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覺得這宮裏頭還不安全?”雪鶯問道。
“有人在的地方都不安全。”若顏勾了勾唇角,“尤其是在宮裏頭。”
若顏到內務府的時候內務府已經把人跳出來了,正要送去椒房宮。如今內務府的主事公公姓張,名叫張霖。張公公早知道在這宮裏就屬雲貴妃得寵,正如她所住的宮殿名字一般,可謂是椒房專寵。張公公挑人的時候可謂是又謹慎又小心。挑挑揀揀選了六個丫頭出來,都是十五六的年紀。他本擔心這幾個小宮女長得都是清秀可人的模樣,會不會讓貴妃娘娘不高興。可等若顏到了內務府一露麵他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隻覺得這輩子所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如若顏三分。
這樣的女子擔得起椒房專寵,就該三千寵愛在一身。通身的氣質清冷疏離卻又帶著幾分柔和,她天生就該是世上最高貴的女人。
沒人能比她更令人心生愛慕,心生憐惜。她的宮裏便是有再多漂亮姑娘也不會讓人舍得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張公公見若顏從軟轎上下來忙急匆匆地奔過去,諂媚道:“哎呦,貴妃娘娘親自來了。奴才正要帶著這幾個丫頭去您宮裏頭呢!”
若顏扶著雪鶯的手微微點了點頭,淡淡地笑了笑:“張公公有心了。隻是本宮剛好要來討些布料和小孩子衣服。便親自來一趟了。”
“娘娘是為小世子挑衣料來的?”張公公了然,“奴才這早備了些料子,娘娘挑完人便拿給娘娘過目可好?”
若顏瞥了眼那六個丫頭:“公公挑的宮女看著可都是十五六的年紀。”
“娘娘覺得?”張公公有些忐忑。
“年紀小的姑娘別的心思也多,不經事就不懂事。公公覺得呢?”若顏輕笑了一聲,“若隻是妄想著飛上枝頭便罷了,若是生了害人的心可就令人頭痛了。”
“是……是奴才考慮不周。”張公公緊張的手裏頭都是汗。
若顏轉過頭看了雪鶯一眼,笑道:“雪鶯,你瞧瞧這些人裏有沒有你覺著好的?畢竟到了咱們宮裏你還是主事宮女,她們是給你打的下手。這人也得你覺著好用才好。”
“娘娘說笑了。”雪鶯福了福身,“給娘娘挑貼身的人,奴婢覺得需得是有些本事,能忠心護主的才最緊要。”
“那你瞧瞧這些人哪個能忠心護主?”若顏輕笑。
“奴婢覺得都不能。”雪鶯笑道。
“那可就得勞煩公公再挑幾個人來了。”若顏笑著看向張公公。
“娘娘!”忽地其中一個眼下有一顆小痣的宮女跪了下來,“求娘娘收下奴婢!”
若顏饒有興味地看向那個跪下的宮女:“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那宮女抬起頭,若顏看著那張小臉,長得倒是清秀,難得的是那雙眼睛,幹淨清澈漂亮極了。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秋眠。”
“為何求我收下你,你有什麽過人之處能讓我收下你?”
“奴婢自認沒什麽過人之處,但奴婢會對娘娘忠心耿耿的!求娘娘收下奴婢!”
若顏笑了:“光憑這幾句話便想讓我收下你可不太可能。”
“娘娘若不收下奴婢奴婢便隻有死路一條了!求娘娘可憐奴婢!若娘娘肯收下奴婢便是救了奴婢,奴婢願把命都交給娘娘!”
“這說辭可有趣了。”若顏看向張公公,“公公挑她的時候可知道些什麽?”
張公公緊張得腿都快軟了:“奴……奴才也不知道啊。”
“那便要問問這位秋眠姑娘了。”若顏看向秋眠,“說吧,怎麽回事?”
“是……是內務府的小夏子。”秋眠有些哽咽,“奴婢從前侍奉過徐采女。可徐采女被人害死,後來奴婢則是在掖庭當差。沒個正經主子,那小夏子便對奴婢打了歪主意,逼著奴婢與他對食。奴婢不從,他便要挾奴婢說他深得馮美人器重,若奴婢不從便請馮美人將奴婢賜給他。可……可奴婢幼時在宮外已和鄰家的兄長說過親,隻是沒來得及寫婚書奴婢便入了宮。我同他說好待我二十五了出宮同他成親。”
若顏了然地點了點頭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你要為他守身,滿宮裏本宮同孟昭儀位分最高,孟姐姐宮裏不缺人手,你不能避到她那裏去,便覺著我宮裏安全想到我宮裏是嗎?”
“是……娘娘不知道,那小夏子他……他已玩死過幾個粗實宮女,奴婢也是沒有辦法了。”
“張公公,你可都聽見了。”若顏笑起來,“宮裏的太監竟玩死過人還能好好的不受刑。本宮向來隻認死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公公覺得這個小夏子該怎麽處理?”
“自然是該償命的。”張公公頭上一陣陣的冒汗,這個小夏子怎麽背地裏還有這癖好呢,真害死人了。
“那本宮作為後宮主位今日便留下口諭,這事要好好查查,若屬實便拖去杖斃。”若顏看了眼秋眠,“瞧見了沒有?遇著事躲是沒有用的。你今日躲得進本宮宮裏明日那小夏子也就能跑到本宮的宮裏尋你。要處理便處理幹淨。”
“奴婢叩謝娘娘!謝娘娘教誨。”秋眠聽到若顏下令處置小夏子高興的倒頭就拜。
“娘娘,奴婢在此謝過娘娘。”有個小宮女站出來跪了下來磕了個響頭,“那小夏子先前玩死的一個粗使宮女名喚阿菀,是奴婢的胞妹,奴婢謝娘娘為奴婢胞妹討回公道。”
“不必謝了。”若顏扶上雪鶯的手,“走吧,秋眠,你隨本宮回去。”
秋眠方才劫後餘生,高興得已然哭了出來。聽著若顏叫自己連忙站起來抹了把眼淚笑道:“奴婢謝過娘娘。”
雪鶯笑起來:“娘娘眼光真好,奴婢覺著這姑娘不錯,有些膽識。”
“那便要你費心**了。”
張公公見若顏這就要走,躊躇著問了一句:“娘娘,那布料……”
“公公還是先自掃門前雪吧。布料待會讓人送來就是。”若顏扶著雪鶯的手上了軟轎,“本宮那還不至於讓小世子沒衣服穿。就不給公公添麻煩了。”
“奴才謝過娘娘,娘娘好走。”張公公行了一禮。
若顏坐在軟轎上倚在軟墊上麵懶懶地問秋眠:“秋眠,你是哪裏人?”
“回娘娘的話,奴婢自幼便在長安城長大,父親是做藥材生意的。”秋眠笑著答道。
“哦?做藥材生意。那你可會些醫術?”若顏來了興致。
“會倒是會些,可惜和宮裏太醫比起來還是不夠看的。”秋眠有些不好意思,“頂多就會治個頭疼腦熱感冒發燒的,別的就不行了。不過奴婢在父親店裏幫忙的時候會學著辨認藥材。基本上大部分藥材有毒沒毒的奴婢都能分出來。”
“那敢情好。”若顏笑道,“以後不必擔心有人給本宮下毒了。”
“娘娘放心,奴婢定會盡心竭力。”
“娘娘,到了。”雪鶯扶著若顏從軟轎上下來。秋眠也是個機靈的,趕忙將小凳擺好扶穩。
“今晚上的宴會也該準備著了。”若顏看了看天色,“雪鶯,你讓人把本宮那套並蒂海棠冰絲裙拿出來。先前陛下不是賞了套頭麵麽?你準備準備服侍本宮梳洗吧。”
“是。”
“秋眠,你去杜嬤嬤那幫著杜嬤嬤給小世子換身衣服,洗漱幹淨。看看他規矩學好了麽。”
“奴婢這就去。”
待秋眠下去後雪鶯在殿裏為若顏梳頭,房裏隻有她們兩個人,雪鶯歎了口氣:“娘娘今晚的宴會會見到相爺吧。”
“嗯。”若顏應了一聲,“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相爺會不會托病不來啊?”雪鶯皺眉,“娘娘先前說死生不見,奴婢瞧著相爺像是當了真。”
“南楚女皇造訪,他先前領兵同她交手過。今日於情於理他都必須到。”若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雪鶯,你瞧著我今日氣色好嗎?”
“娘娘氣色是極好的。”雪鶯笑道,“這些日子養得不錯,虧了杜嬤嬤成日變著法地給娘娘做吃食。娘娘看著臉色都好多了。”
“那你覺得他會想看到我麽?”若顏有些失落。
“娘娘別多想了。”雪鶯安慰她,“晚上就能見到了。”
“嗯。”
若顏梳洗完換好衣服,雪鶯看得都入了神,笑著誇道:“娘娘真好看。奴婢瞧著娘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了。”
“別嘴甜了,去看看珂兒好了沒有,讓杜嬤嬤和秋眠帶著珂兒等下便過去吧。”若顏勉強笑了笑,很快就要見到洛寒笙了,她這心裏頭總有些忐忑不安。許久沒見到他也沒個信傳來,也不知道他身體還好不好。
若顏同雪鶯是先到的。晚上的宴會在花萼相輝樓舉行。這是沿襲祖製重修的,奢華漂亮,別有一番風情。隻是同上次她生辰時的地方不一樣的是,這裏多了一分莊嚴的味道。這時節花開的還不很多。原本應當裝飾花朵的地方被掛上了燈籠,中間的酒池裏倒滿了佳釀,邊上擺上了桌席。
李亦哲已經到了,同時到了的還有洛寒笙和幾位權臣。
若顏走到李亦哲邊上福了福身:“見過陛下。”
李亦哲扶了她一把笑著道:“什麽時候這麽在意這些虛禮了。你身子不好,先坐下。朕讓人做了杏仁酪。你先坐著吃點墊一墊。”
“好。”若顏笑了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林公公親自將杏仁酪從宮人手裏接過來拿銀針試了毒才放到若顏麵前。
“娘娘快嚐嚐,這是陛下從雅味居請來的廚子做的。”林公公笑道,“聽說這家店的點心是長安城做的最好的,陛下特意請了他家廚子來給娘娘做點心呢。”
雅味居嗎……若顏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到了洛寒笙身上。洛寒笙正同蕭尚書說些什麽,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應當是在聊他和蕭綺的事吧。
洛寒笙仿佛沒注意到她似的,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