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顏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笑了起來:“洛寒笙,這話你問問你自己信不信。”
洛寒笙沒有應聲,若顏既然這樣想他,那他說什麽她都不會信的。多年的一腔情深在若顏麵前就像是個笑話一般可笑。
“你不是最喜歡海棠花嗎?前些日子我剛命人移回來幾株,這幾日正是花期,我帶你去看看吧。”洛寒笙轉移話題。
“什麽海棠?”若顏一喜。
“金玉海棠,等到了時節結了果子給你做蜜餞吃。走吧,我帶你去看。”
洛寒笙向若顏伸出手,見若顏沒有理他的意思,他苦笑一聲收回了手。
海棠被植在離花顏院不遠的苗圃裏,正是花季,一樹白色的花朵開的繁盛無比。
若顏驚喜地看著一樹繁花,向洛寒笙問道:“你什麽時候把它們移進府裏的?”
“也就這幾天的事,想著你可能會喜歡。”
若顏怔了一怔,指尖撫上玉嫩的花瓣。她湊近花朵嗅著花香。
洛寒笙在一邊看的有幾分呆怔,他知道若顏從小便是美人胚子,但沒想到在繁花映襯下的若顏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更加嬌豔欲滴,仿若天仙一般。
若顏注意到洛寒笙的視線,輕笑一聲:“相爺帶我來這是看花還是看人?”
“看人,人比花嬌。”
“相爺這話說的活像個登徒子。”
“吃些茶點嗎,離下午開宴還有些時間。”
“相爺是打算用吃的堵我的嘴嗎?”
“你說是便是吧。這兩天新聘了幾位糕點師傅,做的茶點精致可口。嚐嚐嗎?”
“卻之不恭。”
洛寒笙看著若顏,眼裏溢滿了寵溺:“那我叫他們擺在涼亭裏吧。你在這剛好可以賞花。”
“好啊。”若顏甜甜地笑了起來,“那若顏可就等著吃了。”
“好。”洛寒笙溫柔的笑著,轉過身招呼下人將茶點端到涼亭。
茶點很快就端來了,若顏捏起一塊海棠糕送進嘴裏。糕點入口即化,口感綿密,著實美味。
“相爺請來的糕點師傅果然手藝不錯。”
“你喜歡就好。”
若顏端起茶杯笑道:“隻是比不得當年我在雲家吃過的糕點。味道真是差的遠了。”
“顏兒,我知道你恨我。但我這些日子對你的好還不夠嗎?你為何總要與我嗆聲?”
若顏喝完手中的茶站起身涼涼地笑道:“相爺會這麽講那是因為家破人亡的不是相爺。從高高在上的雲二小姐到戲園裏的名伶的落差是相爺不知道的,我所經受的痛苦也是相爺未曾受過的。如此,相爺說,若顏該如何待您?”
洛寒笙抿起唇,放下手中的茶杯:“時間不早了,我去前廳迎客。你慢慢吃。”
“嗯。”若顏輕聲應道。
看著洛寒笙孤寂的背影,若顏拿著海棠糕的手頓了一頓。
她的笙哥哥已再不是當年那個會溫聲哄她陪伴她的那個清潤少年了。如今的洛寒笙是高高在上的相爺,是她的仇人。少年時的情意如今說起來著實可笑。
每聽著洛寒笙在外麵介紹她時的那一聲妹妹她便覺著難過。明明幼年時,她的笙哥哥說過要娶她為妻。可如今,卻成了妹妹。若顏唇角勾起一個涼薄的笑容。將海棠糕放回了碟子裏。
趕來伺候的蓮兒見主子不再吃了便開口問了句:“小姐,糕點可要撤下去?”
“撤下去吧。蓮兒,你隨我回院子換身衣服。再過一個時辰就開宴了。”若顏站起身撐著笑說。
“是。”蓮兒招呼下人將亭子裏的糕點撤了下去,跟著若顏回了花顏院。
若顏打開洛寒笙命人送來的衣箱,挑了身淡紫的齊腰襦裙,又配了件繡著海棠的淡紫色的大袖衫。窈窕的曲線和身姿嫵媚動人,又有著一身逼人的貴氣。蓮兒不由得驚歎:“小姐真是個天生的美人,穿這一身真是好看。”
“好看有什麽用呢?終究是個涼薄的命。”
蓮兒聽了這話驚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姐千萬別這麽想,如今小姐是相爺最偏疼的妹妹。這些日子相爺對小姐的好奴才們都看在眼裏,這是天大的福氣啊!小姐的命怎麽會涼薄?”
“別總動不動就跪,我這人最不喜歡看別人向我下跪。”若顏扶起蓮兒,神色淡然,“洛寒笙寶貝的妹妹又怎樣?他高興時寶貝我,萬一哪天不高興了,我又該如何自處?終究還是命薄,自己的命始終不在自己手上。”
蓮兒看著主子難過,心裏也難受起來。她一開始是怕若顏的,可幾日的相處下來發現這位主子性子還是很好的,也從未苛待過她。她是真心想好好侍候若顏的。可看著主子難過,她卻連勸也不知道怎麽勸。
若顏歎了口氣,理了理裙擺,挽起一抹笑:“走吧,快開宴了。”
蓮兒張了張口,但還是什麽都都沒說,垂下頭跟上了若顏。
不得不說,洛寒笙迎妹妹擺的宴排場極大,光是門口的賓客坐的馬車就把路堵了個水泄不通。贈禮更是擺滿了整個院子。
若顏帶著蓮兒到門口的時候,洛寒笙和管家正堆著笑迎接來客。
她走到洛寒笙身後輕聲喚了聲:“兄長。”
洛寒笙轉過身揉了揉她的發頂:“你怎麽來了?”
“過來看看。”
這時吏部王尚書帶著禮物進了府門,一張國字臉上堆滿了笑容向洛寒笙行了一禮:“有勞相爺遠迎,今日真是恭喜相爺啊。”
“哪裏哪裏,王尚書肯來,寒舍蓬蓽生輝啊。”洛寒笙客氣道。
說著王尚書看到了洛寒笙身邊盈盈站著的若顏,不禁問道:“這便是二小姐?”
若顏笑著盈盈一拜:“見過王尚書。”
“倒真是位美人,相爺真是好福氣。”王尚書笑著作揖。
“王尚書言重了,若顏不過有幾分姿色罷了,哪稱得上是兄長的福氣。”
“二小姐過謙了,時隔這麽多年,相爺能找回這麽漂亮的妹妹實在不易。”
洛寒笙看了看天時,笑著招呼道:“也該開宴了,走吧,別讓大家等急了。”
“請。”
“請。”
若顏帶著蓮兒跟著洛寒笙和王尚書到了後花園。賓客早已落座相談甚歡。見到洛寒笙帶著妹妹前來賓客紛紛起身行禮:“見過相爺。”
洛寒笙掛起溫潤的笑:“今日是為了慶賀在下尋回妹妹的好日子,大家不必拘禮。”
若顏跟著洛寒笙坐在了戲台下首桌的主位上。
婢女將珍饈一盤盤地端上了桌,宴席就這麽開始了。
戲台上鑼鼓敲響開了場。一句“忙處拋人閑處住。百計思量,沒個為歡處。白日消磨腸”響起。唱的是臨川四夢裏的那折《牡丹亭》。
若顏向戲台子上瞄了一眼便沒有再看,低頭喝起了茶。倒不是她不喜這出戲,而是唱戲的人不討她喜歡——林五娘不知什麽時候被蕭逸尋了回來,站在台上蓮步輕移咿咿呀呀地唱著。
酒過三巡,有些官員前來敬酒。若顏雖不喜歡這些虛禮,但還是撐起笑執起酒杯同洛寒笙一並回敬。
幾番過去若顏有些乏了,她站起身向桌上的賓客行了一禮,強笑道:“各位大人恕罪。若顏不勝酒力,想先行退下了。”
“喝多了的話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在就好。”洛寒笙拍了拍若顏的手,關切的說。
若顏欠了欠身帶著蓮兒回了花顏院。
哪知剛到門口,卻被人攔了下來。
攔住她的少女姿容秀麗,一張白嫩的小臉還帶著幾分稚氣,一身鵝黃色的裙衫環佩叮當,看上去應該是今天賓客裏哪家的官家小姐。
“你就是笙哥哥的妹妹?”少女揚起小臉傲氣十足地問道。
笙哥哥,叫的真是親昵,若顏莞爾一笑:“不知姑娘是?”
“我是蕭綺,禮部尚書之女。”少女抱起手臂驕傲地自報家門,“也是以後要嫁給笙哥哥的女人。”
聽著少女的自我介紹,若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當是誰呢,原來是禮部尚書府上的二小姐,傳聞中蕭逸跋扈的妹妹。
“你笑什麽?”蕭綺蹙起了好看的眉頭。
“沒什麽,我當是誰,原來是蕭家的貴女。不知蕭小姐找若顏有何貴幹?”
“聽說笙哥哥對你很偏疼,還準你住進了花顏院?”蕭綺蹙著眉問道。
“如何?”若顏挑了挑眉。
蕭綺揚起手,照著若顏的臉便扇了過去。可若顏也不是好惹的主,巴掌落下前她便牢牢地抓住了蕭綺的手腕。
“蕭小姐這是何意?在相府撒野嗎?”若顏臉上浮出一絲怒意,她沒想到蕭綺和她打了個照麵而已便跟她動手。
“花顏院是笙哥哥親自建起的院子,那個院子隻有我能住。你算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個不知道哪找回來的野丫頭,也配跟我爭?”蕭綺拽回自己的手腕,狠狠地瞪著若顏。
若顏被氣笑了,她挑起唇角一臉戲謔的看著蕭綺:“那你去求哥哥將花顏院挪給你住啊。隻是不知道蕭小姐還沒過府就想著住在別人家說出去好不好聽。”
“你!”蕭綺怒極,揚手還想再打。若顏將她揚起的手一把拍開。她笑吟吟地看著蕭綺:“蕭小姐第一巴掌就沒打中我,還想打我第二巴掌嗎?”
說完若顏拍了拍手,像是手上粘了什麽髒東西似的:“我跟令兄也算相識,今日不想和蕭小姐一般見識,也請蕭小姐有點自知之明。一個男人若是愛你,怎需要你去爭搶什麽?你想要的,他自當雙手奉上。”
蕭綺瞪著若顏,眉眼間盡是不忿。她冷笑一聲嘲諷道:“你不過就此時風光片刻罷了。不過是個妹妹而已。我不信笙哥哥會一直寵著你。等我做了相府的女主人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嫁出去。”
“前提也得是蕭小姐嫁的進相府。”若顏挑了挑眉,轉過身便帶著蓮兒進了院門。
蓮兒看了蕭綺一眼,把院子門緊緊的關了起來。
蕭綺咬咬牙跺跺腳,看對若顏無計可施,連個丫鬟都敢無視她,氣衝衝的走了。
蓮兒關上院門後向著若顏急道:“二小姐惹了蕭小姐,那蕭小姐萬一以後真的嫁進相府,二小姐的日子可怎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