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就此別過

方文遠任然一副提不起興趣的模樣,淡淡道:“你所說的事情,方某一無所知,如何考慮其中利弊?”

沈陽明伸手一拋,將一枚玉簡扔個方文遠,淡淡道:“我想,這件東西,加上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方道友改變想法!”

說罷,抱拳道:“就此別過!”

玉舟頓時飛起,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璀璨的霞光,直奔血魔宗外,就此離去。

沈陽明立在舟前,遙望前方,無塵仙子也站了過來,輕聲道:“你覺得他會來?”

“他一定會來!”沈陽明似乎非常自信。

“為什麽?”

沈陽明淡淡一笑,似乎是非開心,道:“他已經被我吊足了胃口,加上給他的玉簡,我相信,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樣的誘/惑都不會拒絕!”

“難道你不怕這個人成為變數,讓你我籌劃幾百年的計劃,最後落空麽?畢竟,他的性格,有些...從他對待廣煞宗門人弟子的手段來看,他絕不是什麽善人!”

一甩衣袖,沈陽明有些不悅,但馬上又掩蓋下去,道:“他的確是一個睚眥必報報的人,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是信守承諾,於是又自己的原則與底線,隻要我們不出格,自然不會出差錯!”

無塵仙子似乎非常擔憂,道:“可他對付廣煞宗一行人,並非簡單的睚眥必報,而是...”

“我知道,他以為我對他另有企圖,所以敲山震虎,這無可厚非。”

無塵仙子似乎還要在說什麽,卻被沈陽明打斷,道:“好了!此時就這麽定了,不要再說了!”

黎明破曉,方文遠將九駒車拿了出來,放在血魔宗道場,詩雨蝶安靜的躺在裏麵,正在休息。方文遠守護在馬車上,靜靜的看著那對外人清冷,唯獨對他柔情的麵龐。

一聲嚶嚀,詩雨蝶從沉睡中蘇醒,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麵容,俊朗中帶著一抹桀驁,眼神清澈,卻又有一絲滄桑。

“你醒了?”方文遠柔聲道。

詩雨蝶頓時有些窘迫,麵色一紅,擔憂道:“方師兄,你沒事了?”

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關乎自己的安危,方文遠心頭一暖,道:“我沒事!”

繼而佯怒道:“你呀你,怎麽那麽傻,也不分清形勢,就胡亂衝動!”

詩雨蝶埋著頭,半響說不出話來,看樣子是有點委屈。

方文遠頓時有些不忍,道:“身上的傷,還疼嗎?”

說著,一手貼在詩雨蝶的後背,至木靈氣灌入她的體內,為其療傷。

詩雨蝶突然開口,道:“師兄你的修為...”

方文遠一擺手,製止詩雨蝶繼續說下去,淡淡道:“其他的事情暫且不提,先療傷!你被雷劫擊中的傷勢,還需要靜養才是!”

詩雨蝶乖巧的點了點頭,盤坐起來,方文遠坐在她的身後,輸送至木靈氣,暗中將其身上的雷霆之力悄然化解。

九匹青鬃駿馬拉著一輛勘稱豪華的馬車,屹立在血魔宗道場當中。此時此刻,沒有人敢靠近,他們看向這裏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

人群中有一名女子,格外關注著這邊,眼神中略有些猶豫。

三日過後,詩雨蝶的傷勢終於愈合,方文遠也鬆了一口氣。

放下施法的手,方文遠停下了至木靈氣的輸出。對著詩雨蝶,輕聲道:“你有什麽打算?”

“方師兄是準備離開這裏麽?”詩雨蝶有些不舍得韻味,咬著嘴唇。

方文遠微微一笑,仿若清風拂麵,詩雨蝶竟然看的有些癡傻,半響,紅霞鋪麵。方文遠撩起詩雨蝶耳邊淩亂的長發,溫柔道:“現在還不走,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不會這麽自私,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

從未有過的親呢舉動,令詩雨蝶有了一絲恍惚,心底一直暗藏的情愫,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的情愫,竟然這一個小小的舉措之下,變的波濤洶湧。

怔怔的看著方文遠,有些驚喜的味道,道:“方師兄是要留下來多久?”

話音剛落,方文遠還未發話,詩雨蝶又道:“防師兄還有事情沒有解決?什麽事情啊?”

方文遠一愣,神色頓時變得暗淡,似乎不想談論此事,詩雨蝶覺察到不妥,把頭埋了下去。

良久,方文遠拍了拍詩雨蝶的頭,輕聲道:“每個人都有一段過往,為何不就此揭過,人不能總是留在從前,不是麽?”

詩雨蝶抬起頭,有些歉意,剛想說話,方文遠便又道:“不必多說了,先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你向道之心不亞於我,天罡路對於修士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機會,可以好好淬煉一番。

你現在這樣,我不放心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會留在這裏一段時間,直到你修為精進為止,我不想太自私!”

二人的關係,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方文遠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也不知他哪裏來的勇氣,去坦然麵對。從前,他都是對詩雨蝶的情愫置之不理,或者幹脆假裝不知!

你一言我一語,兩人聊了很久。最後,方文遠有些困乏,詩雨蝶才離去。

方文遠剛剛築基,又以一己之力擊殺林英達,潰散廣煞宗,對他來說,也並沒有表麵上那麽輕鬆。

至少,他潰散廣煞宗的人心,對剛剛鬥法的他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卻不得不做。

這樣做的目的,是給沈陽明一個警告,畢竟沈陽明的行徑非常可疑,若不展現自己的實力,恐怕很難震懾。

詩雨蝶再次走上了天罡路,方文遠看著她的背影,有一絲恍惚。

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個時候,這名女子盛氣淩人,一身傲骨。從不與人臉色,向來都是拒人以千裏之外。

那是一種冷,是一種孤傲,就像是一把劍,一把經過千錘百煉,剛剛鑄就的利劍。

而現在,她變了,就像是古劍封塵,所有的銳利,全部被雪藏。可劍,終究是劍,就算封塵,也有一顆劍心。方文遠不想她這樣萎靡不振,他願意做一個為此劍祛塵的人。

自古以來,消磨人心的總是歲月,而歲月,卻不僅僅消磨人心。

詩雨蝶對他的情,從什麽時候開始,方文遠也不清楚,隻知道,這個冷傲的女子,會為他敞開心扉,露出柔情。他也知道,這名女子,與從前那個藏在心裏的倩影,有著一樣的心。

無論是蘇晴或者詩雨蝶,都能為自己舍棄生命。

蘇晴死了,可詩雨蝶還活著,並且就在眼前。方文遠依稀有種錯覺,蘇晴還活著,就活在詩雨蝶的身上。

這種想法,很自私。方文遠也在提醒自己,她們是兩個人。

但就這樣兩個人,在麵臨同樣抉擇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的為他舍棄生命。

終究,人心都是肉長的,方文遠一直躲避的感情,還是給了他溫柔的,且致命的一擊,這一次,他發現自己躲不開。

斬情之後,蘇晴是他心裏的一根刺,現在,他需要將這根刺拔出來,不是他狠心,而是他要麵對這些。麵對他從前不敢麵對的,他不想以後每次想起蘇晴,都變作癲狂。

他更不想自己往後的仙路中,自己心愛的女人成為阻礙。

情是什麽?沒有人明白,它是什麽時候來?為什麽會來?又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或許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在世人看來,這是冥冥天道下的輪回。參透它的人,太少太少!方文遠也不明白。

這世上大道千萬,神通法術更是猶如浩瀚汪洋,卻還是抵抗不住‘情’的璀璨。

心中思緒萬千,方文遠邁步走上了天罡路。

這條路,是助他結成金丹的功臣。

繞過詩雨蝶所在的地方,方文遠毫不費力的走到了築基最後一層台階,就要邁步對應金丹境界的台階。

深吸一口氣,方文遠喃喃道:“晴兒,你是我心中的魔,每每想起便令我瘋狂!但我不願意你成為我心中的魔,我不想每次想起你的時候,要壓製心境和思緒。

不願每次都要強迫自己不想去你!今天,天罡路上,就是我撩撥亂正的地方,我要擺正你在我心中的影子,我要你...不再是我心中的刺!”

這一步邁的很艱難,至少方文遠沉默了良久,卻任然還在猶豫當中。

他現在所處的台階,出現的阻攔身影,是嶽禮真人,這是他也是他心中的痛楚所在。但這種痛,終究敵不過蘇晴!

方文遠知道,自己踏上金丹所對應的台階之後,就會迎來他心中最後的壁障,那就是蘇晴。

也就是說,邁出這一步,阻攔之人,就會變成‘蘇晴’。

揚起一拳,方文遠打破了這一層台階的壁障,走到了下一步。

舉目相望,對麵出現的人,是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玲瓏的身姿,在無數個日夜,繚繞在他的心頭。猶如春潮般溫柔的眼神,一直在他的心底蕩漾。

剛剛做的決定,竟然在這一刻,變得動搖起來,喉嚨也變得幹枯無比,想要說出一句話,也變得晦澀無比。

卻聽見身前的那道倩影,吳儂軟語,道:“方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