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了你也該餓了,先墊墊肚子。”若顏遞了一塊酥餅給淩音,“獨守空房是一定的事,但我聽她的教養嬤嬤說她不是個安分的。看著今兒晚上怎麽鬧騰吧。”

“不安分又怎麽?如今這麽個時局她自個拎不清身份早晚要出岔子。”淩音捧著酥餅咬了一口。

“行了,她怎麽著丟給皇上去管就是,你且去吃飯吧。拘了一上午,累著呢。”若顏倚到美人榻上拿起昨兒沒看完的史書繼續翻著了。雪鶯端了零嘴過來放到案子上。淩音被換下去用飯去了。

“娘娘怎麽還在看這本史書?有趣嗎?擱了奴婢可耐不住性子。”雪鶯笑著打趣。

“史書怎會無趣,多少年的曆史都在一本書裏。”若顏笑著抿了一口茶,“之前那批藥材給哥哥送到了嗎?雀鳥司把我要的那對信鴿訓好了嗎?都這麽些日子了。”

“算算日子藥材應該快到了,應當就在這幾日。雀鳥司把信鴿已經訓好了,奴婢這兩日便去帶回來。”雪鶯又給她添了杯茶。

“那便好,哥哥那邊可傳了什麽信來?”若顏眼睛亮了亮。

“相爺倒是沒什麽信傳來,倒是秦將軍給娘娘寄了封信,昨兒剛寄來,早上奴婢才拿到的。娘娘認識秦將軍?”雪鶯掏出一封信遞上去。

若顏很是奇怪,皺著眉拿起了信封,上麵沾了些塵土,信封上的字看得出書寫者遒勁的筆力。蠟封還十分完整,若顏從頭上拔下一把簪子劃開蠟封取出裏頭的信。

秦子淮向來不擅長寫些什麽文縐縐的話,信上就兩句話:“相爺想娘娘了,寫給娘娘的信他看著不滿意都已經揉了百十個紙團了。娘娘快給他寫信吧,我快被煩死了。”

看著有點孩子氣又有點粗俗的話竟逗得若顏笑了起來。

若顏看著那封信很想把信留著,但她卻害怕李亦哲為著這個為難洛寒笙,隻得把信燒了。雪鶯燒的時候若顏一臉的委屈。

雪鶯看著笑起來:“娘娘怎麽還不高興了?這兩日奴婢便把信鴿帶回來了,到時候娘娘想相爺隻管寄信就是了。”

若顏盯著雪鶯,雪鶯被她看得一臉懵:“娘娘這麽盯著奴婢做什麽?”

“雪鶯,你是宮裏的人。雖說曾經受過阿姐的恩惠,可為什麽知道我喜歡笙哥哥你幫著我便罷了,怎麽一點兒都不為皇上說話啊。”若顏撐著腦袋一臉好奇。

雪鶯笑出了聲:“喜歡皇上有什麽好的?先後喜歡皇上最後卻落得那麽個下場。奴婢知道相爺是個有主意的。趁著這場仗向陛下要了您回去也不是不能的事情。您要能離開宮裏安穩一生也算奴婢報了先後的恩德。”

“怕是沒那麽容易。”若顏想起來那天李亦哲的那一跪。她似乎低估了李亦哲對她的心意。洛寒笙想要帶她離宮怕是不容易。

雪鶯知道她擔心什麽,也不多說什麽,雖然屋子裏就她伺候,外頭也有淩音守著,沒誰能聽了牆角去。但宮裏頭話太多總是不好的。她給若顏背後又放了個軟枕,笑著問她:“今日華婕妤入宮娘娘賞東西嗎?”

若顏拿銀簽子挑了一小方牛乳凍放到嘴裏。牛乳凍是牛乳加了糖和玉米粉小火熬製送到冰窖裏待涼了拿出來切塊蘸了糖粉才算製成。入口即化,味道香濃。若顏吃了一塊拿帕子擦了嘴,挑了挑眉:“你覺著我該賞她什麽?周唐有規矩,九嬪之下的位份入宮後麵見主位不應穿著嫁衣,她倒是直接穿了過來。這樣也著實沒規矩,她看不起我,那我何必給她臉麵?如今就

這樣坐不住,給她麵子豈不是更讓人糟心。”

“話是這樣說,可前朝那些言官一個個說話都不怎麽好聽。娘娘隨便賞些什麽過個麵子也落個賢名是不是。”雪鶯摸著茶涼了,又去給若顏換了一杯熱的。

“這倒也是,我那庫房裏我上次看單子,緙絲繡花的料子挺多的,又都是些大紅大綠的顏色,除過那兩匹海棠的我覺著蠻好看的其他的你看著給她送上五匹,再賞副頭麵也便差不多了。你覺得呢?”若顏蹙眉想了想。

“我記得娘娘有套骨瓷的茶具,產自汝窯,是難得的東西。好看是好看,但喝起茶自然不如娘娘慣用的紫砂壺,所以一直存著也不用。不如賞給她,看著也是份厚賞,再者也是提醒她清心。娘娘以為如何?”雪鶯記性好,這些禮製規矩懂得也多,自然是妥帖的。

“放著也是放著,賞她吧。”若顏又吃了塊牛乳凍。

“那奴婢便吩咐人給她送過去了。”雪鶯福了福身子下去了。

若顏繼續讀那本史書,若顏一直讀到傍晚天色暗了,若顏有些困了,便把枕頭放下來窩在榻上睡了。淩音進來給她換茶的時候見她睡了,抱了床毯子給她蓋上。

因著江月姝今日入宮,李亦哲傍晚批完折子便帶著林公公往椒房宮趕。李亦哲午後聽說了江月姝穿著嫁衣去拜會若顏的事,他怕若顏不高興,又特意讓林公公去庫裏找了一對滿綠的翠玉鐲來。玉鐲成色極好,是頂級的寶貝,也是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物件。他為了哄若顏高興連這樣的東西都肯拿出來。

到了椒房宮李亦哲還沒進門便被淩音攔了下來:“陛下,娘娘看書困了這會已經歇著了,陛下要不改日再來?”

“無妨,朕去看看她。這個時辰也該用晚膳了。”李亦哲撥開淩音的手徑直進去了。

若顏睡著的樣子十分可愛,櫻唇微微嘟起,小臉看著軟乎乎的,一雙睫毛長長的,撩得人心裏癢癢的。

李亦哲推了推她:“阿顏,醒醒。”

若顏迷迷糊糊爬到他身上吊著:“我還困,阿爹,你讓顏顏再睡會好不好。”

李亦哲身子一僵,若顏這是夢到她爹爹了嗎?他有些哭笑不得:“阿顏,是我。該用晚膳了。醒醒。”

若顏揉了揉眼睛,看清是李亦哲後委委屈屈的“哦”了一聲,又鑽回了毯子裏繼續睡。

李亦哲無奈,吩咐林公公去把飯菜端到床邊來。

若顏迷迷糊糊聞到飯香氣,終於肯好好睜開眼睛了。看見李亦哲坐在床邊端著一碗雞絲冷筍粥看著她不禁嚇了一跳。

“陛下什麽時候來的。”若顏問他。

“我怕今日華婕妤入宮衝撞了你你不高興,特意帶了一對玉鐲哄哄你。誰知道你睡得甚熟,我見你睡的熟,可晚膳不用對身子不好,便叫人端過來準備給你喂下去。”

“我睡著你怎麽喂。”若顏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李亦哲放下手裏的碗,捧住若顏的後腦勺吻了下去,吻完之後還不忘湊到若顏耳朵邊上喑啞著嗓子說:“自然是這樣喂了。”

若顏臉都憋紅了:“你這人!登徒子!”

李亦哲笑起來:“我吻我夫人,怎麽就是登徒子了。來,乖,用完這碗粥再睡好不好?”

“今日華婕妤才入宮,陛下不去看看嗎?入宮第一日就受這般冷遇,萬一陛下的小美人兒傷心了怎麽辦?”若顏白了他一眼。

“嗬,”李亦哲又湊過來在她耳邊吐了口氣,“為夫哪有什麽小美人兒,要真說有的話,阿顏不就是嗎?誰比得上阿顏好看?”

“你!”若顏推開他,“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我這幾日想了又想,阿顏不喜歡我我也沒什麽別的辦法。好在我臉皮厚,你不喜歡我我便死皮賴臉纏著你,看你喜歡不喜歡我。”李亦哲一臉煞有介事地說。

“哪有你這麽追女孩子的?”若顏瞪他。

“好了好了,快喝粥吧。不逗你了。”李亦哲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喂到若顏嘴邊。

若顏把嘴邊那勺粥喝下去就要自己動手:“我自己來吧。”

“燙,我喂你就好。”李亦哲推開她的手。

若顏臉更紅了。林公公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嘴邊卻都是笑意。心裏頭更是高興的不得了。看著兩人好他也高興。

長生殿那折是怎麽唱的來著?

“瑤池陪從,何意承新一寵一?怪青鸞把人和哄,尋思萬種。這其間無端噷動,奈謠諑蛾眉未容。

恩從天上濃,緣向生前種。金籠花下開,巧賺娟娟鳳。燭花紅,隻見弄盞傳杯,傳杯處,驀自裏話兒唧噥。匆匆,不容宛轉,把人央入帳中。思量帳中,帳中歡如夢。綢繆處,兩心同。綢繆處,兩心暗同。奈朝來背地,有人在那裏,人在那裏,裝模作樣,言言語語,譏譏諷諷。咱這裏羞羞澀澀,驚驚恐恐,直恁被他摶弄。”

說的可不就是二人如今這副甜蜜的樣子嘛。他年紀慢慢大了,早就盼著李亦哲後宮裏能添個孩子。也好在他告老還鄉前能抱一抱這孩子。如今若顏這般得寵,之前又已經圓了房,如今便盼著若顏的肚子爭氣了。想來離宮裏添丁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林公公越想越是高興,笑意從嘴邊都能傳到眉毛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