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小福子,小福子一臉的期待。小柔打了個冷戰,和一個這樣的人生活,她還從未想過。

她不想過窮苦的日子,最少要齊家那個水平才過得去。

小柔向後退了兩步,拚命的搖了搖頭,冷靜的對小福子說道:“小福子哥,我知道你對我很好。真的,我知道。但是,但是我已經打算嫁給大哥。而且,大哥也同意了。如今,如今我就要上京城去找他!”

小福子聽了這話,心裏一陣的疼痛,臉上那剛剛期待的表情也瞬間轉成了痛苦的模樣。

“小柔……難道,你不明白嗎?你不明白師父的心思嗎?他的一顆心,都在師娘的身上。你如今去了,不是破壞人家的幸福嗎?”

“你!”小柔立刻轉悲為怒!

小福子一把拉住了小柔的胳膊,溫柔的說道:“小柔,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比師父差!我,我會努力讓你過上踏實的日子。你放心……”

“哼哼……”小柔冷笑了出來,剛剛那憤怒的表情瞬間又變成了冷漠。她的眸子裏射出的一股冷嘲熱諷的目光!

“你一個月賺多少銀子?我記得,是二錢吧?一個月二錢銀子,還要到年底才發放。我嫁給你,這一年吃什麽去?再說,一個月二錢銀子,到哪兒去買房?到哪兒去置地?就連養活我,也未必能養活的好吧?小福子哥,你的心也太高了了!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我就是不嫁給大哥,也可以去求求劉太太嫁給冬公子。人家是什麽條件?你又是什麽條件?你一個小夥計,還想娶上漂亮的媳婦?小福子哥,現實一點吧。要想娶媳婦,就趕緊會農村尋一房五大三粗的媳婦。甭在我這浪費時間。我的命運,我自己能掌握,不勞您小福子哥操心!”小柔冷冷的說道。

這一番話說下來,小福子一下子就從天堂掉進了地獄。他呆呆的看著小柔,想不到,這一番話,竟然出自一個柔弱的姑娘的口中。小福子就想不明白了,她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見小福子發愣,小柔微微一笑,滿臉柔情。

“小福子哥,我走了。”小柔說。

說完,小柔轉身離去。小福子裏呆呆的站在風中。五月的伊犁,為什麽還沒有初夏的模樣?小柔沒有傻到跟著齊博鬆進京,她心裏清楚的很,齊博鬆進京是去找貞杏。她在跟著摻和也沒意思。

她有她的人生,她相信,她能給自己的人生創造出精彩。她堅信,憑著自己的容貌,她能過上好日子。

正是由於這樣的自信,後來,小柔嫁給了人家當妾。過上了姨奶奶的幸福生活,當然了,她的生活中不會缺少任何的物質。隻是,對著那個大老頭子時,不免會想起齊博鬆那張英俊的臉。

當然了,她也會想起那個老頭子的太太曾經給了她一巴掌。不過,這些對於她來說已經是過去式了。她嫁給了那個老頭子,那老頭子就在外麵給她蓋了一棟大房子。她也學著貞杏的樣子,給這房子裏裝上火道和廁所。她用心的叫下人們好好的收拾房子,心裏十分的得意。她生活的很自在,有自己的房子和老頭子經常給她的銀子。最重要的,她不必回家看梅姐那張大黑臉。

她,死於一年後的難產。

據說,是腰出了問題,讓她生不出孩子。她躺在床上被肚子裏的孩子折磨的沒有力氣時,突然想起了上吊時從高處掉下來時腰撞到了椅子上。可能,是那個時候撞壞了吧。

小柔一麵一聲高一聲低的嚷著疼,眼睛裏卻都是齊博鬆和貞杏的家。她想,她這輩子,可能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嫁給齊博鬆。她又想起貞杏的手中,還有她的賣身契。可是,到貞杏走的那天,也沒將賣身契拿出來。那張賣身契,到底去哪裏了?她未曾親眼看到自己的賣身契,這成了另一個惋惜。

於是,她帶著這種遺憾、惋惜以及她尚未出世的孩子離開了人世。

在她走後,劉太太給了接生的婆子一百兩銀子。這件事兒,劉老板並不知道。另外,劉太太跑到劉老板給小柔蓋的房子裏,將小柔攢下的細軟收拾的幹幹淨淨。聽說,那一次,劉太太發了一筆小財。

齊博鬆騎著那匹疲倦的馬走了兩天一夜,馬累的幾乎要跑不動了。齊博鬆便在一處客棧前停了下來,馬被小二栓在了後院的馬圈中。齊博鬆拖著疲憊的身子,住進了一個小房間。

齊博鬆倒頭就睡,兩日來的不休不眠也讓他十分的疲倦。他那滿是塵土的腦袋剛剛一碰到枕頭,鼻子裏就發出了均勻的鼾聲。

他沒有做夢,一是因為沒有什麽夢可以做。二是,實在太累了。根本就來不及做夢。

齊博鬆睡得是那樣的熟,鼾聲均勻,身體放鬆。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間房子的窗子被風吹開了。如果,小二看到了一定會很害怕。因為,這窗子是他帶著齊博鬆進來之前特意關上的。小二發誓,這家店是百年老號,絕對不是黑店!可是,那窗子的事兒,他也說不明白。

窗子,被風吹開了。五月的涼風吹了進來,齊博鬆並沒有因為醒。夜,靜悄悄的。隻有星星和月亮,才能真正看清楚人世間所發生的一切。

忽然,一個黑影像是魚一樣滑到了齊博鬆的房間裏。那黑影,在月光中如同鬼魅一樣。抓不到他的身體,隻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團。

那影子,似乎沒有打擾齊博鬆睡覺的意思。反而尋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頗有興趣的看著齊博鬆在睡覺。

那影子雖然穿這夜行衣,卻沒有帶著麵罩。隻是一臉得意的看著齊博鬆,仿佛,齊博鬆是他的網中之魚。

齊博鬆一下子張開了眼,“嗖”的一下就竄了出去。那影子嚇了一跳,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齊博鬆的腿立刻踢過去,那影子不慌不忙。反手輕輕一削,齊博鬆的腿頓時軟了下來。此時,齊博鬆的一隻手已經到了他脖子裏低下的一寸處。原來,剛剛那一腳,不過是個虛招。

那人苦笑了出來,一抱拳,說道:“好功夫!”

齊博鬆注意到,他的手指尖裏發出熒綠色的光。在月夜裏,像是鬼的指甲一樣。齊博鬆還注意到一件事兒,他的手腕上,同樣帶著一個金鐲子。

“血滴子?”齊博鬆冷笑著說道。

“嘿嘿……”那人笑著說道。

“你的同伴沒回去複命嗎?還是,你們的主子改變了主意?”齊博鬆微笑著問道。

“嘿嘿……你還真聰明。我主子英明,早就猜到你會跟隨。所以,特意讓兄弟來送你一程。兄弟思來想去,決定挑斷你的一根手筋。看看你往後,還敢不敢不聽話!”那人笑著說道。

齊博鬆不笑了,此刻,他甚至有點害怕。特別是,那人陰森森的神經質的笑。讓齊博鬆不寒而栗,他那句話,簡直就像是在說笑話一樣。可是,那笑話,卻如此的真實。仿佛,他才是個笑話。

那人突然一伸手,熒綠色的指甲一下子就衝到了齊博鬆的麵前。齊博鬆順勢後退,這下,他就破了齊博鬆的威脅。

齊博鬆再度伸手,那人卻從容應對。忽然,那人一反手一扣,兩隻熒綠色的手指直逼齊博鬆的眼睛。齊博鬆伸手避開,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塞到了齊博鬆的喉嚨低下。

“兄弟,承讓了。嘿嘿……”那人笑著說道。

忽然,那人的口中噴出一股子煙。齊博鬆大驚,立即閉氣。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一股子煙,直接衝入了鹵門。齊博鬆暈了過去。

那人“嘿嘿嘿……”的冷笑著,月光下,他那一排潔白的牙齒陰森可怕。他突然晃了晃刀子,反手刺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齊博鬆從地板上醒了過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緩緩的抬起左手來,好疼。

他看著自己的左手,手還在,不過,手腕處滲出了大量的血。他試著動了動,左手竟然一點也不聽他的指揮。

齊博鬆狠狠的將手摔在地上,中招了!齊博鬆一肚子的悔恨,他不恨別的,隻恨自己是個笨蛋!就算是包紮也要耽誤半天!

齊博鬆躺在冰冷的紅磚地板上,涼絲絲的。風,從窗子裏吹進來。齊博鬆討厭這五月的天氣,冷而讓人不舒服。他沒想著去包紮他的手,心中隻是陣陣的悔恨。

貞杏越走越遠了,崔玉貴派來的人不弄死他,反而隻弄傷他。大概,也有貓抓老鼠的意思。隻想和他玩兒玩兒,等到光緒皇帝登基時,在徹底的弄死他。

這一前一後來的血滴子,那個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卻跟他這浪費時間,肯定是崔玉貴交代好的。

他此刻,心裏一百萬個不服氣。他恨,恨不得立刻將崔玉貴那個老太監的腦袋塞到馬桶裏去。他更恨自己,當初,沒勇氣將貞杏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