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定計
盧俊卿滿臉溫和的笑意,靜靜地聽林晚說著,眼裏極快地掠過一絲亮光。“這話在理,”說到此頓了頓,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估計正和父親的心意。”
林晚點著頭,一本正經地讚同道:“我也是這麽猜來著,這才大著膽子讓朱二回去傳了話。大哥覺得可行?這事兒宜早不宜遲。元江那頭總那麽耗著,實在是讓人看得膩歪。”
盧俊卿嗯了一聲,不急不慢地呷了口茶,這才抬眼看向林晚,眸光裏隱著些笑意,聲音溫和朗潤地問道:“你有主意了?”
“大哥這話說得……”林晚一邊搖著頭一邊麵不改色地強調道,“我一個內宅婦人,哪能有什麽主意?不過是知道點人情往來,在內宅裏混罷了。這事兒還得大哥拿主意!我就是來丁個卯,把該交代的交代了。對了,徐錄文徐軍師今兒一早去軍營裏清點軍資,估計酉時會過來拜見大哥。”
盧俊卿被林晚這一本正經想要撇清事實的模樣弄得哭笑不得,臉上卻不自覺地揚起了笑意,目光溫和而讚賞地打量著林晚。
林晚不動聲色地坐著,麵色坦然,眼眸卻亮晶晶地,溫暖明媚。
“盧家不比別家,北邊民風又開放,你這……小小年紀,也難怪二弟說你想得多。沒事兒,在盧家沒那麽多顧忌。”盧俊卿看著林晚,搖著頭笑了一陣,到底還是勸了一句。
林晚眼角彎彎地笑了起來,“這是我有福氣。家裏人都對我好,俊昭也好。隻是大家疼我是一回事,我守本分又是另一回事,總不能因父親母親不計較,我就胡亂折騰吧。真要這麽折騰,回頭我沒事,俊昭肯定又得被父親掄著拳頭罵。”
因懷了身孕。又被曹嬤嬤邢嬤嬤和葛三娘盯著。這一個多月都是好吃好喝的補著,林晚臉上倒比先前略顯圓潤了些,這會兒笑起來臉上光彩流動,看著還有幾分稚嫩。
盧俊卿見林晚笑得開心,心裏劃過一絲落寞和酸澀,麵上卻笑得溫和,目光落在林晚身上,輕聲笑道:“你放心,父親說了,盧家的媳婦越有本事越好。隻是。你也別思慮太過,顧著身子要緊。”盧俊卿說到此。視線自然而然地掃過林晚的腰腹,語氣也有了絲不同尋常的波動,“聽二弟說,這孩子,還不到兩個月?”
林晚怔了一瞬,隨即目光柔軟而溫暖地笑道:“差不多兩個月了。我和俊昭商量著,等他過了年回來。再把這事兒透出去,也算是個喜慶事兒,開了春也讓大家樂一樂。”
見盧俊卿眼裏笑容如三月春風,林晚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可惜,暗自歎了口氣,又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年前徐大人還送了張單子進來,昨兒又送了一遝,都是軍營裏各處主事將領的名冊單子。我拿給大哥吧。”
說著起身轉到書桌後頭,將抽屜裏折好的兩張紙拿了出來,一邊遞給盧俊卿一邊笑道:“我這幾天閑著看了兩眼,倒覺得極有意思。”
盧俊卿匆匆掃了一眼,第一張就是是北邊各處的將領名單和簡略的注釋。譬如是哪裏人,由何職位升遷至此,妻室兒女如何,不過每人一兩句話,倒是極為簡單明了。
因對北邊的將士也大致知曉幾分,頭幾張掃過一眼盧俊卿心裏便有了數。待看到第四張時,目光卻不由得閃了閃,隨即又不動聲色地繼續挨著一張一張看了過去。
待一張一張看完了,盧俊卿才麵色平靜地看向林晚,笑道:“連北燕駐軍各處的要緊人物都探得如此詳盡,徐錄文做事倒是仔細。這冊子確實有意思。”
林晚麵上卻極快地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哭笑不得地咳了一聲,語氣含糊道:“徐大人辦正事兒確實利索。不過這冊子上記的也比較簡略,都是先前陸續來的消息,我自個兒默下來的。也不算詳盡。那個北燕督軍宇文竟倒是個挺有意思的人,我就自作主張讓他們多留意了幾分。這人好大喜功卻不怎麽精通軍事。號稱讀了一百八十本兵書,滿腹兵法韜略,不過打仗嘛……前頭元江一帶時不時小鬧一場,聽說這位督軍有一次差點被唯蒙可汗的親兵給,咳咳,活捉了。反正北燕主將尉遲敬德也同宇文竟不怎麽對付。”
盧俊卿眼裏帶著驚訝和讚賞,隨即又啞然失笑,心底裏漫起一股難言的酸澀和與欣慰交織的感慨來。怪不得一提到這丫頭,父親就喜笑顏開,回回都是一句話“這才是盧家的媳婦兒”。這丫頭若是個男兒,又有這份心計見識,盧家隻怕還要不過來。
“這人是真有意思。”盧俊卿將一遝紙放下,取過上麵的幾張揉碎了扔到炭盆裏,看著林晚笑道,“元江一帶有了動靜,梁王和北燕陛下兄弟情深,必定都坐不住。”
這話咋一聽有些前言不搭後語,林晚卻聽得抿嘴笑了起來,一邊點頭一邊咳道:“大哥也知道,我先前在北邊做了點生意。有個掌櫃在元江一帶跑得熟,同這宇文竟的親兵隊伍中的一個小哥有點拐著彎兒的交情。至於草原八部那邊嘛,唯蒙可汗雖然對大秦人不大喜歡,可手下卻有個大秦謀士,嗯,那也不算是大秦人。總之念在都有大秦血統的份兒上,偶爾也能遞個信兒……哎,這些七拐八繞的事兒多了也說不清,回頭我讓人直接把消息送到大哥這兒來。晚上徐大人來了,大哥也問問他吧,何大人也一直在北邊,都比我知道得多多了。”
盧俊昭哭笑不得地看著林晚,眉頭蹙了蹙,又無力地鬆了下去。算了,他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小丫頭,心計見識不輸男子,卻又有年輕小姑娘的活潑和生氣。也難怪二弟手裏的人,心裏都敬著她。
與此同時渭源城的另一頭,風雪覆蓋著的精致院子裏,龍四太太手裏擰著帕子,麵色倉惶而擔憂秦四老爺秦如山的胳膊,驚恐又顫抖地勸道:“老爺,公公不是說了讓咱們……那是北燕,豺狼之地……一個不小心就被吞得骨頭都不剩了!妾還記得親身的哥哥,就是被北燕人給害死的。老爺,您再想想,這,使不得……”
龍四太太臉色煞白,拽著秦如山的袖子,語氣顫抖,像是憤恨像是驚慌。她出身不高,也沒讀過什麽書,看不到太多太遠的東西,卻極會伺候男人。秦如山當年原配妻子還沒死的時候就同愛跟她私會糾纏。後來那病秧子死了,她才央著秦如山,嫁進秦家當了填房。
可現在秦如山,秦四老爺居然想跟北燕勾結?龍四太太對北燕有種本能的抗拒和憤恨,原本是無意中聽到點話,卻越想越心驚,這會兒早已嚇得麵無人色,雙手死死地摳著秦如山的胳膊。
秦如山麵色黑如鍋底,有些不耐煩地甩開了龍四太太。
龍四太太愣了一瞬,忙又哭著撲了上去。她別的不知道,但對這樣通敵賣國的事兒卻很清楚。若是一個不慎,她就別想再過如今的好日子了!
“老爺,您再等一等……這是通敵叛國的死罪啊!您想想秦家,想想咱們兩個孩子……老爺——”龍四太太麵色顫抖,聲音裏帶了哭腔,語無倫次地勸著秦如山,想到兩個子女時,心裏又是一陣膽顫害怕。
“閉嘴!”秦如山怒喝一聲,揚起一巴掌就朝龍四太太臉上扇了過去。
隻聽啪的一聲,龍四太太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卻極快地紅腫了起來。
龍四太太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滿臉淒厲地看向秦如山。她雖說是半老徐娘了,不如當年那般攏得住秦如山的心,對他府裏府外的荒唐事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秦如山也不過是今天一個丫頭明天一個女伎,貪圖新鮮,玩過了就罷了,她心裏嫉恨,也犯不著為此去跟他鬧。秦如山對她也還算過得去,三天五天的也到她屋裏歇著。像如今這麽打她,卻是頭一回。
不等龍四太太反應過來,秦如山豎著眉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蠢婦!你胡說八道什麽?爺什麽時候……無知婦人!在瞎嚷嚷一句,爺立馬廢了你!”
龍四太太耳邊嗡嗡直響,仿佛嚇傻了一般,隻麵無血色地盯著秦如山,手指顫抖著,骨節突出,指甲嵌進了肉裏,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秦如山一腳踹在龍四太太身上,揚聲喊了外頭候著的心腹小廝進來,沉著臉喝道:“太太遭了魔怔,要修心,移到隔壁偏院去!給爺盯緊了,大節下,鬼哭狼嚎不成體統,讓太太安靜修養!”
龍四太太麵色慘白,目光怔愣,瞪大了眼睛看著秦如山,癱在地上跪了半晌,聽見開門地聲音,眼珠子猛地動了起來,臉色一變,撲過去就要去抓秦如山的衣服。
三個小廝麵不改色,仿佛早已預料到一般,手動麻利地上前,一人一邊架了龍四太太,另一人也不知從哪兒摸出個帕子,揉成了團兒,眼疾手快地塞進了龍四太太嘴裏,拖著麵容猙獰,紅著眼睛,“嗚嗚嗚”地掙紮著的龍四太太一路出了院子,塞進黑布袋子裏,往僻靜無人的偏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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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網出問題了,晚了些,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