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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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過往

W大學附屬高中的舊樓底下,挖出了15具屍體。此事一下子成為轟動W市的重大新聞。不同時期無故失蹤的人緣何最後都藏地基底下?這個問題無人能解。驗屍報告指明這些人的死因是被外力重傷致死,也有從高處墜落摔死,也有長期受虐最後體力消耗餓死等各種原因。從死因來看,這幾具被埋藏在地基深處的屍體都非正常死亡,可是大樓的建造時間又遠遠的超過了這些人的出生日期,這一點怎麽解釋呢?

哪怕說他們是被後人害死後通過不可思議的手段藏在了底下,但在屍體上除了凶器的痕跡,完全找不到凶手的指紋。

案件無法偵破,再查下去又有牽扯到迷信的方麵,警方最終壓下了媒體關於此事的報告。於是這轟動本市的大新聞便如曇花一現,隻報道了一天便在全市銷聲匿跡,連網絡上也查不到一星半點的消息。隻知失蹤的人是被早早的埋在樓底下的。

舊樓被拆毀了,由於各種方麵的原因,原地點最後被建成了一片綠茵的草地。當草地建成之時,W大附屬高中便又迎來了新的一個學期。

我坐在圖書館裏,看著有關W大附屬高中的報道。經過電話查詢,已經知道黃蜜蜜在這個新學期裏,申請轉學離開了這所學校了。

這樣,便應該可以了吧。

至少在短時間內,黃蜜蜜不會再接觸到在黑暗中的另一個自己。

我回想著自己在舊樓中所看到的一切,其實,自始自終,都沒有另一個黃蜜蜜。

黃蜜蜜就是黃田田,黃田田就是黃蜜蜜。

在第一次進入這棟舊樓之時,殺死薑棉等人的,便是黃蜜蜜自己。

第二次進來時殺死米曉米等人的,也是黃蜜蜜自己。

第三次的藍妹,第四次的範小玲等人,都是死於黃蜜蜜的手下。

她一走進這棟樓中,便仿佛失去了神智,成為了恐怖的殺人機器。

她因為非常害怕自己的變化,也不願承認自己擁有這樣的性情,因此才分裂想像出了另一個黃蜜蜜,或是黃田田。

每一次的角色交換中,實則殺人的便是黃蜜蜜自己,而另一個失去了記憶,忘記一切的善良女子則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

大樓裏的神秘力量恰好符合了黃蜜蜜本身的變異特質,這棟舊樓,便成為她變身後殺人的場所。

用普通的方法是無法製服黃蜜蜜的,因為她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可供使用的殺人證據和線索。

她便是一個隱藏在人群中的惡狼,但隻要拔除了她的狼牙,在一定的時間內,她便隻有裝作溫馴的綿羊。

她的牙被關在舊樓內拆毀了。若是她還想要露出狼爪子,便會有等待著她的獵人出現——那人,自然不是我了。因為我是不會插手任何人的命運軌跡的。

影已經很久不見了,他到哪去了呢?

我百無聊賴的一個人坐在宿舍裏,算算日子,好像真的很久沒有看到影了。就連我在被黃蜜蜜的惡夢糾纏的那段時間裏,他也沒有出現關心我一下。

雖然想從他那張冷酷的貓臉上或少年雋秀的臉上看到關懷是一種奢想,但是他不關心我,總不防礙我關心他吧。

幹脆直言:我想他了。想知道他幹嘛去了。

但是當我還來不及想盡辦法去追查他的行蹤時,影卻突然從天而降,從天花板上一下子落到我的頭頂上。

“嗯……”他發出難受的聲音,眼睛緊緊的閉著,全身軟得像一團綿花,無力的垂著四肢與尾巴。

見到他這副模樣,我大驚失色。

“影影你怎麽了”

我將他抱到自己的床上,輕輕的拍打著他的貓臉。

他緊閉成一條縫的眼睛勉力的撐開了一點,看了我一眼又緊緊的閉上。

“沒想到……我,到你這兒來了……真丟臉。”

語畢,他便蒼白著臉色暈了過去。(黑色的貓臉怎麽能看出蒼白?嗯,這是感覺上的啦)

第一次看到影化身成人的時候,便覺得他身上帶有著一種令人無法逼視的貴氣。

這種貴氣是人與生俱有的。如果不是出生在一個奢華高貴的家庭,流著同樣高貴的血液,哪怕是生得再俊上幾分,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長相頗好的普通人罷了。

影的身世我曾無數次悄想過,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來曆,為何他能一直陪伴在白阮的身邊。他能化身成人,又能化身成貓,那他究竟是一隻貓還是一個人呢?又或者貓妖?人妖?

想得太多,有一次偶然脫口而出時,還被影空中爆了一個粟子過來,敲到我的頭上現在想起都有些痛感。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當謎題被揭開時,竟然是這麽殘酷的一個畫麵,看著讓人如此的心疼。

“我……我中盎了。”

影躺在床上,呼吸竟然漸漸的微弱:“雖然你沒什麽本事,但是白阮不在,隻能勉強讓你走一趟了。”

當時聽到這句話,我竟然大呼:“耶?影你不是萬能的嗎?竟然也會中盎?”

影白我一眼的時候,稍稍恢複了生氣:“不是我是……是我的肉身”

肉身?原來影竟然還有一具肉身。那他的肉身究竟是一隻貓還是一個少年呢?

“影你還活著?”我趴到床邊問道。

影簡直被我氣得七竅生煙了。他沒好氣的道:“時……時間不多了。我先帶你進去,再慢慢的告訴你吧。”

“妮子,把我抱起來。”

“去便利店。”

黑暗之後又是光明,走過長長的隧道,便到達了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我們每一個人來到人世,便都要通過這長長的黑暗隧道。乍見到光明的時候,沒有人不哇哇痛哭。

迎接我們的痛哭的,有人是欣喜,有人是高興,有人是悲泣,也有人是冷漠不語。

迎接這個少年到來的,很不幸,便是某人冷漠硬邦的語言:

“生了嗎?”

“是的,老爺。”

“男的女的?”

“是一個小少爺,非常俊俏。”

“嗯,知道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

“通知少爺了嗎?”

“已經通知了。”

就這樣,一個低沉的蒼勁的聲音與一個恭維的低伏之聲後,便是兩人腳步離開的聲音。至始至終,無人關注在房中剛剛生產的女人與嬰兒。

隻有幾個女傭在房間裏忙碌著,替新生的嬰兒清理血跡,進行喂哺工作。

躺在床上的女人仿佛仍未清醒,但她眼角處滑下的滴滴淚痕,證明她了此刻的心境。

這,便是影初來世間時的情形。

哪怕房間裏的擺設再豪華,金貴,也掩不住其中的冰冷與孤寂。

“影,這就是你出生的畫麵嗎?”

望著在繈褓中便顯得格外清秀的小臉,影出生時並不像別的小孩是皺皺的一團,他的小臉皮膚非常的滑淨,白裏透紅,儼然一個初生的天使,隻是見一眼便教人忍不住喜愛上。

尤其他還是個男孩子。

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裏,生下的兒子總還是可以繼承家產的。這便是為什麽那麽多的富人非得要一個兒子的原因,誰也不想一輩子得來的果實最後落入外人的手中。

可是為什麽影卻隻得到這麽冷漠的待遇呢?

是因為他的母親身份不正嗎?

牆上掛著一張巨幅的婚紗照,一個美麗的女人與一個俊朗的男人並排站立,女人便是床上躺著的少女,她手裏捧著一束新娘禮花,姿勢站得很端正,臉上透露出小女兒的嬌羞。男的俊朗女的嬌麗,若是身份不正,又怎麽會如此大張旗鼓的掛著相片?並且,這屋子裏還有一個主事的老人。並且,這間房,還隻是這一座位於海邊懸崖上城堡式建築中的其中一間。

如果隻是一個偏的外室,哪裏能有這般的居住權利

影的母親是這個家裏的正媳婦,影是這個家裏的長子,又為什麽,他偏偏得到的是如此的冷遇?

飄浮在黑暗空間中的我們看著這一幕幕的畫麵,影閉著眼睛像是毫無所動,而我看到那嬰兒慢慢的長大,成為半大的男孩,再慢慢的成為少年。在他成長的這千千萬萬個日子中,陪伴他的竟然隻是黑暗的房子和角落。連那個一開始時出現的冷漠蒼老的聲音也再沒有出現。

影,直到他長成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他還連自己親生父親的一麵也沒有見過。

如果僅僅是一麵都沒有見過的話也就罷了。有些人是沒有心的,我也就不拿他來當人看。但那個男人,他竟然……

他竟然將影關在漆黑的房間的一個箱子裏,連影的母親也不讓他們相見。

令得影到十五歲了,仍不知世上唯一一個真心疼愛他牽掛他的母親,早在他五歲的那年,就已因為心病早早去逝了。

看著這一幕幕的往事,影隻顧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我卻是越看越是火大,越看越是心疼。

這個男人,這個沒有責任心的可惡的男人竟然如此對影。還有他們的家族,他們將影的母親娶來隻是為了保有他們家族的一個地位。娶來後卻將她棄若敝屣。更將天生擁有著特異能量的影視之為怪物,如此,這般殘忍的對待他。

連到今日,影的靈魂附到貓身,隨著白阮穿淌時間長河,來往各個異界之中。本應與過去再無瓜葛,但他們竟然將影的肉身從墳墓中挖掘了出來,給他灌進了盎毒,以此摧殘他的靈魂——士可忍孰不可忍

影,我絕不原諒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