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哲臉色難看極了。又不得不讓人叫他進來。
那傳信的兵士進來後將洛寒笙的書信呈給李亦哲:“相爺早上行軍中得知有人向娘娘下毒,特遣了卑職給陛下送來此信。相爺說,娘娘是他最摯愛的妹妹,此事他雖人不在朝野但絕不會善罷甘休。”
若顏坐正身子笑起來,招呼淩音:“淩音,去給那信使送杯涼茶吧。辛苦他跑這一趟了。”
“是,娘娘。”淩音特地拿了大一些的青瓷百合盞端了一杯涼茶送去。
那兵士忙跪下謝恩。李亦哲看完那封書信有些窩火。洛寒笙字字句句都是要求他嚴懲虞美人的。虞美人雖然他也不怎麽喜歡,但是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加上她爹又是宣武侯,嚴懲雖然是必要的,但總不至於像洛寒笙要求的那般要把腦袋砍下來。
李亦哲有幾分頭大。
若顏自然看得出來他的糾結。若顏在心裏冷哼一聲,果然像李亦哲這樣的人心裏頭權位是最重要的。宣武侯的勢力不容小覷,他自然也是不想得罪的。
可是還有江月姝呢。江萱虞便是宣武侯寵一些又怎麽樣?生母曲聰如今是罪婦,她也不是嫡女。便是加封至多也就是個昭儀。南唐禮法嚴苛妃位之上的都得是正房嫡女。所以江家真正要光耀門楣的還得是江月姝。江萱虞如今犯了這樣的罪難保不會成為棄子。
若顏思慮一番後開了口:“陛下怕得罪江家?這有什麽好怕的,江月姝不是要入宮了嗎?我可聽聞這位是江家正房夫人唐晚凝的嫡長女。禮部本來隻跟江萱虞一般擬了美人的封號。如今江萱虞犯了這樣的錯處,陛下也得提防她下次會不會放了心機在陛下身上。自然不會再給多少榮寵。可江月姝不同。陛下要安撫江家,不如給了江月姝高點的身份,封個婕妤。宣武侯也不好怨懟陛下。”
李亦哲聽了才想起江月姝這號人物。宣武侯雖然寵愛曲聰,連帶著偏愛江萱虞,可江月姝才是正房嫡女,自然心裏會更看重些。若是江月姝封了婕妤,江萱虞也就沒那麽重要了。宣武侯自然不好多說什麽。
李亦哲看清楚這裏頭的利害便吩咐林公公下去辦了。
處置江萱虞的法子也沒多血腥,賜了一條白綾便罷了。時辰便安排在了第二日,這會已經下午了,過會便是晚上,大晚上的抬具死人屍體出去說到底還是晦氣。先安排江萱虞去了冷宮。
李亦哲在若顏宮裏批了會折子,到了傍晚傳了晚膳陪著若顏一起用。晚膳裏都是些補血的食材,什麽紅棗粥,蓮藕燉雞湯,玫瑰蒸香豆腐。若顏吃著沒什麽胃口,草草用了幾口。
李亦哲看她胃口不好便又親自盛了一碗雞湯放她麵前,哄她道:“你這身體才好些,多吃些補補。用的那麽少瘦了可怎麽辦。”
若顏有些頭疼,原先洛寒笙拚了命的想把她喂胖,接著李亦哲又接了他的活兒,接著喂。她這造了什麽孽啊。
正喝了第一口,外頭來了個小太監進來通傳:“陛下,虞美人那邊出事兒了。”
李亦哲看了眼若顏的臉色才問道:“出了什麽事?都是要死的人了怎麽還不安分?”
“陛下,虞美人……虞美人吵著要見娘娘,更是放話說要是她死了,定要化成厲鬼索娘娘的命。奴才這哪敢拿娘娘的安全開玩笑啊?便趕著來問問陛下這如何處理。”
若顏笑起來:“化成厲鬼?行啊,她若想入火燒個魂飛魄散連個全屍都沒有隻管在這裏鬧騰。告訴她,本宮這麽多年苦日子過下來,醃臢玩意兒見得多了。讓她掂量掂量自個兒的斤兩再鬧騰。”
李亦哲有些錯愕,小時候的若顏那麽可愛,怎的如今也會用這些殘忍的手段了?但轉念一想,是他殺了若顏的家人,逼得若顏過了那麽些年戲園子的日子,著實是他的錯。
若顏舀了勺雞湯送到嘴邊,看了眼那小太監:“愣著做什麽?去啊。”
那小太監有點慌亂,這……皇上還沒發話呢,小太監試探的問了李亦哲一句:“陛下……您看這……”
李亦哲安然的喝了一勺雞湯:“貴妃叫你去你就去,後宮這些事貴妃發話就是了。隨她高興就是。”
“是。”小太監退了下去。
那小太監一走,若顏便瞪了一眼李亦哲:“陛下倒是慣會做好人的,得罪人的事陛下也不知道給臣妾擋擋。嘖,一點都不體貼。”
“下次我便記著了。你別氣了。”李亦哲有些尷尬。
若顏又瞪他:“我什麽時候說我生氣了?陛下這怎麽又自說自話。”
“是,阿顏脾氣好,沒生氣。”李亦哲哭笑不得。
“我脾氣可不好,我氣不氣陛下心裏沒點數嗎?”若顏喝完雞湯把碗一推,從雪鶯手裏接了涼茶漱口。
李亦哲這可徹底沒轍了,女人心海底針,這話說的真是沒錯。若顏的想法李亦哲真的是一點兒都猜不透。
憋了半天李亦哲終於磕磕絆絆憋出一句話:“我……我錯了,對不起。”
若顏登時就愣住了,李亦哲也有跟人認錯求原諒的時候,他不是皇上嗎?
李亦哲扭過頭不敢看若顏,一張臉憋的通紅。
若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越笑越收不住,笑得前仰後合。
李亦哲臉更加紅了,有些慌亂的去堵若顏的嘴,急道:“你別笑了。”
若顏眨巴著一雙桃花眼看著李亦哲:“你好笑啊。沒想到你還會跟人道歉,還會臉紅誒!真好玩。”
李亦哲臉更紅了:“我……我也是人啊,怎麽就不能有七情六欲了。臉紅……臉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朕……是第一次喜歡一個女人。”
若顏有些愕然:“可是宮裏那麽多嬪妃,你怎麽會第一次喜歡一個女人。”
李亦哲有點生氣了:“你這個女人……你如今是後宮主位,沒看過起居注嗎?”
“起居注?我看那個幹嘛?”
“你……曆朝曆代別的妃子恨不得一天看十遍起居注,看看皇上去了誰宮裏。你怎麽一點都不在意?!”李亦哲又急又氣。
“我為何要在意?你寵幸誰跟我有什麽關係。你一天寵幸十個白日**我都無所謂。”若顏一臉無辜。
李亦哲氣得跳腳,臉都氣紅了:“朕已經十年沒進過後宮了!嬪妃裏一多半都還是處子身。朕確實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若顏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是不行吧?”
李亦哲近乎要瘋了,一把把若顏扛起來扔上床壓到身子底下,另一邊又開始解起了腰帶,凶巴巴地跟若顏說:“要不朕今日就讓你看看朕到底行不行?”
若顏一個沒忍住又一次撲哧的笑出了聲。
李亦哲下頭的火氣一下子就泄了下去,生氣的說:“你這女人……你又笑什麽?”
“陛下真該找個鏡子照照自己,惱羞成怒的樣子跟個剛足月的小貓似的,奶凶奶凶的。”
李亦哲泄了氣,往邊上一攤把自個兒腦袋埋進枕頭裏歎了口氣。他是真的拿若顏沒辦法了,打又舍不得,罵也舍不得。還能怎樣,自個兒取回來的貴妃娘娘,自個兒供著吧。
若顏戳了戳他的腰:“快起來,別在我這睡著了。”
李亦哲翻身抱住若顏,紅著臉問她:“那你不許討厭我。”
若顏被他的撒嬌搞得手足無措的,一時間傻住了:“你這人,都二十有七的年紀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那你別討厭我。”李亦哲把腦袋埋進若顏懷裏繼續撒嬌。
“我哪敢討厭你啊,你是皇上是天子,我討厭你的話根本就是不想活了。萬一你把我砍了怎麽辦。”若顏翻了個白眼。
“也不許怕我。”李亦哲在她懷裏窩舒服了還又蹭了蹭。
“別鬧了。”
“我沒鬧。”
“回去。”
“不回。”
“怎麽才肯回去?”
“要親。”
說完李亦哲便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若顏快崩潰了,她從沒有想過李亦哲會跟她玩撒嬌這招。搞得她如何都不是。跟他置氣又顯得自己幼稚,由著他也不是,隻好氣呼呼地瞪他。
李亦哲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從**爬起來去桌上喝了杯茶:“我還有折子要批先走了。”
若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懊惱,自己怎麽就這麽被他親了。真是……太過分了。
洛寒笙剛同大軍駐紮下來,喝著一碗隻加了鹽的粥坐在帳子裏給若顏寫信。
信的開頭是:“如今初別,此心焦灼。相思已成頑疾,隔山相望,總不得見。萬望安好,隻是卻未於卿身側,吾心所向,卻唯卿一人。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卿同。”
洛寒笙將這封信妥帖的晾幹,妥帖地折好放進信封裏。將蠟油滴在厚紙上封好,卻舍不得交給信使。
他將這封信放在心口的位置,摩挲著腰上係的絡子。絡子被摸得已經有些發舊,但那是若顏還在相府時戴過的。
隻要是她的東西,洛寒笙一如既往的放在心上珍惜。
無他,隻是一腔真心,都不過給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