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呂國楹的人群中,PACE的老板艾恩也在其中。

PACE畫廊始創於1960年,是世界範圍內最具影響力的藝術畫廊之一,其在倫敦、巴黎、首爾等地設立的藝術空間,是油畫收藏家的樂園,也是油畫家的聖地。

艾恩是個精神抖擻的胖子,雖然大腹便便,但舉止頗為優雅,此刻正隨著眾人一起,圍觀據說是呂國楹在國內新收弟子的畫作。

雖然艾恩身為PACE的老板,但把畫廊比做星辰的話,藝術家們就是夜空中的皎月,麵對大師時,各位畫廊老板的姿態極低,特別在麵對被艾恩譽為‘新世紀的提香’的呂國楹時。

提香是十四世紀威尼斯畫派的代表人物,算是油畫界遠古的神,有評論家認為,拉斐爾和達芬奇都對其望塵莫及,在提香筆下,沒有任何無法解決的美學問題,他的畫作莊重、高貴而完美。

當然,不為人知的是,提香脾氣極差,他連當時的教皇都敢懟,艾恩也許是從這個特點為呂國楹取綽號的,誰知道呢?

看著高凡的畫,艾恩眼中泛出奇光。

“一副帶有‘魔力’的作品,正是我想要的。”艾恩對呂國楹說,“我想按照一位新銳作家的價格,收購您弟子的作品,您意下如何?”

“這是他的事,你問他賣不賣吧。”呂國楹不以為意的說。

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高凡,年輕人眼中帶著嫉妒,年長者眼中帶著驚豔,被艾恩收購,意味著畫作已經進入國際市場,那對一個仍然在讀的美術生而言,是一步登天的榮耀啊!

“艾恩先生,收了這幅畫後,你打算把它擺在哪?京城、首爾、倫敦還是巴黎的展覽空間?”高凡先問了個這樣的問題。

“抱歉,高凡先生,您的畫作很優秀,也許以後我會為您開一場個展,但現在您的作品數量仍然不夠。”艾恩搖頭。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投資一個新銳畫家,隻是投資,如果要為其辦展,還得看他以後的成就如何,作品數量要足夠多,質量要足夠穩定,才能獲得長久的名氣,這得慢慢經營,一般都得個十年八年。

生在信息流通足夠快速的現代,已經是畫家們的幸運了,在梵高時代,一個畫家得熬二、三十年,才能慢慢有名氣,因為當時信息流通的速度太慢了,梵高之所以一生落魄,不是因為沒人見識到他的天才,而是因為他大概隻畫了十年的畫,他的名氣,才開始積累,就已經撒手人寰。

“那你會把它擺在哪?”高凡再問。

“我接受了一個委托,在全世界範圍內尋找帶有‘魔力’的畫和畫家,如果您的畫作,達到了完成這個委托的標準,我們還會有進一步的合作的。”艾恩說。

圍觀者彼此瞧瞧,特別是勞倫斯和呂國楹對視一眼,這就是他們昨天所說,艾恩所接受的神秘任務了,也不知道委托者是誰,能夠讓PACE這位老板全世界範圍內為其奔走。

“那……”高凡沒啥興趣了。

如果被收購後辦展,他自然是願意的。

但收回去就不知道藏在哪個富豪的庫藏裏,這輩子都見不著光,也見不著人,還是算了吧,他還指望著這幅畫為他持續收割SAN值呢。

這時,眾人圍成的圈子之外,忽得傳來一個聲音:“這畫是仿作!”

嗯?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長發青年已經分開人群走到畫前,對所有人重複,“這畫是幅仿作!”

一時間,大家都有些寂然,有意無意得,把目光望在呂國楹臉上。

雙年展今年開設的學院單元,是允許仿作的,大家都清楚。

高凡這幅畫是仿作,幾個美院的教授和學生,也很清楚。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比如艾恩就不知道。

要說仿作仿成這樣,在學生中也算是出奇的優秀了,但這可是呂國楹的弟子啊,選擇仿作來參展,本就讓人意外,大師的弟子,為什麽要去模仿別人?

如果這個場麵模糊過去,也就算了,但偏偏被個愣頭青,當著所有人麵戳破了這件事。

東美帶隊的教授立刻要把方見賓拉走,但方見賓人來瘋的樣子,梗著脖子說:“這就是一幅仿作,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東美教授非常抱歉得對呂國楹和天美主任尷尬笑著,非常想解釋不關我事,不是我指使的,藝術界有糾紛都在私底下解決,表麵上得罪人可就真是往死裏得罪了。

主任也是一臉尷尬。

但虧得呂國楹有大師氣概,站在那巍峨不動,麵上都是‘我臉皮有千百重,看你能扒到哪一層’的穩定感。

艾恩左右瞧瞧,明白了這個場麵,應該是真的了,他也尷尬的笑了,如果是仿作,那是不能收的,仿作不具備收藏價值,也不具備完成那位主顧委托的要求,他開始找回場麵,對高凡說:“高凡先生,我可以預約您下一幅帶有‘魔力’的作品麽?”

“可以啊。”高凡的臉皮厚度上,倒是與呂國楹一脈相承,隻不過他可記仇,並且有仇當麵就報了,他看著方見賓說:“方同學,你是嫉妒艾恩先生要收購我的作品麽?”

“那算什麽你的作品?你是仿作!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方見賓像是拉不住的驢那樣朝高凡嚷著。

“說我上不得台麵,那你肯定上得了台麵嘍,敢不敢現在打賭,你我各畫一幅作品,看看誰的更好?”高凡說。

“我有什麽不敢的?”方見賓來勁了,他從不相信在這個年齡上,有人比他更優秀,“那就三天後……”

“我不需要三天,我隻要一天。”高凡加碼。

“我也就要一天!”方見賓應聲。

“一天還是太長,我大概隻需要……四個小時。”高凡再加碼。

“四……四個小時我也行!”方見賓已經不能退縮了。

“我就在這畫。”高凡繼續加碼。

“在這?”方見賓有點驚訝。

在雙年展上?這……不可能吧。

“就在這,立刻,馬上,現在開畫,四個小時後,把你臉打腫,敢不敢?”高凡問他。

喵~

上帝從高凡口袋裏冒出來,向這個世界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