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六)
朋友(六)
被妻子逃了,一時間抓不住她,吳斌想到小仙兒居住的那套在自己名下購置的房子,現在時段他隻想先回去那裏,收拾了東西,整理善後再說。
至於小仙兒這個女人,給她一套房子還是過於奢侈了些,她失去作母親的權利也是自作自受,還害得自己連兒子也沒了,幹脆給她一把營養費打發了就算吧。
吳斌收拾了自己的錢包卡片,拿著手機鑰匙等要出門的時候,“鈴~~”,電話響了。
吳斌的腳步一滯,回頭望著臥室的方向。聲音從那裏麵傳來,因為不喜歡讓人見到,他們把家裏的固定電話裝在了臥室裏。因為自己使用手機,所以固定電話基本上隻有妻子在使用,每月的話費不超過裝機時贈送的額度,電話號碼也極少外人知道。
誰打來的電話?是逃出去以後的妻子嗎?
妻子沒有用手機的習慣,一直沒有購買手機。難道是小助理送給她的?想打電話回來求他饒了她的情人嗎?
吳斌想得氣鬱,臉上似有萬根針在紮刺,刺得他紅紅燙燙的,啐了一口唾液在地板上,衝進臥室的房間,拿起電話便罵“?##¥¥——”
他的罵聲凝固在話筒裏,電話的那頭沒有應答。
沒有任何聲音。
電話裏頭的安靜像是沉浸在深海底一般,吳斌的心頭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順著電話線傳達到話筒,又從話筒鑽進了他的耳朵。
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卻又像是傳達了一個可怕的信息。嚇得吳斌一摔電話,什麽也不顧的扭頭衝出臥室。
在經過衛生間門的時候吳斌的腳下一滑,踩到了什麽東西。
他跌了一個趔趄,險險的穩住身形,低頭一看,是一團黑色的,粘粘的,如同膠狀物的東西。
不,不對,踩在上麵的觸感告訴他,比膠狀物還要柔軟,簡直就如同踩在濕滑的內髒上一樣。
真是惡心啊。家裏的地板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妻子有多久沒有打理衛生了?
吳斌的心裏又對妻子生出一絲不滿,他順腳一踢,將粘粘的糜肉踢向了衛生間裏。
吳斌重新拎起自己的包包,將手扶上大門的把手,正要扭開出門。
“砰!砰!”
大門在他的手扶上門把手的那一刻震動了起來,吳斌嚇得一跳,縮回了手。
“砰!砰!砰!”
有人在敲門,聲音很響,很用力,頻率也越來越快。
是誰!
吳斌在門震得響亮的時候往貓眼上探去——
他想抓住敲門的人,他想或許是轉頭回來的小李,或許是無聊的人士,或許是知道了他的施暴然後來抓個現形的警務人員——然而,沒有人。
門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震得砰砰的響,但在貓眼內,透過那片小小的放大玻璃看出去的地方,沒有一個人影。
沒有人?
吳斌的心聚時縮緊,額頭上的汗涔涔而出。
不可能的。
也許,是躲在他看不見的死角了。
惡作劇的人嗎?
吳斌縮回的身子在等了一會兒之後,又再度探向貓眼,他屏著氣息往外窺著,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
房間裏靜悄悄的,在吳斌屏著氣息等待的這幾分鍾裏,時間似乎變得萬分的漫長。
吳斌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當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敢扭轉頭看向身後了。
後麵有什麽?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的後麵。
不知道是何時出現的,一種非常強烈的危險的存在感。似乎這時候隻要他輕輕一動,便會驚動了那個“東西”,以至自己再無逃生的機會。
於是,他本來是僵著身子守著外麵的,不知何時卻變成了臉朝著外麵,身體意識卻全身心的注意著他的後方。
衛生間裏,傳來了水聲。
一滴,一滴,一滴。
好像水龍頭沒有關好,是從花灑上滴下來的吧,所以聲音才會這麽大。
可是那聲音隻滴了一會兒,就沒有了。
是停水了?
吳斌不確定。
如果隻是停水而已,他就放心了。果然人不能疑神疑鬼的,不然會嚇著自己。
可剛一放鬆,耳邊又傳來了“沙沙”的聲音。
有東西在挪動,從衛生間裏往外挪。
家裏的衛生間有兩個,一個是主臥裏的專用衛生間,另一個則是在進門入口處的鞋櫃後麵。雖說是衛生間,但經過一番的設計,進門時走過衛生間的門口除了看到一個水藍色玻璃材質的洗手台以及牆上的鏡子,洗浴設備什麽的是看不見的,必須要往裏再進一步才能看到。
這個設計是為了讓客人來時,在坐在他的沙發前,就必須先淨一下手方能坐下。
這設計也是吳斌特別提出來的。
現在吳斌卻非常的痛恨自己當初的決定,他媽的如果衛生間再遠一些,哪怕裏麵爬出個鬼來,他也能趁機跑出去了。
想到這裏,吳斌握著的門把手扭了扭。
沒動。
被鎖上了。
誰鎖上了?鑰匙呢。
吳斌一陣心慌,低頭摸向自己兜裏,就在這時,他的眼角餘光一瞄,不經意的看到妻子圍裙一角,靜靜的躺在衛生間的門口。
原來如此!
妻子竟然是躲在了衛生間裏。前麵找人時他隻是往裏匆匆一瞥,如果妻子有心躲在他看不見的死角,是有可能躲過去了。
她是以為自己要走了,所以想走出來逃走,結果被自己發現?
吳斌一股惡氣衝向膽邊,他哼了一聲,兩步跨向衛生間的門口,撿起地上的圍裙道:“老婆,你躲在裏麵幹……”
聲音戛然而止。
他站在了衛生間裏,衛生間的情形一覽無遺,無論躲在哪個角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沒有人!
“嘎吱,嘎吱,嘎吱……”
吳斌的耳邊傳來毛毛的觸感,好像是一縷輕輕的頭發從上麵垂下來,碰到了他的耳廓。
“嘎吱,嘎吱……”
是爪子掐入木頭裏,發出來的刮刺尖銳聲。
吳斌迅速的聯想到,他衛生間的門框,是全實木的。
耳朵上癢癢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伴隨著簌簌頭發垂落下來的聲音,有什麽東西在他的頭頂上,越來越近了……
吳斌抬起了頭,他能聽到自己的脖子處,因為抬頭這一動作而傳來的磨合聲。
這時候,他的全身上下,從腳趾到頭皮,沒有一處不是豎著的,立著的,硬著的。
他如同木雕一樣,揚著頭,盯著上麵看了數秒。
為了將那個東西看清楚,他的瞳孔睜到了最大。
黑色。
先是黑色的一團,糊糊的,像是燒焦的鍋底一樣。
眼睛。
白色的部分充滿了血絲,黑色的瞳孔在眼白中骨碌碌的轉動著,每轉動一寸,便發出一點吱吱的聲音。
鼻子。
沒有肉,隻有兩處小孔,幾乎認不出來。
嘴巴。
看不見,完全看不見,與周圍的皮膚連成了體,沒有明顯的邊界。
這還是一張臉嗎?
可是上麵卻有眼睛,眼珠子在吱吱的轉動著。
它倒立著,爬在天花板上。它的頭發從上麵垂下來,已經垂到了吳斌的胸口。吳斌看到它的五指張開著,深深的勾嵌到吊頂與門框的木頭裏。
滴答,滴答。
滴水聲又出現了,落在吳斌的額頭上,冰冰涼涼的。
吳斌終於知道了,不是什麽花灑的水沒有關,是這一團,仿如剛從大火裏的焦屍堆裏爬出來的黑色的倒立在天花板上的怪物,是從它的嘴裏滴下來的。
“老……公……老……公。”
當吳斌聽到這個聲音從那雙可怕的眼睛底下開合的嘴裏發出來時,他猛的清醒了過來,如同重新獲得了力量一般,“啊——”的叫出一聲,迅速衝向門口,扭開大門,衝了出來。
這一回,門沒有被鎖上。
鬼,有鬼!他的妻子鄒紫旋竟然是隻女鬼!
吳斌駕駛著自己的車子瘋了一樣的衝出小區,慌亂間他也顧不得如何的嫌棄小仙兒了,隻想先駛回到他們共同溫存過的地方,尋找一絲安全。
他的車子在公路上駛著,幾次撞了紅燈,被拍攝了下來。
吳斌當然顧不了這些,但是當他第三次被拍下來之後,猛然一踩刹車。
他想起了,小仙兒還在醫院。
家裏沒有人。
找酒肉朋友是靠不住的,這時候說出來隻怕也沒人相信他。
吳斌想到小仙兒可能是見過妻子,正是因為這才落了胎傷了身。於是他調轉車頭,迅速的駛向醫院。
吳斌來到了醫院裏,小仙兒的病房裏卻沒有人。
“人呢?護士,這房裏的病人呢?她剛動完手術,應該走不動啊!”吳斌抓著一個護士就問,可是問過了所有的護士,俱是搖搖頭,告知他病人可能是自己走了,因為沒有辦理出院手續。
所幸的是吳斌預交的費用足夠病人的所有花費,但是病人既然要走,也要把手續辦全。
護士長得知吳斌是病人的家屬,立刻像逮著犯人一樣拉著他去總台辦理出院手續,給他填一堆什麽後果自負的文件。
吳斌推不脫,隻有僵著身子站在總服務台前,一邊忍受護士的喋喋不休,一邊麻木的簽著名字。
就在這時,他又聽到了“嘎吱嗄吱”的聲音。
那聲音就在他的旁邊。
吳斌的神經一跳,豎起了寒毛。
(不知道這樣的情節夠可怕不?反正潘子寫這部分不敢半夜爬起來寫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