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哲眼裏滿滿的都是寵溺和溫柔，若顏看著他，內心卻毫無波瀾。
接過鳳印，若顏深深一拜，聲音清冷：“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亦哲扶起她，體貼溫柔的執著她的手笑著說：“你我夫妻同德，不必如此多禮。地上涼，若是過了寒氣怎麽辦？”
若顏勉強的笑了笑，將手遞給李亦哲，同他一起進了內殿。冗長的朝拜令若顏不勝其煩。命婦和貴眷一溜的逐個拜過後若顏以為得了清淨，從桌上拿起了一個橘子剝了起來。
孟婕妤帶著其他嬪妃進了鳳藻宮拜見若顏。
“娘娘今日晉封，實在是後宮的一大喜事。隻是不趕巧，因為命婦和其他女眷多了些，一一拜見完才輪到我們這些嬪妃來受娘娘的教導。”孟婕妤笑起來，兩個梨渦好看極了。
一個眼睛下方長了一顆淚痣的女子跟若顏行了一禮，恭敬道：“臣妾馮玉憐拜見貴妃娘娘。之前沒能和娘娘說上過話，如今拜見過，也好和娘娘混個臉熟。”
若顏有了些興致。如今？是哪個如今？虞美人死了的如今還是她晉封貴妃的如今。這個女人，倒有點意思。
若顏能聽出來的，李亦哲又何嚐聽不出來？輕聲咳嗽了一聲：“馮美人倒真是個奇女子，想來朕也是第二次見你而已。一次是你入宮，一次就是今次了。你不想著和朕混個臉熟倒是巴著雲貴妃認識你。是看不見朕嗎？”
“陛下說的哪裏的話？娘娘如今是陛下的寵妃，臣妾要想陛下認識朕還不得先讓娘娘認識了才行嗎？”馮美人笑著回道。
若顏笑得意味深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這個馮美人怎麽之前自己就沒注意過她呢？八麵玲瓏，端的是牙尖嘴利又叫人挑不出錯處。沒想到後宮裏竟還有這麽號厲害人物。看起來以後的日子還不消停呢。
她斟酌了一番後開口道：“馮美人怕是想錯了，本宮恰好是個懶得記人名的。跟皇上就算聊什麽也聊不上諸位妹妹身上。至於侍寢之類的事情自然有林公公操心，本宮也懶得多說多管。要是想得聖寵，馮美人還是自個兒想辦法吧。”
馮美人沒想到若顏會這麽說，不過立刻就接上了話茬：“娘娘教訓的是。嬪妾定會遵從娘娘教導。”
“皇上今年多大了？”若顏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後宮未得子嗣嗎？為何本宮到了今日還沒有見過。”
一時間殿裏的氣氛尷尬極了。
李亦哲扯了扯若顏的袖子：“朕這麽些年進後宮的次數手指頭都數的過來，這……孩子，自然是還沒生的。”
“陛下不進後宮，自然是嬪妃的過錯了。從今往後，各位姐妹要好好侍奉陛下。為皇室開支散葉。”若顏得意地瞥了李亦哲一眼，像是為讓他出了醜高興似的。
“娘娘教訓的是。臣妾等承娘娘教誨，不勝欣喜。”底下六個嬪妃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齊聲回道。
“算算日子，江家的嫡女也快入宮了吧？陛下可擬了封號沒有？”若顏看向李亦哲，“這檔子事情陛下也該操心一些。也好叫入了新人的喜氣去去黴氣。”
“有什麽好操心的，叫禮部去辦就行了。”李亦哲給若顏剝了粒葡萄放到嘴裏，“這葡萄甜呢，你多吃些。朕給你剝。”
雲美人看著氣得牙癢癢，怎麽這麽多年皇上沒來後宮，如今若顏剛入了宮就這麽寵著了？她好歹也是侍過寢的，都是一家生的姐妹，她怎麽能比不上若顏？她恨極了，卻還是裝了笑臉上前行了禮：“看著妹妹同陛下琴瑟和鳴，我這個當表姐的也著實替妹妹開心。臣妾看著時辰也不早了，是否傳了膳把家宴擺上？”
“你是哪個？”李亦哲絲毫不給雲晚麵子，“朕怎麽不記得你。”
雲晚臉上的笑僵住，回答的有些慌亂：“臣妾……臣妾是隨著先皇後一起入宮的雲家支房。臣妾封號美人，名叫雲晚。”
“哦，朕都忘了有你這麽個人了。”李亦哲又剝了一顆葡萄放進若顏嘴裏，“阿顏餓了嗎？想用點什麽？蜀中新進的廚子做了道辣子雞，味道不錯，嚐嚐嗎？”
“陛下安排就好了。”若顏拿了帕子擦了擦嘴，“也別讓諸位姐妹拘著了，雪鶯在臣妾宮裏頭的邀月池邊上設了桌案，不妨移步去那裏用膳吧。”
雲晚覺得自己跟個透明人似的。
看著李亦哲這麽寵著若顏的樣子，其餘的嬪妃也都識趣，吃飯的時候也隻是說說什麽趣事，沒再多舌。
剛用過飯孟婕妤便請辭：“按規矩，娘娘今日晉封，陛下也不用召人侍寢，是要留在娘娘宮裏的。臣妾也就不多留了。夜還長，陛下和娘娘定有許多話要講。臣妾告退。”
其他嬪妃都識趣的跟著走了，雲晚卻不肯走。
李亦哲皺起了眉頭：“雲美人還有事？”
“臣妾和表妹闊別多年，想說說話。不知陛下可否恩準？”雲晚笑得溫婉可人，像是一點心機都沒有的樣子。
若顏沒有說話，她著實不怎麽喜歡雲晚。原先雲家還在的時候雲晚也經常會到正房走動，但時常端出表姐的架勢教訓她，甚至若瀾勸阻的時候也振振有詞的說自己是若顏的表姐，安定公夫婦事務繁忙，沒能教育好若顏，她這個做表姐的定要幫著管教管教。
李亦哲看見若顏不怎麽高興的樣子，也知道雲晚幼時做了些欺負若顏的事情，扶著若顏從席上起身，瞥了一眼雲晚：“朕又不是貴妃，你要同貴妃講話該問貴妃。雖然輩分上你是貴妃的表姐，但如今是在宮裏，總要有個禮法和規矩。該揣著的規矩的你也別給忘了。”
雲晚臉色有些難看，看向若顏強笑著說：“娘娘與臣妾多年未見，臣妾害怕與娘娘生疏了，娘娘不肯同臣妾說話嗎？”
若顏像是沒看見她似的，喚了雪鶯過來：“淩音把今日見禮入完庫了嗎？你叫她擬個單子存到賬裏。今兒也累了一天了，你去把熱水備上，天晚了，該準備睡了。”
“娘娘……”雲晚還想說點什麽。
“貴妃累了你是瞧不見嗎？多嘴多舌的擾貴妃做什麽，還不下去。”林公公在後頭看見李亦哲臉色越來越難看，趕忙開始趕人。
“娘娘，許是這麽些年過去了，你我姐妹情分淡了。但臣妾相信日子長了就好了。臣妾改日再來拜訪娘娘。”雲晚要走還要再同若顏攀攀情分。
“堂姐說的這是什麽話？你我姐妹有過情分我怎麽不知道？”若顏這才睨了雲晚一眼。
雲晚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接什麽話，隻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雲美人，你想分寵還是爭寵都隨你，你便是在本宮跟前邀皇上晚上去你宮裏本宮都不說什麽。隻是你就是有什麽心思也別扯到本宮身上。”若顏冷冷地說，“你當年在府裏折辱我的事情也別當我真的不記得了。”
雲晚一張臉都嚇白了，她本以為這些事情若顏總不會在皇上跟前提起，顯得若顏小氣不說，指不準讓皇上覺得她善妒。哪知道若顏壓根就是個不在意爭寵的，看李亦哲臉色也像是絲毫不覺得若顏小氣，隻是一臉心疼的摟著若顏。
若顏並不習慣李亦哲這樣摟著她，可如今她是貴妃，總不好駁了李亦哲的麵子。好在雪鶯備好了熱水，拿了披肩過來請她：“娘娘，如今雖是入了夏，但晚上還是有些涼。熱水備好了，您可要回去沐浴？”
若顏順勢避開了李亦哲的手讓雪鶯給自己披上披肩，她笑起來：“走吧，我已經有些困了。”
李亦哲順著若顏進了寢殿。
兩人正要走，雲晚楚楚可憐地叫了一聲：“顏顏。”
若顏臉色忽然像是結了冰似的，她冷笑一聲回過頭：“顏顏？這個稱呼也是你能叫的？以為效著阿姐叫本宮顏顏，本宮就能把你當個姐姐了？雲美人怕是還沒學清楚宮裏的規矩。既然如此，本宮請幾個教引嬤嬤去好好教教美人。”
雲晚麵上一副傷心害怕的樣子，可是她心底下卻有些竊喜。若顏這麽大的反應恐怕對若瀾還是放不下，那同李亦哲定然不會感情太好。
李亦哲那雙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一刹竟當的起絕代芳華這四個字，他走上去挑起雲晚的下巴：“怎麽？你底下藏著的那點心思當朕是瞎嗎？”
雲晚有些慌亂，立刻擠出幾滴眼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陛下這是什麽意思？臣妾在陛下麵前能有什麽心思藏著？左不過是對陛下的一片癡心啊。”
“雲晚，朕本來當你安穩了這麽多年是個聰明人，不過你這聰明有些過頭了吧？”李亦哲嘴角勾起的笑意殘忍極了，“既然貴妃說了要你學學規矩，那一定要好好學。朕會叫宮裏最嚴苛的嬤嬤去教美人的。”
雲晚心一橫，也顧不得什麽了，跪倒在地：“臣妾不服！若說規矩，貴妃娘娘與國相的私情也是規矩嗎？”
若顏往宮裏走的腳步頓住，指甲掐進了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