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什麽可是的，我答應你會好好安排前線的事情。你別操這個心了。好好養身子。”李亦哲又敲了一下。
若顏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額頭，“陛下別敲了。”
“昨日新進了西瓜，待會便送來了。這幾日熱得愈發厲害，你宮裏我已經要他們送冰過來了。隻是冷食不許多吃知不知道？”李亦哲將若顏抱起來放到榻上。
“華婕妤這幾日沒鬧起來？孟姐姐送去的避子湯怕是讓她氣壞了吧。又被軟禁她也沒再鬧起來，有些稀奇。”若顏忽然想起來些什麽，這幾日宮裏頭安靜得厲害。因為李亦哲安排了林公公和後宮嬪妃都打過招呼，所以也沒什麽人跑來煩她。可椒房宮安靜，椒房宮外頭也安靜就有點不正常了。
“華婕妤自然安靜了，宣武侯原來的舊部被秦子淮收治得服服帖帖，那兩個將領也戰死在了戰場上，追封是追封了，可死人是沒法依靠的。她那麽聰明，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李亦哲喝了杯茶，“不過也沒辦法不懷疑她是不是還有什麽招，我已經安排了金吾衛加強你宮裏頭的防衛。雪鶯和淩音我覺得也算妥帖，如今又加了個杜嬤嬤，我想著她應該也沒辦法耐你如何。”
“希望吧。”若顏歎了口氣。
“陛下，陛下！”
門外頭慌慌張張跑來個小太監：“陛下，不好了！孟昭儀掉到湖裏去了！”
“掉到湖裏去了？”李亦哲皺起了眉頭，“長安這地界真是邪，怕什麽來什麽。”
“怎麽回事？”若顏有些著急，“人有什麽事嗎？”
“回娘娘，所幸明彩會鳧水人這會救上來了，就是還沒醒。奴才們慌了神，這事卻實實在在該給陛下娘娘稟報上來的。”
“可查出來是什麽人做的了？”李亦哲從手腕上摘下一串瑪瑙紫晶秘銀串給若顏手腕上套上：“這是個辟邪的玩意兒，你好生帶著。”
“還沒查出來，不過抓了個小太監，就是他把孟昭儀推下水的。隻是這小太監嘴硬，什麽都還沒招。”
“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罰受一遍再跟朕講嘴硬的話。”
“是……隻是陛下可要親自過去一趟？這事……這事有點……”那小太監支支吾吾的。
李亦哲察覺到了些不對的地方，站起身拍了拍袖子：“那朕去看看。”
“臣妾也去。”若顏站起身來也要去。
李亦哲笑起來把她按下去：“你乖乖呆在宮裏，這些醃臢事朕去處理就好。”
“可是孟姐姐……”若顏皺眉。
“孟昭儀不會有事的，放心。”李亦哲哄她。
“那陛下得了消息也跟臣妾說一聲。”若顏拽住李亦哲的袖子。
“好。”李亦哲揉了揉若顏的腦袋笑著哄道。
李亦哲到了鹹池畔的時候才知道為什麽那小太監支支吾吾的，孟昭儀是撈上來了，隻是當時下去救人的侍衛竟還撈上來了四具泡的爛得看不清五官幾乎隻剩了骨頭的屍體。
周圍看著的宮女太監有的還在一旁嘔吐，屍臭味和嘔吐物的味道在夏日裏揮發得很快，臭得李亦哲忍不住捏緊了鼻子。
“怎麽回事？”李亦哲皺起了眉頭。
有大理寺的仵作趕到正在驗屍，其中一個過來跪在地上：“回稟陛下，這四具屍體差不多都是宮女，隻是有一具屍體的性別似乎不太好辨認。但大抵應當也是個宮女，看屍體的腐爛程度應當已經泡了有七八年了，皮肉幾乎已經沒剩什麽了。”
“陛下，”林公公湊過來，“老奴看著這鹹池裏頭應當不止這幾具屍體，可要再派人撈撈？”
“撈。”李亦哲冷哼，“鹹池是十年前才挖的人工湖，如今不過隨便撈撈就是四具屍體，還不知道底下還有多少呢。”
“再撈。”林公公高聲吩咐。
“孟昭儀已經送回宮裏了？”
“回陛下，已經回去了，這會已經醒了。”底下有人回道。
“那她應該沒看到這些屍體吧。”
“應當是沒有的。昭儀娘娘回去的時候還沒醒。”
“那便好。”李亦哲坐上下人搬來的軟椅，“朕在這瞧著，看能撈上來多少屍體。”
沒過一個時辰，又足足撈上來了七具屍體。算起來一共有十一具屍體了。底下的人也都是嚇了一跳。
“鹹池，朕記得，這曾經邊上鹹池宮住的是韋妃。”李亦哲思索了片刻，“瞧出來是什麽時候死的，都是什麽身份？”
“回陛下的話，差不多都是七年前韋妃在世的時候死的，不過有兩具例外，是三年前死的，還能辨認清楚身份，是一位采女和一位奉儀。”
“采女和奉儀？”李亦哲顯然不記得後宮裏還有這麽兩號人物。
“回陛下，您忘了，四年前城北徐家送來一位姑娘，是工部徐侍郎的三女兒，徐清蓮。因著有些姿容，所以封了采女。另外南蠻也曾送了一位貴族家的女兒，老奴記得是叫什麽雅爾古麗的，因為當年南蠻納貢還算是及時量足，您封了那姑娘奉儀。兩位主子差不多一時獲封的。不過後來沒多久徐侍郎貪汙獲罪，您便沒再管過徐采女，至於那位南蠻姑娘，您一直沒召幸，所以不記得。”
“哦，朕倒是真的忘了。那會宮裏哪個嬪妃最得臉？”
“那會虞美人在宮裏算是有些頭臉的，被召幸過兩次，時不時能見上陛下一兩次，有些驕矜。孟昭儀一向不喜爭寵，雖然也得陛下看重，但不怎麽露麵，隻跟著沈太妃打理宮裏的事。陛下懷疑虞美人？”
“誰知道是不是她呢，朕倒是覺得這事和她脫不了幹係。”
“陛下要查下去嗎？”林公公皺了皺眉，“虞美人原來身邊的丫頭當初已經被笞死了，不過其他下人都在罪奴所。至於韋妃……韋妃身邊的老人還確實有那麽兩個活著的。”
“查，查得清清楚楚。”李亦哲眯起一雙狹長的鳳眼，狐狸似的精光一閃一閃。有些他一直看不慣的家夥，是時候要付出點代價了。
韋氏因為是百年望族，所以在朝堂裏頭一直有些地位，雖說韋妃死後這幾年安靜了許多，可到底還是讓他看著膈應。
韋妃是早年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在他身邊做側妃的。是先皇賜婚，他沒辦法拒絕，加上當年韋妃的姑母韋貴妃施壓，他沒得選。韋貴妃因著家世和自個得寵，但一直沒有子嗣，沒少在他母妃死後想方設法要把他收養到名下，包括他母妃的死，韋貴妃也是落井下石過的。
所以韋妃嫁進來他一直不喜歡她。隻是韋妃驕橫，仗著韋貴妃的權勢沒少逼迫過他。好在之後韋貴妃和沈太妃爭權的時候不幸暴斃。他才算是得了些清淨。
再後來他登基前娶了雲若瀾，雲若瀾封後，韋妃心裏不舒服，做盡了爭風吃醋的事。
他心裏頭固然是膈應，可是也顧著韋家的勢力沒辦法將韋妃如何。好在當年韋妃自己腦子壞了，暗殺了一位權臣，所以被處死了。
那權臣不過是說了韋妃幾句禍亂宮闈，驕橫無禮的壞話罷了。
李亦哲當時在氣頭上，便處死了韋妃。
隻是他竟沒想到，鹹池裏頭還有這麽九具屍體竟然似乎也和韋妃脫不了幹係。他咬緊了牙，除了生氣之外更多的是惡心。
沒想到當年自己身邊竟有這麽一個毒婦。雖說死了，甚至史書和其他她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抹掉了，可當年有心人還是有記得的。到了如今那些人沒提，這些屍體倒是翻出來提醒他來了。真是好得很啊！
林公公瞧著李亦哲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問了句：“貴妃娘娘那邊可要回了消息過去？”
“如今阿顏有孕，這種死人的晦氣事怎麽好鬧到她跟前，埋了吧。”李亦哲揮了揮手，“該查的都好好查清楚。”
“是，隻是陛下，這法事可要做了？總要超度一下亡魂的。”
“你安排下去吧。真要先去華婕妤那裏一趟。她的好妹妹做的這些事朕也想問問她知道些什麽。”
“陛下這怕是不好吧？”林公公有些擔心。
“有什麽好不好的，起駕吧。”
李亦哲到了華婕妤的木樨苑的時候，華婕妤正在剪一瓶薔薇花。見著李亦哲來了，華婕妤高興得跟什麽似的，忙跑了過來請安：“見過陛下，陛下怎麽來了？”
“朕聽聞你同江萱虞的關係不錯，有沒有這事？”李亦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華婕妤愣住，她同江萱虞實則是沒什麽感情的，江萱虞養在外房，她則養在正房。若說有關係也不過是江萱虞入宮之後的事情罷了。
她偶爾會向江萱虞探聽李亦哲的消息。
可事實上江萱虞恨她恨極了，她也是如此。畢竟自個的妹妹嫁了自己喜歡的人，自己的姐姐喜歡自己的丈夫。她們兩個啊，關係糟得很。別人看著的好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的。隻是……除了某些事情。
“臣妾與二妹妹感情其實也並沒有那麽好，隻是偶有書信罷了。陛下怎麽問起這個？”
“朕總覺著，江萱虞狠辣沒錯，可有些事她自己是不會有那個膽子的。如今有些事查起來需要些時間，但朕覺著問問你是沒有錯的。”李亦哲笑著，可落到華婕妤江月姝眼裏就全然是爬上脊背的陰冷了。
李亦哲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不，她隻管放心就是，那些事她和江萱虞做的天衣無縫，就算是被發現了，整件事裏也沒有留下她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