上所營造出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觀眾坐在台下也是為了參與一個神秘而又不現實的夢境,然而我,卻無情地戳破了這個被魔術師費盡心思營造出來的夢,所以,從那天開始,我成了一個罪人。
老師被除去了比賽資格,他垂著頭,一步步走回後台,他沒有多看我一眼,也沒有說一句話,甚至眼神中都沒有一絲憤怒。與我相處了五年的老師,在一夜之間消失了。而我,因為我的做法太自主,所以也沒有任何一個魔術場所敢收留我,我就像一隻過街老鼠一樣,靠著洗盤子攢下的錢買了飛機票回國了。
我又回到了孤兒院,這世界上每天都在變化,唯獨這裏沒有絲毫改變。我又見到了他,那個此生我最尊敬的男人,我把事情的經過毫無保留地說給了他聽。他告訴我,他會替我保守這個秘密,然後他又對我說。人年輕的時候難免輕狂,他說他在年輕的時候也因為輕狂而錯過了很多東西,人最怕的不是犯錯誤,而是犯了錯誤不知道悔改。
聽了他的話,我有了繼續追求理想的勇氣,既然魔術這個行當我做不了了,那麽我就選擇其他的職業。我想,這一次,我會加倍努力,在另一個領域創造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那些年,我一邊讀書一邊嚐試了很多種職業,心智逐漸成熟起來,就在不久之前,我終於找到了一份足夠吸引我的工作。
或許是因為職業的關係,我接觸到了各種各樣的新聞,有一次,我居然在一則報道上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孔。沒錯,那個人就是當初騙了父親的錢、毀了我的家、把我的人生徹底改變的那個罪人,他就是錢世長!
沒想到,騙子居然成功了,靠著騙術競然一躍進入了上流社會,想一想,這世界有時候真是很不公平。從那時開始,我著手搜集錢世長的資料,隨著手裏資料越積越多,我發現,他成功的背後暗藏著太多見不得光的東西。
頂天生物醫藥集團雖然聲稱生產的是治病救人的藥物,但生產出來的大多都是所謂生物科技等等養生食療的藥品,而這些藥品大多沒有真實療效,輔助治療還勉強可以。最不能容忍的是,藥品的原料極其低廉,根本不是廣告上打出的那樣用了多少名貴中草藥的配方,但成品的價位卻非常高,這顯然是一種欺騙行為。
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的行騙為什麽沒有人指出呢,很快,我的疑惑找到了根源,因為我發現了一個叫作大緣齋的地方。
大緣齋深藏在一座高層的13樓,那裏表麵上是個測字算命的會所,但實際上是賄賂官員的秘密中轉站。之所以沒有人揭穿頂天集團的騙局,隻是因為頂天集團的利益與A市高官們的利益緊密結合著。高官在保證集團向民眾施展騙術的同時,也是在保護他們自身的利益與安全。
我終於意識到,要想戳破頂天集團的騙局,絕不是用普通的方法就可以實現的,靠我一己之力根本報不了仇。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陷在苦惱之中。錢世長活得如此風光,而我的父親卻悲慘死去,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仇恨讓我越來越透不過氣來,那段日子我生活得很壓抑、很痛苦,假如我不知道仇人是誰,起碼還可以心安理得地苟且偷生,可仇人近在眼前,而且還活得風光無限,本來我以為遺忘掉的那些噩夢再次湧進了我的生活,即便我膽小如鼠什麽也不去做,我也終將會被自己的噩夢折磨致死。
最後,我終於想到了一個方法,我要用自己擅長的技能為父母報仇,為A市被愚弄的百姓聲張正義。我所擅長的是什麽,當然就是魔術了!
幾乎占用了所有的業餘時間,我一直蹲守在大緣齋樓下,我發現齋主周寅生並不經常外出,而是主要由他的助理孫壽處理一些瑣碎的事物。孫壽雖然在人前是周算子的助理,任由周寅生指使,可一旦二人獨處的時候,我發現孫壽才是周寅生的上級。也就是說,孫壽似乎是借著助理這個身份每天監視著周寅生。
意識到這一線索之後,我曾用租來的車子跟蹤孫壽,發現與孫壽有接觸的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情人,一個則是錢勇。
當然,我沒辦法聽到孫壽與錢勇之間的對話,但我可以輕鬆潛入孫壽的單身公寓去找尋證據,孫壽這個人很謹慎,在他家裏,我絲毫沒有找到任何直接的證據,於是我試圖打開孫壽的私人筆記本電腦,但電腦設有密碼,我根本無法進入。
這是我第一次私闖民宅,我做得非常小心,自認為沒有留下任何破綻,但敏感的孫壽應該還是有所發覺,當我學會了如何破解電腦密碼,再次潛入孫壽的公寓之時,原本擺在家裏的電腦不翼而飛,看來那電腦裏必然存著重要的信息。孫壽故意把電腦轉移到他處,我真後悔那天沒有當機立斷把電腦帶走。
我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於是我想到了孫壽的情人,那女人也是獨居,我跟蹤她得知了她的住址,趁著她上班之際進入她的房間。果然,在女人家裏我發現了曾經擺在孫壽公寓的那一台筆記本電腦,這一次我沒有猶豫,帶走電腦的同時還拿了一些現金和首飾,為的是製造一場普通失竊案的假象。
用電腦高手教給我的方法,我破解了孫壽電腦的密碼,把有用的文件全部拷貝出來,逐一查閱了文檔資料,我發現了一個類似於賬本的文檔文件。文件中記錄了近3年來,通過大緣齋進行地下交易的所有細節,包括時間、物品、金額甚至高官的姓名。
我沒想到,這麽絕密的文件就這樣被我輕易搞到手了,我很興奮,興奮得睡不著覺。起初,我想把文件立刻交給紀檢部門,但冷靜之後我才意識到,這些文件雖然是絕密,但我沒有證據證明上麵寫著的內容都是真的,紀檢部門不可能因為一封匿名信件就下大力度調查此事。更何況,頂天集團的實力如此雄厚,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要想對付錢世長,絕不可以如此簡單草率。
先前的興奮一掃而空,我不能如此盲目行事,起碼我也得證實一下那些賬單是否真實。於是我重新打開電腦,找到最近日期,發現有一批寶石通過大緣齋轉到了某個珠寶店,那批寶石是商人送給高官的一份大禮,因為數目巨大太過燙手,所以賣給了大緣齋變換成現金而後把錢存進外國銀行。
這種類似於洗黑錢的技巧不是我擅長的領域,具體是怎麽操作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很快,我就得到了更加重要的線索,那就是,這一批寶石被某珠寶店低價購買了,暫時存進了A市某銀行裏。
我始終堅信,如果想要做成某一件事,就一定可以打聽出可以利用的線索來,為了結束錢世長高枕無憂的生活,並讓他意識到他的克星已經出現在A市,我決定運用我所擅長的技能,製造一起極其荒誕的打劫案用以威懾頂天集團。
化妝術是一個魔術師的必修課,並且也是我所擅長的,我設計了一老一少兩個角色,20歲與40歲的兩個男人。要是年齡跨度太大,再高明的化妝術也很難把握。
經過層層篩選,我找到了一個足夠貪心而又誠實可靠的中年婦女,我要讓她幫我完成第一次任務——打劫價值超過500萬元人民幣的寶石。
說實話,這隻是一場實驗或者作秀,我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得到那批寶石,沒想到我就這麽成功了,偶然的成功讓我一下子野心十足,對於接下來設想的事情更是信心百倍。
冤家路窄這句話真是很有道理,沒想到負責這起案件的刑警大隊長正是那個人,雖然他比18年前老了許多,但那張曾經年輕的臉每晚還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我是不可能把那張臉忘記的。
在網絡上稍微進行搜索,我就知道這個老警官叫作顧陽熙,網上他的報道多如牛毛,都是頌揚他如何神勇,辦案如何迅捷,居然還有百分百破案率的美稱。我越看越生氣,為什麽破壞過我家庭的人在18年後都有了各自的輝煌,而我卻承受那種無盡的痛苦。
雖然我清楚地知道母親的死是一次意外,不能夠全怪那名老警官,但他也不能就這麽輕易地把那件悲劇忘得一幹二淨,起碼也該懺悔,那畢竟是我母親的生命啊,而老警官的事業似乎還蒸蒸日上如日中天,這怎麽能讓我心理平衡呢?所以,最後我決定順便也報複一下他。
我要報複的兩個對象——顧陽熙和錢世長。報複與報複是不一樣的,對於老刑警的報複是在智力上,然而對於錢世長,我要讓他血債血償。
接下來,我製造了一場露天追逐的鬧劇,我在網上貼出帖子尋找三個善於長跑的男人,其實那三個人跑得快與慢都無所謂,我需要的隻是混亂,把事情搞得越混亂越好,隻有這樣,才能夠讓市民重視,同時令警方關注。
我利用寶石搶劫案為由頭,故意把消息透露給警方和頂天集團,為的是讓這三路人馬互相追逐,達到混亂的效果。其實,那三個皮包裏麵都沒有真正的寶石,我希望達到的目的是愚弄警方並且激怒警方,讓那個擁有百分百破案率的老警官焦頭爛額七竅生煙,殺一殺他的威風。
這一次的挑釁要比寶石搶劫案簡單得多,我有信心可以表現得更好、更完美。當天,我穿著旱冰鞋混在人群中觀察著事件的發展,而後跟隨程鵬和警方上到天橋。在天橋上,我曾故意地撞了那位老警官一下,發現他真的是老了,已接近筋疲力盡,看著他滿臉的汗水,我心中竟然產生出一絲不忍來。
就這樣,我的挑釁又成功了,尤其是最後的平麵冷凍車,說實話,這次我雇傭了兩個人幫我布置現場,當然都是我事先教會他們的,工作也著實簡單,就是在特定的地點把紙板立起來卡在牆上就行了,事先我已經讓那兩個人演練過多次,即便萬一發生意外,仰仗我對胡同的熟悉程度,也完全有把握順利脫身。
對於天橋上的流血事件我真的很抱歉,我當時並不知道樓房上的槍手會是錢勇,也不認為一個紈絝子弟有那麽好的身手,所以說,程鵬的受傷是一次意外。但程鵬並不無辜,他身為運動員,不是退役而是被開除,因為他不喜歡按部就班的訓練而是經常耍小聰明,做了很多投機取巧的勾當,從而被教練從長跑隊裏剔除。網上的信息本來就不可靠,可程鵬偏偏為了錢想堵上一把,既然是他不走正路,為了快速賺錢而冒險,我也沒有辦法。
其餘參與跑步的兩個人——趙陽和王浩。趙陽可以說是被王浩害死的,因為王浩是個混混,我選擇王浩就是因為他不是什麽好人,即便發生危險,像他這種人也罪有應得。我曾向王浩透露出運送的貨物是價值連城的寶石,王浩起了私心,暗中通知黑道上的殺手,企圖用槍殺死程鵬和趙陽,從而得到寶石,那樣三隻皮箱就全部落入王浩之手。如果程鵬不是因為自己跑得快,可能到不了天橋就被王浩安插的人擊斃了,是程鵬的一雙腿救了他自己。
這場鬧劇在A事迅速傳開,居然被媒體大肆宣傳,我覺得這下子連社會輿論都在幫助我,於是我的信心更足了。其實,這就是一種暗示,一種自我暗示,想成功實現夢想的人都應該暗示自己一定是強者,隻有自己相信自己的實力,所有的問題和困難才可以迎刃而解。
遺失的寶石絕不止報紙上聲稱的價值500萬,而是超越了這個數字,有了寶石這個籌碼,我就可以用寶石做誘餌進入大緣齋,周寅生並沒有那麽超凡灑脫,他依舊脫離不開貪財圖利的小人本性。
我利用三張紙牌的簡單魔術把那個號稱“周算子”的周寅生耍得團團轉,並且向他透露出大緣齋的秘密已然被泄漏。周寅生明顯慌了,他乖乖地聽了我給他講述的所謂“故事”,其實我隻是把孫壽電腦裏賄賂官員的資料撿了一些說給他聽,但他又不敢把我怎麽樣,因為以他多年的江湖經驗,他知道我沒理由單刀赴會,最後也隻能放我離開大緣齋。
孫壽和錢勇一樣,都是狠角色,這就要提及周算子的死,他的死可能是因為大緣齋的秘密將要大白於天下,心裏一窄跳樓自殺,但我更相信是孫壽幹的。當晚在我走之後,周算子肯定把實情匯報給了孫壽,事關重大,因為這是由於孫壽的疏忽造成的,為了讓周寅生永遠不要把事情透露給錢勇,於是孫壽選擇幹掉周寅生,把周寅生從13樓推下去摔死了。
錢勇也是狠角色,他當過兵受過訓練,槍法也不錯,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孫壽的死與他有關,但孫壽死之前確實跟錢勇在一起喝酒,這些我是從錢勇的父親口中得知的。以錢勇的身手,勒死孫壽易如反掌,況且孫壽還喝得酩酊大醉,至於車子是如何掉進護城河裏,究竟是孫壽自己開下去的還是被錢勇推下去的,這些都不重要了。
大緣齋一連死了兩個人,人命關天,錢世長必然心驚肉跳。我個人覺得,錢世長這個人隻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騙子,他隻圖錢不圖命,他比錢勇年長很多,思想成熟,知道一旦出了人命案,必然會產生諸多麻煩。
就這樣,錢世長與錢勇之間勢必會出現分歧和裂痕,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也是我之所以做這些事的原因。再堅固的堡壘也怕從內部瓦解,但首先要在堅固的堡壘外麵催生出裂縫,有了縫隙才可以插針,才可以擾亂內部令其迅速瓦解,不是嗎?
也許,這一對擁有同樣姓氏但毫無血緣關係的兩兄弟很久之前就已經埋下了矛盾的種子,這種重新組建的家庭本來就潛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
慢慢地,錢世長覺得身邊的錢勇越來越危險,錢勇也覺得錢世長總是壓在他頭上,更多時候,他們兩個心照不宣地在別人麵前營造出一種“兄弟齊心”的表象,但很少有人能看出來,越是平靜的湖水下麵,往往掩蓋著的是更加洶湧的暗流。
我清楚地看清了這一點,即便錢氏兄弟真的親密無間,我也要用我的智慧促成這種矛盾的產生並且擴大化,從而有利於實施我的報仇計劃。
瓦解錢氏兄弟的感情是我的最終目的,之前的寶石打劫案等等一係列事件都是為這個目的服務的。所以,我很早就開始把目標集中在錢勇身上,之所以選擇錢勇而不是錢世長,我有自己的見解。
錢世長老謀深算並且沒有家庭和兒女,所以他沒有後顧之憂,這種隻把心思放在生意上的男人其實很難對付,而錢勇年輕,年輕人容易衝動,遊手好閑,喜歡出入酒色場所,錢勇這樣的人欲望強烈、感情衝動,一旦被煽動起來更容易達到我的目的。再說,錢勇的身手與能力也符合我的要求。
在A市的那些行動啟動之前,我把更多的精力首先放在錢勇身上,我熟悉了他每天的生活,了解到他喜歡去哪一家夜店,喝什麽牌子的酒,對哪一類的異性感興趣。在這期間,最重要的莫過於我發現了錢勇最大的愛好,那就是對槍械與打靶的熱愛。
幾乎每星期,錢勇都要去射擊打靶,有時候是去省裏的靶場,有時候去郊外,尾隨在錢勇周圍的是固定的那幾個人,這些人的射擊能力參差不齊,但能看出他們的家裏都很有錢,並且有著相同的愛好。
不久之後,我喬裝打扮結識了其中一個年輕人,從這個人嘴裏,我得知了錢勇很多的信息,比如錢勇以前當過兵,錢勇的射擊技術在他們中間是最好的,他們有一個私密俱樂部,算錢勇在內,目前一共有八個成員,這八個人不隻是都喜愛射擊,他們還對極限運動有著極大的興趣,比如“跑酷”這項運動。
那個年輕人本質不壞,他給我在街道上表演過跳躍障礙物,於是我也來了興致表演了一下,年輕人很崇拜我,我們就這麽成了朋友。
經過年輕人的介紹,我進入了他們的聊天群,他告訴我,昵稱叫勇哥的那個人就是錢勇,就這樣,我和錢勇可以在網絡上交流了。
起初,錢勇並不怎麽搭理我,甚至無視我,但我有辦法讓他對我產生興趣。我問他知不知道打靶的最高境界,他很不屑,我告訴他,打靶的快感不是來自命中目標或者距離靶心有多近,而是要見血。
錢勇對我立刻產生了一點興趣,我繼續說,當子彈打在皮肉上的時候,那種血光迸濺的感覺絕不是木板和沙袋可以比擬的,因為槍是武器而不是玩具,是武器就必須見血,那樣才是一把武器的真正使命。回頭想一想,大概是因為我的那些話導致了錢勇埋伏在天橋附近並且襲擊了程鵬,估計錢勇也在天橋上安排了幫手,他想得到皮箱裏的寶石是一方麵,而另一方麵,他更想試一試子彈射進人體的快感。
沒多久,我和錢勇的話題逐漸多起來,我依舊會編織一些虛假的故事讓他越來越喜歡跟我聊天,而他也會時不時向我吐露一些心裏的事情。錢勇說他現在活得挺壓抑,雖然自己的職位很高,錢也花不完,但那畢竟是別人的產業,因為他與那個人表麵是親人實則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假如有一天激怒了他,或者二人產生某種矛盾,那麽自己很可能是第一個被拋棄的對象。
我有各種方法讓一個人慢慢信任我並且說出心裏話。錢勇還說,他從小與母親嫁到錢家,母親曾多次偷偷告訴他,如果要想讓別人的父親把他養大成人,必須要學會隱忍,千萬不能與兄長發生矛盾。錢家的東西隻要他們不給就不要強要,吃的東西、文具、零用錢哪怕一塊水果糖,都是這樣。小時候的錢勇不理解,他問媽媽為什麽要這麽做,媽媽告訴了他,這就是寄人籬下的生活。
由於受到了這種教育,所以錢勇自小就很聽話,聽繼父的話,聽哥哥的話,他從沒有主動對繼父提出過什麽,所以這個重組的家庭在外人看來才那麽和睦。也很讓人向往。
很多年就這麽過去了,錢勇的母親死了,但錢世長的生意越做越大,錢勇依舊對父親照顧有加,對兄長無比尊重,但我從錢勇的話語窺探出,這種傀儡般的生活並不是錢勇這種心思細密的人想要的。
A市出了亂子,多或少牽扯到了頂天集團,錢勇似乎一下子變得很忙碌,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在網絡上見到錢勇。直到有一天,錢勇告訴我,最近在他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他每天都過得很惶恐,他不知道自己今後的命運,他擔心他會很快被淘汰出局。
我可以理解錢勇目前的處境,對於頂天集團來說,錢勇隻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頂天大廈的員工對錢世長俯首帖耳,而對錢勇並沒那麽信服,員工們隻把錢勇當作錢世長的影子,對錢勇客氣那是出於錢世長的麵子。
一旦錢世長遇到了什麽威脅到自己的問題,那麽按照錢世長的處事原則,為了自保他會不顧一切傷害他人的利益。這一點,錢勇如此聰明,肯定早知道了。
出了人命,錢世長也怕了,並且錢勇明顯感覺出錢世長與日俱增的緊張情緒。錢勇明白,錢世長很有可能會為了保住自己而犧牲掉錢勇,畢竟錢勇是真正的殺人凶手,萬一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錢世長大義滅親把錢勇親手交到警察手裏也是完全有可能的,這就是錢勇感到惶恐的原因。
以上是我個人的理解,但我覺得這樣的推測不會存在太大的偏頗。我開始感到興奮,因為這就是我一直努力費盡心思製造出來的裂痕。接下去,我就必須繼續挑撥他們,讓這種裂痕逐步增大,這就如同陶罐裏的兩隻蟋蟀,而我就是那個居高臨下拿竹簽的人。
其實我並不恨錢勇,錢勇的身世也很不幸,因為他與錢世長沒有太直接的關係,我的仇人隻是錢世長一個,但隻有錢勇最容易接近錢世長,這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我絞盡腦汁,設計了一條可以讓錢勇除掉錢世長後完美脫身的計策,可惜,錢勇不是我,他太過急功近利了。
大概我的方法有些難以奏效,也可能因為錢勇的耐心不足,也或許出現了突發事件,不管怎麽說,錢勇和錢世長最終會有一個人決定要先下手為強。
我不是故意在推卸責任,因為那段時間我被警方監視起來,警方屏蔽了我對外界的所有聯係方式,我不能通過網絡與錢勇取得聯係,也沒辦法安撫、慫恿或是為他完善更便捷的殺人方法,這很可能是導致錢勇失去分寸痛下殺手的直接原因。
說到這裏,你應該對那個所謂方法感到好奇了,那麽就在這封信的最後,我說一說那個方法——
當我與錢勇在網絡上熟識後,除了跟錢勇聊一些他感興趣的事情之外,我還潛移默化地加入了很多暗示性很強的故事,比如,殺手如何殺人、殺完人後如何安全脫逃、怎樣製造謎團迷惑警方等等的各種方法和技巧,這些我都是從推理小說上讀到的知識,大多時候我都是現學現賣。
由於錢勇知道我是男性,所以他沒興趣要求與我在現實世界中見麵,隻通過網絡聊天他就已經覺得很刺激了,之前說過,我有能力讓一個人信任並喜歡上我。
記得有一天,錢勇突然問我,有沒有一種方法,殺掉一個人而不留下任何把柄,無論是周圍的人還是聰明的警察都找不出破綻。
聽到這句話,我非常興奮,知道錢勇已然上鉤了。
我告訴錢勇那是可以的。
他又問我。究競該怎麽去做。
我回答說,要想實現不為人知的殺人案必須因人而異,起碼對要殺的人有足夠多的了解,才能做到對症下藥。
他說,他非常了解那個人而且他每天都在他身邊。
我說那好,可以把那個人一些生活上的習慣或者飲食起居等等一些瑣碎的小事情說一說,那樣我就可以幫他設計出一套完美的殺人方案。
不是因為錢勇的文化水平不高、思想簡單容易相信別人,而是在網絡上,我們互不相識,他覺得我不會知道他真正的身份,隻是跟我聊聊天,不存在後顧之憂。
錢世長有夜間飲酒抑製失眠的習慣是錢勇告訴我的,於是我就花心思找尋這方麵的犯罪資料。三天後,我真就設計出了一套方案,利用心靈學的原理,以恐怖作為手段,可以慢慢地把錢世長折磨致死。
把自己的仇人折磨死,那將是一件非常快樂和享受的事情。
由於太過興奮,這一次我草率了,因為我低估了錢勇,錢勇不是牛大姐,他有自己獨立的思想,我和錢勇也沒有達到一種相互信任的橋梁。我說過,隻有達到高度的相互信任,才可以做到那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心靈控製才能發揮真正的作用。
不過錢勇也沒有完全否定我設計出來的方法,比如那四扇屏風的詭計,就是我首先提出來的。遇酒變紅是個古老的秘術,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但隨著空氣裏酒精含量的減弱,屏風上的尖刀便會逐漸恢複原色。
錢世長雖然壞,但還沒有完全喪失人格,這就是社會上很多成功人士到最後都開始信佛信教的原因。結合錢世長的這種特殊心理,我告訴錢勇,隻是單一的驚嚇恐怕不夠,要想成功殺人,他還得繼續煽動恐怖氣氛,比如,用遙控錄音機播放微弱的聲音製造恐懼幻覺就是很好的方法。
我始終反複地強調,心理戰術不可以急於求成,要慢慢深入一點點推進,這就像是某種化學反應,當化學成分達到一定溫度、密度或質量時,才可以產生致命效果。
在施展心理殺人術之前,為了讓錢世長心虛,我寫了一封有威脅口吻的匿名信交給錢勇,讓他把信偷偷放在錢世長可以發現的地方,然後騙錢勇說,那封信上麵蓋著的暗紅色印章絕非普通的圖案,而是某地域的一種暗示性很強的、可以蠱惑人心的秘符,經常看這個秘符會讓人產生錯覺,做過虧心事的人更容易心生恐懼。
錢勇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把那封信用他自己的方法交給錢世長的,當錢世長得到那封信,尤其是看見封皮上那個圖案之後,果然被嚇得不輕。站在一旁的錢勇全部看在眼裏,這下子,錢勇更加相信那個圖案具備蠱惑人心的作用,同時錢勇也進一步認可了我的能力。
那枚小小的印章怎麽會令錢世長如此不安呢?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秘符,而是20年前,錢世長與我父親一起開辦的那家中藥公司的商標。錢世長是騙了很多人的錢,但真正出人命的也許隻有我們一家人,所以當錢世長看見昔日的公司商標時,可想而知心裏會產生一種多麽複雜的滋味。
還記得那一段視頻嗎?我與周寅生玩紙牌魔術時手上戴著的那一枚戒指,沒錯,我用那個商標做成了一枚戒指,戒指沾上印泥就可以當印章用,戴著這枚戒指,不但每天可以提醒我要報仇,而且在外人眼裏看來,那還是一個非常時尚的首飾。
這麽多年過去了,錢世長以為那個秘密已經被所有人遺忘,包括他自己。沒想到,那商標在A市如此混亂的時刻憑空出現了,錢世長不傻,他肯定明白製造混亂的人正是來找他錢世長索命的那個仇人。
就這樣,錢世長真的害怕了,登得越高的人越擔心自己摔下來粉身碎骨,他必須采取一些手段用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名聲。假如之前他就有了這種想法,那麽當錢世長收到這封信後,他必須把當初的想法全麵提速。要想擺平這件事,他需要一個替罪羊,這個人選會是誰?我想,除了錢勇,沒有再合適的人選了。
拋開錢世長再說錢勇,錢勇嗅出了危險味道之後當然不能等閑視之,以他的性格更不可能坐以待斃,這才是錢勇對我產生信任並且言聽計從的原因。接下來,我告訴錢勇一個出售屏風的指定地點,當然這是我事先打聽出來的結果,然後把特質的、可以變色的藥水寄給了錢勇,並讓錢勇把屏風可以“捉鬼”的故事轉告給錢世長。
由於錢世長熟睡時可以聽見類似於“叫魂”的古怪聲音,他就輕易相信了錢勇,把屏風擺在床頭。每當錢世長午夜醒來的時候,由於酒精的作用,他總是朦朦朧朧看見屏風上的匕首出現了血光,在思維健全的人眼中會不以為意,但錢世長心虛,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這樣一來,他更相信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也許自己的敵人不是那麽簡單,而是運用了更可怕的超自然手段來對付自己。
錢世長與錢勇兩人相比,心更狠的還要說錢勇。錢勇殺死了錢世長,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割斷了錢世長的脖子。這種死法雖說殘忍,但並不是我想要的,怪隻怪錢勇沒有足夠的耐心,假如他完全相信我,沒準錢世長活不到半年就會被我精心布下的另一部分“恐懼陷阱”丟掉性命,真是可惜了我費勁腦汁設計的計劃,都沒能真正派上用場。
但事後我又一想,那些假設都是站在我個人的立場上去思考的,如若換作錢勇的角度,那麽就是另一番情況了。大概錢勇是因為實在沒了退路才當機立斷殺死錢世長的,或許他已經看出,錢世長就要出賣他了。
頂天集團的這起凶殺案,警方有了之前的疏忽,細節與過程都做到了高度保密,媒體上也鮮有報道,所以案發後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也沒興趣打聽了,反正,我的仇人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好了,信就寫到這裏吧,顧警官,有緣再會了!
故事裏的孩子親筆
讀完這封長信,顧陽熙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他摘下眼鏡,靠在沙發上,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出現了齊遇那張年輕的臉。顧陽熙終於明白了,齊遇之所以潛伏到公安局,是為了自保,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為了不讓警方懷疑,這個年輕人的智慧確實超越了常人。
要不要去抓齊遇?
齊遇還會不會繼續擾亂社會?
作為警察,知情不報是不對的,但顧陽熙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和證據證明齊遇就是那個魔術師,即便齊遇也懂得心靈魔術。
這時,他想到昨天晚上看過的那封信,他要把信好好保留起來,雖然信不能夠作為直接證據,但萬一齊遇再次犯案,那封信也是一個很有力的佐證。
想到這裏,顧陽熙朝沙發走過去,拿起信封,把裏麵的信紙倒出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是,原來寫得滿滿當當的信紙,居然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遝白紙!
顧陽熙快速地翻看著手裏的白紙,沒有一個字,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了,他立刻數了數,一張不多一張不少,顧陽熙的心“咚咚”地跳起來。他迅速朝門口走去,檢查了門鎖,並沒有發現被撬過的痕跡。他轉過身打量房間中的每一件擺設,絲毫沒有改變,他又走回沙發,戴上眼鏡仔細盯著那些紙,紙麵潔白平滑,並不像是用可消失的墨水寫過的樣子,他拿過杯子,把水倒在一張紙上,可惜沒有字跡慢慢顯出來。難道昨晚看信的時候出現了幻覺,還是在做夢?
不錯,寫信的人是一個魔術師,並且是一個優秀並且聰明的、可以熟練運用心靈學的魔術師,也許這一切原本就是一場表演,一場魔術。
想到這裏,顧陽熙笑了,雖然笑得疲憊,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有一點點敬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