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戰區指揮部的這個增加賞金緝捕唐林的消息果然起了作用,終於打動了一個叫李德的漢奸的心。這個李德手下有一支便衣特務隊,是日本人培養的爪牙。平日裏靠打聽情報獲取民間的信息,以及維護地方治安對付小股遊擊隊來取得日本人的賞識。
這天,李德找來了便衣隊的副隊長王加林,關起門商量事情。
李德先說道:“我們兄弟發財的機會到了,日本人緝拿那個唐林的賞金已增加到了兩萬現大洋,也應該是我們兄弟露次臉的時候了。”
“大哥!”王加林驚訝道:“你真要去對付那個唐林,不要命了!日本人都拿他沒辦法,我們怎麽能對付他的神槍呢?”
“你真以為唐林有那麽神啊!不過槍打得準而已,幹掉一兩個就跑遠遠的了,所以日本人才拿他沒辦法。我們隻要找到了他的落腳點,乘他不備包圍上去,近距離突然襲擊,他的步槍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一個獵人而已,哪裏會象日本人說的那樣厲害。”李德不以為然地說道。
王加林猶豫道:“聽說這個唐林專門射殺日本人,不打中國人,我們是不是……”
李德冷笑了一下道:“你我現在還算是中國人嗎?我們現在是鬼,也是狼,那個唐林也是狼,狼咬狼冷不防!這樣才容易成功。兩萬現大洋夠我們兄弟快活一輩子的了。日後也要看下局勢的變化,日本人不行事了,我們便遠走高飛,隱姓埋名,有了這筆錢哪裏不是快活。”
王加林聽了,也自有些心動,說道:“可是我們去哪裏找唐林呢?日本人為了對付唐林專門組織的別動隊都沒辦法。”
李德笑了一下道:“日本人自以為是,他們那一套根本對付不了唐林,也找不到唐林。別動隊的那個鬆奇正一更是個笨蛋,老想著能在野地裏與唐林遭遇上,可聽說已被唐林幹掉七八個人了。對付唐林這條狡猾的狼應該智取,正麵避開他最有威脅力的步槍射擊才是。”
王加林恍然大悟道:“這說明大哥已有了智取唐林的妙計了?”
李德低聲道:“你以為我們是幹什麽吃的!不就是專門對付中國人的嗎!我偶然聽北屯的保長和我說起過一件事,日本人到來之前,他曾無意中看到過有一個背著軍用步槍的年輕人去過村裏老羅家。這個保長也打聽過了,老羅家的姑娘羅妹已經和外莊的人定了親,但沒說清楚是誰家。”
王加林精神一振道:“是唐林!”
李德道:“不錯,一定是這個唐林了,這方圓百裏之內,能用上軍用步槍的老百姓隻有獵人唐林了,聽說他曾從四頂山土匪的手裏救下過國軍28團團長張子龍的老爹,人家這才賞他的步槍。我也調查過了,這個羅家與唐林已死去的姐夫有點親戚關係,所以這份情報是非常可靠的。我們隻要密切監視那個羅妹,便能得到唐林的行蹤,到時候……”
李德冷笑了一聲道:“讓日本人看看我們的本事,他們做不了的事,我們能做。隻要將這兩萬大洋拿到手,什麽中國人還是他媽的日本人,我們做我們自己去,無論到什麽時候,情形不妙,立即卷錢走人。這年頭,發國難財的有的是!我們也他媽的撈上一筆!”
王加林說道:“日本人別動那邊不是讓我們也調查唐林的情報嗎,是否也告訴他們一聲,行動起來把握大些。”
李德忙搖頭道:“到口的肥肉怎麽能分給別人一塊。別動隊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還有我們的份。我們便衣隊自己做,挑選一批可靠的兄弟暗中秘密進行。”
“可是唐林的神槍……”王加林猶豫道。
“放心好了!”李德肯定地道:“我們不會笨到和他正麵交火的,隻要在暗中監視老羅家,唐林遲早都會去找那個叫羅妹的,命令兄弟們先不要驚動唐林,就是唐林踩著他的腦袋走過去,也不要驚動他。隻有在找到唐林的落腳之處,在他睡覺的時候再動手。這是個來自山中的獵人,自會有他的機警,然而百密一疏,我們會找到他的弱點的。實在不行,還有那個羅妹控製在我們手裏,量那個唐林也逃不出我們的手心。”李德最後狠狠地說道。
定水河的下遊座落著一座鎮子,叫陽和鎮,它的地理位置扼守進出兩省的交通要道,比定河縣城重要得多,是日軍重兵駐守的一處戰略要點。
唐林潛伏在鎮處的一片草叢裏已經兩個多小時了,他在耐心等待著適合射殺的目標出現。那就是在射殺一個目標後,在不會驚動其他日軍的情況下,自己能安全的退去。
唐林先將目標範圍鎖定在了鎮子旁邊臨近自己這邊的一處院落,那裏有著幾個日軍的崗哨和十幾間房屋。
一間房屋的窗戶推開了,一名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出現在了唐林的視野裏,她朝窗外觀望了一會,然後轉過身去收拾著房間。
唐林將這個日本女人在瞄準鏡中鎖定。
接著,房間中又出現了一個玩著一隻皮球的穿著雪白色襯衫並係著領結的日本小男孩。唐林隨將步槍鎖定住了這個小男孩的頭部。
對方是一對母子,都是日本人,應該屬於自己的射殺目標。在這間屋子裏隻有她們母子兩人,兩個點射就可以結果了她們,而不會驚動其他的日軍。但是唐林第一次在欲將射殺的目標麵前犯起了猶豫,因為目標是女人和小孩,雖然也是日本人,唐林卻無法扣動扳機。
想起姐姐一家的慘死,尤其是姐姐母子的悲慘,唐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咬牙,幾乎就要開槍射擊了。但是他還是沒有將槍膛裏的子彈射發出去。日本士兵是野獸,可以屠殺中國的婦孺,但是自己不是野獸,不可以隨意去射殺他們的女人和孩子。
唐林望著前方的目標,思量片刻,終於忍不住還是扣動了板機,一顆子彈無聲射出。擊穿了日本小男孩手中拿著的那隻皮球,皮球內的氣一泄,球體隨即癟了去。小男孩茫然地站在那裏,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此時並不知道,因為他的幼小年齡,避過了一次死亡打擊。
“等你長大了再殺你!”唐林嘟囔了一句,收了步槍,退去。
在山林中狩獵的唐林,從來不射殺野獸的幼崽,隻有待它們長壯之後,才成為自己真正的獵物。這也是一個真正的獵人應該遵守的山林中的規則。
遊獵中的唐林,未曾有過空手而歸的時候,他放過了這兩個不應該射殺的目標,又轉移到了陽和鎮的另一側,在射殺掉了一名正在臨廁的日軍士兵和一名躺在床上休息的日軍軍官之後,這才悄然退去。他無形而來,無形而去,帶給日本士兵的是死亡和恐懼。
天地之間,隻有一個獵人在行走。
唐林在走向北屯的路上,已有十幾天沒有見到羅妹了,隻有見到羅妹,唐林才能在他冷酷的獵殺中獲得一種安慰,可以洗去百裏奔襲四下遊殺中的疲勞,羅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也是他心中的唯一掂記。
天空中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音,唐林抬頭看時,是一架飛機從頭上飛過,唐林認識這種大鐵鳥,可以從空中扔下炸彈來轟炸地上的目標,非常厲害。從機身上那塊圓紅色的膏藥標記,唐林知道這是日本人的飛機。
唐林快速地舉起步槍便朝那架日軍飛機開了一槍,也是第一次射擊這種“大鐵鳥”。但那架飛機卻渾然無覺,繼續飛走了。唐林知道自己這一槍射中了,卻絲毫奈何不了它,明白這種目標不是步槍所能對付了的。除非在近距離內,擊中它的要害部位,才有可能將它擊落。
唐林望著那架朝陽和鎮方向飛去的日軍飛機,搖了搖頭,也自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