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探話(過渡章 )

“丁長安說什麽了?”林晚直起身子,麵色嚴肅地問道。

玉竹往四周瞥了一眼,秋梓會意,忙拉了連翹出屋,到院子門口閑聊著。

“丁長安說,將藥賣給姚玉章小廝的是個江湖術士,四十來歲,來了京城不到半年,慣會糊弄人,已經被官府抓了好幾回。跟他有往來的人家太多,大多是些尋常人家,偶爾也有閑散之人。還沒理出頭緒來,請姑娘略等一等。”

林晚歎了口氣,朝玉竹點了點頭,盯著小狐狸出了會兒神。“去帶廖掌櫃進來吧。”

不多時,廖仲文由玉竹引著,在偏院見了林晚。廖仲文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朝林晚拱了拱手,遲疑道:“姑娘,趙掌櫃說想告老還鄉了。”

林晚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應道:“他要辭就辭吧,咱們也不好留。不過該做的樣子你也別省了。趙掌櫃在北邊這麽些年,勞苦功高,今年的分紅再添上二百兩銀子,算是我給他的路費。”

廖仲文點頭應了,想了想,笑道:“這是姑娘體恤趙掌櫃。可要派人盯著?”

“不用了。”林晚微眯著眼睛,朝廖仲文吩咐道,“北邊今年,咱們就不做生意了。人你安撫好,其他的,等仗打完了再說。”

廖仲文答應著退了出去。

京城的天漸漸熱了起來,京郊卻仍舊涼爽。林晚在莊子上得了空閑,偶爾也拉了劉氏出去一道走走,母女兩個倒也住得開心。誰料快到六月份時,崇安侯府的婆子們突然帶了個消息過來,驚得劉氏連連歎氣。

原是四姑娘林敏同新科進士許衡私會,被五姑娘林瑤撞見了,偏偏林瑤是個性子懦弱的。又不肯說,後頭在錢大奶奶那兒漏了馬腳。錢大奶奶帶著婆子跟在林敏後頭抓了個現行。也不知怎麽的就鬧到了崇安侯那裏,林致遠大怒,馮夫人也挨了訓。楊二太太氣得跳腳,還哭死苦活地闖到馮夫人處,說是馮夫人沒管好家,若不好好處置就要上吊——總之是一團混亂。

後頭還是馮夫人開口壓了下來,又勸林致遠見了許衡。至於其人如何,林晚母女卻是不得而知了,隻聽來報的婆子說。那人一走,崇安侯就撂了一句話出來:利欲熏心之輩!崇安侯府也要不起這樣的親戚,讓他在西北終老吧!

之後兩家迅速合了八字下了定。如今那婆子來就是因林敏定了六月出嫁,特來知會劉氏一聲。

林晚聽得目瞪口呆,最後也跟著劉氏歎氣起來。

因母女兩個身上有孝,劉氏便笑著讓那婆子回去傳了話,說是怕衝到了。送親時就不回去了,隻讓婆子帶了一箱子布匹首飾作為林敏的添箱禮。

“也不知道三姐姐怎麽樣了。”林晚拉著劉氏感慨了一聲。

“聽說三姑娘在莊子上也挺好。”曹嬤嬤適時插了一句。

入了六月,夏季的炎熱漸漸顯出了威力來,太陽火辣辣地照在地上,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朝廷裏這些天也熱了起來,還透著股江南夏日的壓抑。悶沉沉地,讓人心頭煩躁不安。

北邊戰事緊張,糧食告急。主將盧俊昭一連上了好幾趟折子要糧食補給。聖上心情不順,勒令戶部和工部近日內備好東西往北邊壓送過去。

兩位尚書急得團團轉,似乎誰也沒想到這場戰事從二月打到六月還沒見分曉,忙又上了折子,請求聖上寬限幾天。實在是如此多的錢糧一時籌不出。

聖上震怒,斥責了幾位大臣。轉手又將這重任交給了西寧王。

西寧王當著皇帝的麵跳了腳,氣得吹胡子瞪眼,差點衝上去揪著幾位尚書和丞相的胡子罵人,最後也隻得黑著臉接了這爛攤子。

下了朝回府,西寧王一身煞氣瞬間散得幹幹淨淨,懶懶地躺在書房門口的葡萄架下,自己搖著把扇子,十分愜意地盯著頭頂上的葡萄。

衛王妃臉色擔憂地從院子裏過來,同西寧王歎道:“聽說朝上吵得厲害,聖上讓王爺接了籌糧籌錢的差使?哎,昭哥兒那頭也不知怎麽樣了。”

“行了行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反正你記著,我現在煩得要殺人,讓府裏的人都小心著,別惹怒了爺!”西寧王笑眯眯地替衛王妃搖著扇子,臉上半點怒氣也無。

衛王妃卻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眼裏的擔憂散了不少,笑道:“我知道了。老大和他媳婦兒來了信,說已經啟程了,估計月底就能到京城。等昭哥兒打了仗回來,再娶個媳婦兒,咱們家裏也能熱鬧些。”

西寧王嘿嘿笑著“嗯”了一聲,難得地沒有罵盧俊昭。

晚間,大皇子匆匆進了宮,尋了聖上說話,待了小半個時辰,又匆匆出了大殿。

當今聖上——五十三歲的成明帝,看著大兒子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殿門口,輕輕笑了起來,眼裏卻帶了股寒氣。

身邊垂手寺裏的內侍太監蘇文小心翼翼地陪著笑意,詢問道:“聖上今兒歇在何處?”

“就在承乾殿!”成明帝揮了揮手,神色間難掩疲憊,蘇文忙上前替皇帝揉著額頭。

“哼,老大心思大了,卻不曉得遮掩!還想擔任督軍,押送糧草去北燕!他以為北邊那麽好伸手!還上趕著給人送東西!沒腦子的蠢貨!”成明帝語氣中又怒又氣,胸口起伏著,說完就忍不住咳了起來。

蘇文忙替成明帝順著氣,又奉了熱茶上來。對成明帝口中說的事兒卻半句話也沒接。

隔天,西寧王就上了折子,死乞白賴地說了,要麽給錢,要麽給糧。沒有滿京城官員坐享安逸,讓他兒子打仗還不給補給的道理!

聖上無可奈何,擰著眉向戶部下了令,協助西寧王籌錢。

沒幾天,西寧王又開始嚷嚷。上了折子斥責戶部各大官員白吃飯不幹事兒,還跟皇帝耍起了賴,說國庫裏有錢又不出,戶部又不幹事兒,威脅要撂挑子不幹了。

聖上無奈,隻得又下了令,命各處縮減開支,連今年維修避暑山莊的錢款都暫時充作軍費了。

朝廷裏這才暫時安定了下來。

西寧王各處奔波,逮著誰都隻有兩個字“錢”和“糧”。西寧王府也是雞飛狗跳,衛王妃憔悴了一圈。府內眾人膽戰心驚,生怕惹了自家王爺不快。

六月中旬,西寧王勉勉強強籌到了些糧食。緊著往邊關運過去了。工部這頭的軍用補給也完工一小半兒,各種軍械弓箭等裝著一起運了過去,負責押送的人是撫著軍務督造的嚴慶。

朝廷的這些事兒卻不是林晚能插手的,隻著聽丁長安打探來的消息,盤算著什麽時候才能收回她的銀子。

六月十七。崇安侯府六姑娘林敏成婚,嫁給了新科進士許衡。緊接著許家和家帶口就赴了西北小縣上任。赴任前夕,許衡春風得意,請了幾位交好的同年,在眾人的奉承中,喝得個爛醉。第二天就坐著許家的馬車出了京城。

林晚和劉氏仍舊待在莊子上。中間倒回了一趟京城,先去誠意伯府給王老夫人上了香,又回崇安侯府露了個麵。劉氏拉著林敏說了幾句話。又親自送了一匣子南邊各位掌櫃孝敬上來的珍珠玉石,這才坐著車出了京城,跟著去慈壽寺祈福上香。

莊子上也逐漸熱了起來,夜間偶爾能聽見蟬鳴,莊上的湖裏蓮花也開了。粉紅粉紅的,遠遠看著就是一幅好景致。

劉氏這些天心情也舒緩了不少。偶爾同莊稼媳婦兒們說說閑話,日子也過得閑散。誰料六月中就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蘇三太太。

剛聽婆子稟報的時候劉氏還愣了一瞬,聽婆子說了是陳家中了榜眼那位七爺的母親是,劉氏才猛然想起來時誰,忙帶著人迎了出去,又吩咐丫頭去叫了林晚來見客。

蘇三太太笑著同劉氏見了禮,滿臉歉意中又帶著一絲尷尬,連說打擾了。

劉氏心裏詫異,麵上卻是熱情地笑著,吩咐丫頭從井水裏取了水果上來,挽著蘇三太太的手進了屋。

林晚進去的時候兩位太太正聊得起興,見了林晚,劉氏忙招了招手,朝蘇三太太笑道:“這是小女,閨名林晚。——這是你蘇伯母。”

林晚笑著同蘇三太太見了禮。蘇三太太熱情地笑著,眼裏帶了絲欣賞,暗歎果然是個好顏色的姑娘。說著又從身後的嬤嬤手裏拿了一個小匣子遞給林晚,笑道:“第一次見侄女,也沒準備什麽,這點東西就算作見麵禮了,你可不要嫌棄。”

“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林晚笑著打開了匣子,見裏頭是碧綠通透的鐲子,笑意盈盈地道了謝。“多謝蘇伯母。”

蘇三太太笑著打量了林晚一圈,朝劉氏笑道:“你這閨女誰見了隻怕心裏都喜歡,訂了親沒有?”

林晚聞言怔了一怔,隨即低了頭,朝劉氏和蘇三太太笑道:“母親和蘇伯母說話,我去後頭看看,讓廚房備些酒菜。”

劉氏點了點頭,讓林晚出去了。蘇三太太心裏滿意,先頭的那點擔憂也去了一半,至少這姑娘知禮懂事,性子不錯。

“還沒定下呢,倒是看了幾家。我想著她年紀小,又有大師批過命,說她親事不宜早定,遂想再留她一兩年。這會兒就先各家都看看。哎,為人母親的,總是攀著子女好。”劉氏笑著回了蘇三太太的話。

“是這麽個理兒。”蘇三太太深有同感,聽劉氏說有大師給林晚批過命,心裏留了意,便笑著接了一句。“我才剛去了附近的觀瀾寺,聽說裏頭慧空大師解簽最準,本想替我們家七郎求個簽,誰知道大師又不在。”

劉氏心裏有了數,知道蘇三太太這趟來怕是有意結親的。想了想,如今林敏也嫁人了,這議親上頭就不必有那麽些顧忌。他們家雖說是陳家偏房,可哥兒能考中榜眼,又得了陳三老爺的青睞,心裏便有了幾分考慮。

“觀瀾寺的慧空大師常在外頭化緣,在寺裏頭的時候倒少。我倒常常去慈壽寺,雖說遠些,可也算是四下走走看看周圍景致了。前頭晚姐兒的命格還是寂悟大師批的,說她命格雖好,但不宜早定親。哎,可讓我愁了小半年。”

蘇三太太眉開眼笑,忙勸道:“你這哪用得著愁?我雖是去年才來的京城,可寂悟大師的名卻也聽過,他能替侄女批命,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你還有什麽可愁的?我倒是愁我們七郎的婚事呢!都快二十的人了,這回進士也中了,偏偏就是親事上頭不讓人省心。”

PS:

這章是定時發的,牛奶現在在蘇州——沒錯!牛奶又出遠門了,悲了個催的!

定了晚上的火車票回北京,回去應該是半夜了。

另外,謝謝大家的推薦訂閱,謝謝快樂無罪288童鞋的粉紅票——沒感謝到的童鞋牛奶回頭再謝一回,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