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雪越下越大,小貓懶洋洋的站起來抻了抻身子,又向熱乎乎的火盆靠了靠,貞杏麵帶微笑的看著這隻髒呼呼的小花貓,真想把它抱起來捏一捏。

“我看,這麽大的雪應該是不會有人來了。不如,先關門吧。”齊博鬆說道。

貞杏點了點,小福子一聽,如同聽到了皇上大赦天下,急忙跑到門口,剛掩上一扇門,突然,一個人影像是貓一樣身手矯捷的鑽了進來。

小福子不太滿意的看著這個進來的客人。“您需要點兒什麽?”貞杏微笑著站起來問道。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雪,笑著問道:“齊老板在吧?”

齊博鬆放下小貓,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在下就是。”貞杏上下打量了一番進來的客人,隻見那人穿了一件極為普通的黑色緞麵馬褂,一件咖啡色的緞麵長袍。貞杏給小福子使了個眼色,小福子趕忙跑到後堂去準備茶水。

“在下姓詹,是貴和莊的相與。”那人抱拳說道。

齊博鬆笑著說道:“來者是客,您裏麵請。”

等到二人離去後,貞杏獨自走到門口,將大門關好,又蹲下身去,捏了捏小貓貓肉呼呼的小嘴巴。

“詹先生請用茶。”落座後,齊博鬆笑著說道。詹先生點了點頭,齊博鬆不經意間看到了他手指上戴著的翡翠戒指。又看到嘴角一笑就出現無數條皺紋,再加上,他那雙眼睛,明亮而烏黑,看不到心底的事情,一看,就知道是做生意的老手。

“不知道詹先生親臨小店有何貴幹?”齊博鬆笑著問道。

詹先生放下茶碗,笑著說道:“齊老板客氣了,哪裏有什麽貴幹?在下,是代表貴和莊,想和齊老板做一筆買賣。”

“買賣?嗬嗬,貴和莊可真是高看我齊某人了。齊記不過是一間小店,而貴和莊可是伊犁城裏數一數二的商號。這誰能不知道呢?”齊博鬆笑著說道。

詹先生微微一笑,單薄的臉上立刻出現無數條皺紋。“齊老板,你何必客氣。能與齊記做生意,也是貴和莊的榮幸。在下相信,這筆買賣,齊老板一定想要做成。”

“哦?此話怎講?”齊博鬆雖然心裏有興趣,但是,表麵上卻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做生意就是這樣,你要是上趕著,對方就會把你吃的死死的。

詹先生笑了笑,突然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貴和莊現在手裏有一批貨,特別適合齊記的生意。都是從南疆帶回來的,齊記也有賣這樣的東西。我們想以低價處理,相信,齊老板一定會對這批貨感興趣的。”

齊博鬆的心立刻擰成了一個大疙瘩,詹先生這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說的他一頭的霧水。

“放心,質量方麵絕對沒問題,價格也公道。就說,南疆獨有的燒酒,齊記的進價應該在三十個大子兒左右吧?我們給齊記的價格,是二十五個大子兒。你看,怎麽樣?”詹先生突然說道。

齊博鬆突然間冷笑了起來,冷冷的對詹先生說道:“我看,這批貨是有問題吧?誰都知道,無商不奸。這等的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怎麽會落到我齊記的頭上?就說貴和莊,也不可能輕易出手吧?”

詹先生哈哈大笑了起來,連同著長袍都跟著他的笑聲顫抖。詹先生突然抱了抱拳,笑著說道:“齊老板果然是精明人,實不相瞞,這批貨,就是你們的死對頭於大派的。前幾日,於大派來到貴和莊說要將手中的貨,低價盤給我們。想必你也知道,再過一段時間,雪開化後,我們貴和莊的駝隊就要南下進貨了。到時候,這伊犁城裏,能有現貨的,就你齊記一家……”

“但是,到時候,駝隊歸來後,家家賣的是新貨,唯一賣舊貨的,也隻有我齊記一家。詹先生,這個問題,我不得不考慮。齊記本是小本經營,到時候,壓了貨,陪得可就是齊記了!”齊博鬆笑著說道。

詹先生見齊博鬆這樣的態度,便笑著站了起來,微笑著說道:“齊先生請慢慢考慮,做買賣,哪裏有一錘子的事兒?以後,貴和莊還想和齊老板繼續合作呢。在下今日先告辭,齊老板如果考慮清楚,不妨,到貴和莊來找詹某。”說著,詹先生對齊博鬆抱了抱拳。

齊博鬆同樣作揖回禮,將詹先生送了出去。

小福子將熱水倒進一隻盆裏,貞杏又倒上一瓢涼水,伸手試了試,溫暖的真舒服,剛好是洗澡水的溫度。小貓趴在貞杏的臥室裏,懶洋洋的。貞杏拿來一塊香胰子,放在一旁。

貞杏抱起了小貓,小貓並沒有預計到下麵要發生的事情,還柔聲的叫了幾聲。

貞杏將小貓放在了洗澡水裏,小貓像是受了驚,驚恐的叫著拚命的掙紮著。送完了詹先生,齊博鬆在院子裏就聽到小貓的尖叫聲,急急忙忙推開了臥室的門。

貞杏冷靜而沉著的,不停的給小貓的身上澆水,齊博鬆見狀,趕忙走過去蹲下來,幫著貞杏一起給小貓洗澡。

小貓費力的在齊博鬆和貞杏的手中掙紮著,貞杏抽出了一隻手,給小貓抹上香胰子。“剛剛那人來做什麽?”貞杏一麵給小貓擦香胰子一麵問道。

齊博鬆按住小貓,等到貞杏將小貓的渾身都塗上香胰子後,才說道:“那人是貴和莊的相與,來跟咱們談生意。於大派的店要黃了,他們接受於大派的貨,想要把那些貨低價賣給咱們家。”

貞杏幫小貓裏裏外外的洗了個幹淨,扯過放在椅子上的毛巾給小貓包了起來,又把它放在火盆旁邊,小貓這才算是安靜了一些。

“接受於大派的貨,是不是有些冒險?他本來就認為咱們是他的死對頭,要是真把他惹急了,會不會對咱們不利呀?他那個人,向來都有些流氓樣。玩兒不贏就來鬧事兒。咱們這還要做生意呢!”貞杏說道。

齊博鬆點了點頭,扯過擦小貓的毛巾,擦了擦手。

“你想的,我也考慮過了。我一方麵是考慮於大派報複的問題,另一方麵,還是考慮要是壓貨了,咱們就很難喘息。而且,駝隊馬上就要去南疆了,到時候,會帶回來新鮮的貨。咱們這些陳貨,都要低價處理。”齊博鬆憂慮的說道。

貞杏點了點頭,二人想法一致,打算拒絕這筆到嘴邊的生意。

不過,很快的,二人就被劉老板說動了。劉老板的理由很簡單,有便宜貨為什麽不買?做生意人第一就是以利潤為前提,再說,他於大派吃了這次虧,還敢鬧事兒?

貴和莊的相與詹先生與齊博鬆在街上偶然碰麵,說起此事,齊博鬆放才知道,於大派的貨,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多,大概,在一百兩銀子左右。

貞杏見這幾日齊博鬆陷入了困境中,一方麵,是一塊不小的利潤。如果,這一百兩銀子的貨全部售出的話,大概可以賺三十兩左右。30%的利潤,是個非常可觀的數字。

“要想做,就做吧,何必瞻前顧後的?”貞杏突然說道。

齊博鬆看了看貞杏,兩人又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接下這筆生意。

於大派的生意,徹底黃了。甭管自己的姐姐如何去求縣太爺,到最後,他也沒能保住生意。說真的,縣太爺也想幫他一把。可是,一條街上的商號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呢。

於大派本想,做個樣子給大家看看也就算了。打出了清貨的招牌,可是,沒想到,縣太爺來真的,還親自派人去問他,什麽時候關張。

哪兒有這樣的姐夫?不幫小舅子去幫著外人?於大派的肺都要氣炸了,他跑到姐姐的麵前,酸酸的說了一些挑撥離間的話,縣太爺的小姨娘聽了於大派的話,也覺得憋氣,與縣太爺大吵了一架,大有後院失火的架勢。

無奈之下,於大派將最後進來的這批貨送到了貴和莊。誰知道,這幫吃肉不吐骨頭的相與,最後將所有的貨又壓低了兩成的價格。

兩成呀!於大派的這批貨,本來就是高價進的。以市場價出售就已經賠錢了,貴和莊不但以批發價收購,還在這基礎上壓低了兩成。

氣的於大派幾乎要暈過去。幸好,做生意的錢是縣太爺的小姨娘出的,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姐姐沒用,抓不住縣太爺的心,讓她賠點錢也算是應該的。

於大派一下狠心,將這些貨低價出手,貴和莊又將這批貨賣給了齊博鬆,這樣一來,貴和莊隻是左手換右手的交換,就從中賺取了一成的利潤。

小福子在貞杏的指揮下,將前院倉庫空出來。貞杏發現,如果於大派的貨進入自己家後,將沒有倉庫的位置,於是,索性在後院收拾出一間房,做了新的庫房。反正,現在夥計少,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前麵空出來的地方,還可以做些別的。貞杏看著小福子搬貨,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