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厚重的窗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拉起,透出淡弱的光。

薛傲風靜靜站在門邊,看著病床上仿佛已經沉睡過去的瘦弱女孩,眼裏的憐惜顯現無疑。

輕輕走到床邊,他伸手想撫一撫她耳旁淩亂的發絲,可是還未觸及到,他就頓住了。

末了,他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苦澀至極。

他忘了,她一直都是很抵.製自己的觸碰的。

可這不能怪她,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欠了她太多太多了。

幫她掖了掖被角,薛傲風將手裏的水晶手鏈放於桌上,轉身輕輕開門出去。

聽到關門聲,薛岑汐緩緩睜開眼,大大的黑眸彌漫著濃濃水霧。

轉頭,看向一旁桌上安靜躺著的水晶手鏈。

她伸手拿過,看著製工精細、散發著銀色光芒的水晶,薛岑汐緊緊握起了雙手,滿眼清冷的看向已關上的房門,眼中一片灰暗。

靠在門外的牆上,薛傲風頓覺煩躁不已,伸手從口袋裏掏出煙來抽。

看著嫋嫋白煙從眼前升起,他思緒萬千。

他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他和他的敵人,愛上了同一個女子。

他本以為,那個女子喜歡的並不是自己,可是最終她卻選擇了和自己在一起,並且有了他的孩子。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麽既然選擇了他,到最後還是要離開。

甚至,將他們的親身女兒丟棄在孤兒院遭受如此多的苦呢?

當年,當他聽說她已去世時,他簡直是瘋了一樣的去找她的墓地。

當看到那座淒涼的山上,那抹小小的墓碑上那張笑容依舊祥和平靜的她時,他平生第一次,克製不住的哽咽起來。

他的女人,他這輩子唯一愛著的女人,從此以後,就要孤單的長埋於此了。

幾經周轉,他才找到她留下孩子的孤兒院,也順利的找到了他們唯一的孩子。

可是那時候的小汐,整天靜靜的一個人呆著,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幫裏其他人的靠近。

害怕她以後都會這樣沉默下去,他早就在孤兒院領養了個比她稍大些的女孩子,取名菁青。

雖然一個是親生一個是領養,但從小她們的感情就不錯。這點,也讓他比較欣慰。

從此以後,薛岑汐也沒有那麽沉默了。

漸漸的,她長大了,懂得了撒嬌、懂得了耍無奈、也懂得了如何做一個獨立的好女孩。

可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一直都知道,她從小就怕傷害、怕再被拋棄。

所以,她將自己的心封鎖了,不讓別人進入,就連他這個爸爸,也一樣排斥在外。

也許在她心裏,她最怕的,就是他這個至親的疏離或者傷害吧。

丟掉手裏不知何時已燃盡的煙頭,薛傲風歎息一聲,仰頭看著走廊上的天花板。

雨柔,怎麽辦?我們的孩子病了,病的好嚴重。

如果你在天有靈,你一定要保佑我們的女兒平安無事才好。

不要讓老天也將她帶走,留下我孤單的一個人。

第二天,薛傲風帶著薛菁青以及幫內所有能捐腎的人都做了腎源配對手術,隻可惜,沒有一個人配對成功。

至此,雖然薛傲風有命人不要到處亂說,但天風幫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他們老大的小女兒得了不治之症,需要換腎才能逃過一劫。

聽到這件事,不少人表示可惜。這麽美好的年紀,卻得了這種病,真是可憐啊。

可是當事人,卻像是還瞞在鼓裏一般,每天都像往常一樣過著,從沒再眾人麵前哭鬧過,就連最起碼的悲傷與焦急,也沒在她那張蒼白嬌俏的臉上看到。

看到她這樣,薛菁青和薛傲風卻更加的擔心。

他們知道,薛岑汐把什麽事都藏在了心裏,就和她小時候不愛說話時一樣。

雖然她每天都和平常一樣,但是她內心的苦,沒人能知道。

“小汐,吃蘋果。”薛菁青將剛削好的蘋果遞給她。

薛岑汐接過,咬了幾口,看著她淡淡的說道:“姐,我呆在醫院都這麽多天了,也沒什麽事,想回家了。”

在醫院呆了大半個月,每天不是吃就是躺下休息,簡直無聊的要命。

而且,還要忍受濃重的藥水味,薛岑汐覺得他快要受夠了。

薛菁青看著她認真的表情,為難的道:“小汐,你還沒好,醫生說還不能出院。”

薛岑汐轉頭看向窗外,聲音小到近似呢喃,帶著點點感傷:“就算再住上幾個月,能好得了嗎。”

“小汐……”菁青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