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眼神,讓他想起了當年的阿音。

知道孫依依懷孕之後,阿音找到了他,要求分手。

他還記得,自己拉著她的手,求她不要離開。

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求人。

那天的程音仿佛碎裂了一般,失魂落魄,軀殼裏麵,是一個破碎的靈魂。

一個不再完整的他,如何拯救一個破碎的她。

靳軒還記得,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阿音的淚。

一顆一顆,從眼睛裏冒出來,順著臉頰,落到了兩人交疊的手上。

她的神情,是悲傷的。

但她的眼神,卻那樣倔強,那樣的,堅定!

然後,她揮掉了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夕陽下,她的影子仍然是那麽美。

大片火紅的雲,帶著悲壯的情緒。

她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不完整的自己,靳軒知道。

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她,亦是。

這麽多年了,靳軒也不是不知道孫依依對自己的感情。

可是,每當看到她,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範得錯。這個女人,毀掉了他的愛情,毀掉了他的生活。

可是看著她,他連恨都生不起來。

沒有愛,連恨都恨不起來。

他隻是不想看到她。

隻是覺得,多看一眼,都會汙了他的眼睛,比陌生人還讓人討厭。

連帶她生的孩子,他都不想多看。

那原本就是不被人祝福而生下來的,縱使他知道,孩子是無辜的。

所以,他一直單獨住在外麵,不回有母親的那個家,亦不回有孫依依的那個家。

他和程音。都是驕傲的人。

程音不肯要這個不在完整的他,他在哀求過,被她拒絕了之後,陷入了頹廢。

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灰暗的時光,也是最瘋狂的時光。

現在想起,他似乎都想不起來,他怎麽會有那樣瘋狂的時候。

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喝最烈的酒;酩酊大醉之後,跑到程音家樓下。看著她的窗子,就那樣站整整一個晚上;最後,仍舊熬不過那種刻入骨髓的相思。他在又一次等了她一晚之後,沒有離去,看著自己曾經愛過的女人。

衝了上去。

那是他第一次這樣強迫程音。

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看著那近在咫尺的人,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住那幾乎血色盡失的唇瓣,狠狠將那細瘦的身骨揉進懷裏。

原來,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愛她。

懷中的人依舊那麽香甜,可卻沒有熟悉的回應。

她隻是在他放過她之後,淺淺道:“靳軒。我覺得髒。”

靳軒隻覺得天都黑了,仿佛整個世界都背叛了他,他甚至都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怎麽走回家的。

如果愛一個人可以讓你喜歡上自己。那就是最好的愛情。

可是,如果愛上她,讓他覺得自己是這樣的肮髒,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間,那。又該怎麽辦?

阿音,我該怎麽辦?

失魂落魄的回到靳宅。迎接他的就是母親的一耳光。

原來,父親在回來的途中出事了,而他,卻隻想著情情愛愛,置家族於不顧。

第一次戀愛,第一次失戀,第一次被母親甩耳光,第一次當起了整個家庭的頂梁柱。

第一次,靳軒發現,人生,原來並不是你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

命運,總是在你覺得未來會更加美好的時候,告訴你,你所想的一切,不過是個笑話。

程音太過驕傲,驕傲到靳軒將自己的整顆心都捧在她的麵前,卻因為他的瑕疵,而輕易的扔掉。

而後的日子裏,靳軒不止一次的在想。

是不是因為他太過卑微,所以才讓程音不懂得珍惜。

和程音談戀愛的靳軒,雖然不是靳家這個沒錢沒勢的軒少,卻將一顆心都給了她。

“阿音,雖然現在我隻能給你買普通的銀戒指,你好好收著,以後一定給你買世界上最華美的珠寶。”

那是他第一次打工,用汗水賺來的錢,給程音買了個銀戒指。

“為什麽要買戒指丫。”

“這樣,就能把你牢牢的套在手心裏了。”

“阿音,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那是他買的第一個貴重的珠寶,卡地亞手鏈。

“好漂亮啊,很貴吧。”

“你喜歡就好。”

“阿音……”

看著眼前的謝郗彤,回憶如潮水一般湧來。

“哥哥,剛才這位公子救了我。若不是他,隻怕我已經被歹徒的槍給打中了。”看到靳軒,謝郗彤終於想起剛才的一幕,忙對陳子墨道。

陳子墨才聽到這個,忙對靳軒表示了感謝。

感謝完之後,陳子墨有些犯難了。

眼前這個男子,氣度尊貴,加上之前和另一個人的談話,可以看出他的身份極高。

給錢,自然是不可能的,隻怕你給了,人家還瞧不上。

可救命之恩,又不是簡單兩句感謝的話就能帶過去的。

陳子墨真的很為難。

靳軒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微微頷首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那您先忙,舍妹多虧您相救,我陳家雖然門戶不顯,但日後若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還請開口。”

雖然他極力表現自己像個大人,但終究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靳軒心中莞爾,微微點頭,自帶著零貳離開了醫院。

他離開之後,謝郗彤守在林夏病房外,陳子墨和趙昕各自離開,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訂賓館的訂賓館。

隻是一家高檔的私人醫院,林夏住的病房更是高級vip係列,整個樓層都沒有幾個人。

這是一個兩間房的小套間,林夏住在裏麵,外麵是一個客廳,謝郗彤進去的時候,小時正守在外麵。

聽到推門的聲音,小時立刻抬眼,整個人蓄勢待發,像一頭黑豹。

見是謝郗彤,她立刻斂了氣勢,一動不動的站在沙發旁。

看到她臉上的的掌印,想到那個男人抽她時候的氣勢,謝郗彤不由抖了抖。她這個看的人都覺得疼的緊,何況是她這個挨打的人。

謝郗彤慢慢走了過去,愧疚道:“對不起,都是我……”

“我沒有保護好林姑娘,主子責罰的沒有錯,你不用愧疚。”小時淡淡道。

在訓練的時候,她就顯示出了天生的優勢,她有著野獸般的敏銳,對環境尤為敏感。

尤其是她還那樣在意大公子。

她雖然被主子責罰,但卻並沒有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與大公子隔的如此之近。

而大公子,對這個女孩,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