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開車的陸時騫心頭一顫,劍眉微不可察的皺了下。

不知為何,在方溪音提到那個夭折的孩子時,他的心會有微微的刺痛。

大概是因為,他很在乎方溪音吧。

片刻後。

他緩緩道:“時間過去那麽久了,我覺得你應該放下了。”

方溪音狠狠的瞪了陸時騫一眼:“我不會放下的,永遠都不會!他是我的孩子,他被人害死了,這是深仇大恨!”

看到方溪音如此激動,陸時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或許方溪音的執念並不是錯的。

“好,你想怎麽做都行,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告訴我。”

“多謝!”

方溪音目光堅定的透過車窗望向車外:“我發過誓,一定會讓蘇皓和白珊珊付出代價的。”

“今天白珊珊主動流產,也算是為我的孩子償命了,接下來就是要對付蘇皓那個人渣了。”

方溪音的聲音裏帶著決絕,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看到她如此模樣,陸時騫也是心中輕歎。

而後他緩聲道:“方溪音,我知道你因為失去那個孩子很痛苦,你一定要報仇,但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可以不用放下仇恨,但我希望你能放下痛苦。”

“不放下仇恨,但要放下痛苦?!”

方溪音猛然回頭,有些異樣的望向陸時騫。

他堅毅的側臉、他冷硬的下頜線、他緊鎖的眉頭都好像在暗示著什麽。

但他太過深不可測了,以至於方溪音就算是用盡心裏,也無法看透他內心的想法。

陸時騫,不是她可以看懂的。

半晌。

方溪音轉回小臉兒,再次看向車窗外的夜景。

“陸時騫,能遇到你是我方溪音的幸運,是上天對我的垂憐和幫助,我很感激你。”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方溪音是個性子倔強的人,從來不會認輸,就算是你幫過我,我也絕對不會因此對你言聽計從的。”

“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是一個能輕易改變心誌的人。”

陸時騫聲音平靜的說道。

“謝謝你的理解。”

方溪音淡淡的道謝,然後就不再說話,陸時騫也開始沉默開車,不再提起任何話題。

車子一路飛奔。

等他們回到雲水庭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雖然還不算太晚,但方溪音感覺今天太累了,就跟陸時騫打了聲招呼,然後直接回主臥去了。

陸時騫則是借著工作的名義,讓今天跟著方溪音出門的那兩個保鏢去了書房。

書房裏。

陸時騫略顯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單手撐著額頭。

他的對麵,站著一溜十個保鏢,為首的那兩個正是今天對方溪音寸步不離兩人,另外幾個則是一直在暗中保護的。

“全都說一遍,任何細節都不許落下。”

陸時騫聲音低沉的下命令道。

“是,總裁。”

站在最左邊的那個保鏢立即回答道:“今天早上我們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在緊跟在方秘書身邊保護……”

半個多小時,保鏢們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全都陳述了一遍,還補充了不少方溪音當時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聽完他們的敘述,陸時騫卻沒有舒展眉心。

因為他敏銳的覺察到了兩個問題。

第一,白珊珊有事情瞞著方溪音,而且那件事是跟方溪音那個夭折的孩子有關。

第二,白金勇竟然敢給方溪音設下圈套,敢利用她,簡直找死!

這白家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自己沒有出手教訓過他們,所以他們就覺得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有些東西,就得時不時的敲打一下才行,不然他們就會狂的不知天高地厚!

陸時騫抬手衝眼前的保鏢們揮了揮:“出去吧。”

“是,總裁。”

保鏢們躬身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陸時騫站起來踱步到窗前,他單手插兜,靜默的望向窗外。

白金勇是個城府深處的老狐狸,處事非常的老道毒辣,如果他下定決心要狠狠的利用方溪音,那她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這次的事情對方溪音而言是一個相當大的挑戰,但也是一個鍛煉的機會。

所以自己是想幫她,但卻不打算幫她的。

而白金勇所想要圖謀的,不過是以方溪音為籌碼,從陸氏手裏多拿項目而已。

因為憑白氏現在的規模,白金勇還沒有那麽大的胃口敢覬覦陸氏。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放手一搏好了。

若真是方溪音不小心著了道,把事情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自己再出手也不遲,到時候直接就將白氏吞並。

想到這裏,陸時騫大腦中的布局更加清晰起來。

然後他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最近嚴密監視白金勇和白珊珊的行動,但不要做任何幹預。”

“是,總裁,不管他們做什麽,我們都不幹預嗎?”

“沒錯。”

“遵命,總裁!”

掛斷電話,陸時騫把玩著手機沉思片刻,然後又撥通了陳墨言的號碼。

“調查的結果如何?”

電話剛一接通,陸時騫就直截了當的問道。

“總裁,情況不容樂觀,比我們預計的還要糟糕。”

“怎麽說?”

“總裁,這夥人不但欺騙我們,也欺騙其他跨國集團,他們已經形成了嚴密的利益鏈,甚至這邊的官方也都有參與其中,故意配合他們的行動。”

“這麽嚴重?”

“沒錯,總裁,就是這麽嚴重,而且我有絕對的證據來證明他們的勾結行為,針對這種情況,我製定出了上中下三種策略。”

“上策是直接注銷這邊的子公司,能盡可能的減少損失,前期的投入成本就當是打水漂了。”

“中策是繼續開辦這邊的子公司,但除了幾個必要的聯絡性質的工作人員外,其餘的員工全都從國內調任過來,隻是這樣一來就會加大子公司的運營成本,大大的降低利潤率。”

“下策就是向這邊的官方求救,請他們出麵警告黑手黨組織不許再幹涉我們子公司的正常運行,但我們要同意每年給這邊的官方繳納大筆的‘感恩小費’,實際上也就是官方保護費,這樣做還不一定能震懾到那些黑手黨組織,風險極大。”

電話裏傳來陳墨言冷靜的聲音,他分析的非常準確,給出的“上中下”三種策略也都是各有利弊。

陸時騫快速的思索著陳墨言提出的策略,大腦中卻在盤算著更為長遠的事情。

作為一個跨國集團的總裁,他所要考慮和看重的,絕對不是眼前的蠅頭小利,更不是未來三五年內的利益。

他要站在高處,從整個集團的角度出發,立足於全球來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