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道士與和尚(下)
果然,剛進了拱門走到廊上,兩人就聽見李中譚中氣十足的聲音,語氣裏恣意灑脫,又有些得意。
“老和尚你這茶可不好喝!這東西還是要南邊的才有味,你這泡茶的時辰也不對啊……”
林晚抬頭看著盧俊昭,輕輕笑了起來。盧俊昭攬著林晚,目光溫柔中帶著點無可奈何。
兩人到了禪房,門口伺候的中年僧人笑著請兩人進去了。
李中譚見林晚和盧俊昭來了,十分大方地招呼林晚:“丫頭你過來坐。”說著又一臉鄙棄地指著盧俊昭皺眉道,“你坐另一頭去。”
盧俊昭原本還黝黑的臉霎時更黑了一分。
林晚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手指輕輕捏了捏盧俊昭的手。“咱們先坐吧。”
盧俊昭皺眉瞥了李中譚一眼,冷著臉坐到了寂悟身邊,林晚則在李中譚身旁坐了。
李中譚十分得意地挑眉哼了起來。
寂悟也不惱,滿是皺褶的臉上帶著幾分遲暮的老態,卻笑得很是溫和。泡茶衝水的動作也很流暢,一舉一動皆是賞心悅目。
李中譚哼哼唧唧地挑著不是,寂悟卻隻是淺笑著沒理,待茶泡好了,給幾人都斟了一杯,這才朝有些悶氣的李中譚笑道:“你這趟來,待到什麽時候?”
李中譚捧著杯子,笑得尤其燦爛,語氣卻十分嘲諷:“你不是能掐會算?你算算老道什麽時候走?”
寂悟笑著搖了搖頭,卻轉而麵向林晚,目光透亮地看了一陣。溫聲笑道:“小丫頭嫁了人是有些不一樣了。這是好事。”
林晚鬱悶又失笑,朝寂悟撇了撇嘴。暗自腹誹,這老和尚說話是越來越像個俗人了。
“這老和尚又盡說沒用的!”李中譚也不滿地嘀咕了一句。
“我老了,話也多了。”寂悟笑得坦然,目光幹淨得讓人無處遁形,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睿智和通透。直直地映到人心底。“看著這些年輕人,總是讓人歡喜。”
林晚看著寂悟臉上深深淺淺的溝壑,心裏有些滋味莫名。老和尚說他總能看到她嫁人,他說生老病死萬物更替是天地常理,他看得開。如今她嫁人了,他又老了不少……
李中譚也正了臉色,眼底藏著些憂傷愁緒,卻最終慢慢散開。變淡。輪回更替,萬物乃有新舊,總不過都要成為一抔黃土。
寂悟不知從哪兒摸出個盒子,笑容慈愛地遞給了林晚。
“你拿著吧。”
林晚詫異地盯著寂悟看了半晌,遲疑地接過了盒子,猶豫了一瞬,還是打開了——是一張折起來、標著古怪符號的符文。
“你我算是有些緣分,”寂悟將林晚臉上的詫異收盡眼底。笑著解釋了一句,又指著盧俊昭歎道,“我也欠他些因果。如今算是了了一樁舊事了。”
林晚心裏一酸,怔怔地問了一句:“大師這是給我的?”
寂悟失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聲音裏帶了幾分讓人心平氣靜的力量。
“你收著吧,這是給你們長子的。”
“長子?”李中譚眼珠子一凸,眸光亮了好幾分。拍著手嘿嘿笑了起來,“老道就說這小子和他媳婦兒有福緣,老和尚先前居然不說!還跟老道賣關子,哼!還想跟老道搶徒弟,你瞧瞧,老道徒弟如今媳婦也取了,兒子也要有了,哼哼!”
林晚心裏一陣恍惚迷茫,呆愣愣地看著盒子裏的符文,有些沒回過味來。老和尚說什麽?長子?她和盧俊昭才成親,哪兒來的長子?
剛才道長師父說了什麽?老和尚跟他搶徒弟?
林晚疑惑地看向盧俊昭。
盧俊昭眼裏也是一片錯愕,耳朵裏嗡嗡嗡地回響著寂悟那句“你們長子”,他和阿晚的兒子?
李中譚瞥見兩個小輩一臉呆愣,撚著胡子咳了一聲,從林晚手裏拿過那盒子,瞅了一眼盒子裏的符文,目光微閃,隨即喜笑顏開地合上了蓋子,塞給林晚。
“好了好了,小丫頭快些收好,免得這老和尚回頭不認賬了!”說完又壓低聲音咳了一聲,嘀咕了一句,“這可是好東西。”
林晚古怪地看了眼寂悟和李中譚,將盒子捧在了懷裏,心裏卻仍舊疑惑,這疑惑中又有些酸澀感慨。長子?老和尚是把以後的東西先給了她麽?她和盧俊昭會有個兒子?老和尚這會兒卻給了她?他跟自己說過人總會死,他也一樣……
林晚心裏悲傷漫開,悶悶地堵得難受,卻無話可說。她同老和尚算不得深交,可每次跟老和尚說話,她心裏總能慢慢平靜下來。潛意識裏,她總覺得老和尚是不老不死的,她心不靜了,要找他,他總還在的……
盧俊昭怔愣地看著林晚臉上淡淡的憂傷和皺起的眉頭,心裏一緊,有些心疼地伸直手臂,撫過林晚的額頭,輕輕地喚了一聲“阿晚”。
林晚猛地回過神來,朝盧俊昭扯了扯嘴角,眼裏卻仍舊浸了一層悲傷。
李中譚見狀心裏微微歎息,待看見盧俊昭的動作時一時又驚奇又好笑,臉上卻仍舊吊兒郎當著,揉了揉林晚的腦袋,笑著數落起來:“小丫頭得了好東西還不高興?覺得師父沒給你好東西,虧了?”
“師父不也給了我好東西?”林晚有些愕然地看著李中譚的動作,隨即心裏又是酸澀又是溫暖,還夾雜著一絲無奈。這為道士師父還真是……怎麽就揉她腦袋?跟盧俊昭有時候一個樣!
“嘿嘿,還是小丫頭識貨。”李中譚嘿嘿地眨了眨眼睛,隨即指著寂悟咳道,“咱們兩個老骨頭說會兒話,讓他們小輩回去吧。——臭小子帶著你媳婦兒先回去!”
寂悟笑著點了點頭,目光溫和地看了看林晚,又看了看盧俊昭,語氣十分柔和,帶了幾分笑意和感慨。“看著你們,我倒想起一句俗語來,姻緣難得。這也是你們彼此的福分,去吧。”
林晚這才捧著盒子下了榻,同盧俊昭一道跟兩位老人行了禮,出了禪房。
“大師他……”盧俊昭握著林晚纖細的手腕將那盒子取了過來自己拿著,一手微微攬著有些慌神的林晚,皺眉安穩道,“阿晚,大師不過那麽一說,你別多想了。”
“嗯,我沒多想。”林晚往盧俊昭懷裏擠了擠,兩人沿著走廊慢慢走著,林晚突然停下腳步,仰頭看著盧俊昭,帶了幾分笑意和疑惑問道,“師父說老和尚先前跟他搶徒弟?是在說你?”
盧俊昭臉上一僵,隨即無奈一笑,低頭輕輕蹭著林晚的臉頰,柔聲解釋起來,邊說邊笑。
“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在南邊跟著師父練武、學棋,常年往山裏跑。後來偶然遇見了老和尚,他非拉著我說我有佛緣,勸我出家。師父為這事兒差點同老和尚打起來,後來老和尚回了京城。再後來我去了北邊,又打仗殺人,老和尚說我遭了殺孽,再沒提這事兒。”
說到此處,盧俊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看著林晚,目光裏的溫柔軟綿得像一灘水,濕熱的呼吸在林晚臉上繞纏著,唇輕輕碰了碰林晚的鼻尖,低聲笑道:“然後,我遇見了你。阿晚,我遇見了你……”
林晚胸口溢滿了暖流,眼裏笑意流淌,輕輕地應了一聲:“嗯,我也遇見了你。”
隔了那麽遙遠的時空,她來到這個世間,遇見了他,與他成為夫妻。老和尚說的對,這是他們的福緣。
兩人慢慢走出了禪院,林晚又到正殿裏給菩薩上了柱香,這才同了空告了辭,出門登車。
兩人倚在車廂裏,林晚看著盧俊昭拿在手裏不知往何處放的盒子,輕輕笑了起來,邊笑邊將盒子拿了過來,放在了車廂內壁的儲物櫃裏,朝盧俊昭問道:“我才想起來,老和尚說他還欠你些因果?”說著,一時又想起她還不待見盧俊昭的時候他做的事,抿著嘴邊笑邊擰了擰盧俊昭的胳膊。
“先前那回,你讓老和尚說我不易早定親,我還納悶他一個方外之人怎麽盡說胡話,還是幫著你!”
“我救過他一回,他中了毒。”
盧俊昭眼裏有片刻的尷尬,被林晚眼裏的笑意看得有些心旌搖曳,隨即摟著林晚,低低地笑著,俯身吻了上去。唇貼著林晚細膩溫軟的紅唇細細描摹著,舌頭滑進去飛快地卷起林晚的紅舌開始糾纏攪動。
馬車沿著有些嶙峋的山路往下,偶爾顛簸,林晚身子不穩地倚在盧俊昭懷裏,盧俊昭身上的氣息撲麵而來,舌尖被盧俊昭含著,輕輕舔舐逗弄,又癢又麻。
林晚聲音軟膩,輕輕地笑了起來,笑聲被盧俊昭合著嘴裏的蜜汁一並吞入進去。
兩人意亂情迷,倒在了車廂板上,盧俊昭氣息急促迷離,手指熟練地解開林晚的腰帶,從褻衣裏探了進去,沿著林晚腰間細膩的肌膚慢慢向上,尋到肚兜的帶子,靈巧地扯開,唇也順著林晚的脖頸一路往下,隔著薄薄的衣料咬住了那挺立的飽滿。
林晚目光迷離,臉頰帶著情動的紅暈,剛想開口,溢出唇瓣的卻是軟膩綿長的呻吟。林晚被自己這樣情不自禁動情的聲音弄得耳根通紅,咬著牙齒推開盧俊昭,氣息不穩地掙紮著坐起來要整理衣衫。
還沒坐穩,盧俊昭便貼了上來,眼裏帶著幾分迷離的笑意,重又吻住了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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