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礦區後,武克超一行人先找到警衛部隊的連長阿坎——一個克欽族的老兵油子。

連長的住房是用木頭搭建起來的,頂部用石棉瓦蓋住,裏外兩間用木板隔開。屋內的擺設極為簡單,圓木搭成的桌子,兩把竹藤編成的椅子。屋子中間有一個火塘,掛著鐵罐,正煨著茶。牆邊立著幾隻長槍,旁邊還掛著兩張山豹皮。給人的感覺像山上的獵戶。

連長半躺在竹藤椅子上,見他們進來,半眯著眼瞄了他們一下。岩鬆急忙走到連長身旁,用本地話說了幾句,並從衣兜裏掏出一封信遞上去。

連長看完信後,用中國話問武克超:“你就是排長?武排長?”連長的中國話說得很生硬。

“是,我姓武,武克超。”武克超回答。

“嗯,你們先住下,有什麽事以後再說,通信員——”

通信員進來:“報告連長,什麽事?”

“我這裏沒有房子,你先帶他們去礦區那邊,有個不用的窩棚,先暫時住那裏吧。”連長對通信員說。

武克超感到這個連長似乎不太歡迎他們的到來,語氣裏明顯透露出鄙夷和不耐煩,可能他們的到來對他的位置是一種威脅,或是有什麽秘密怕被別人知道,總之對他們四人有防備之心。

在去礦區的路上,武克超習慣性地觀察起周圍的地形。

整個玉礦位於山腰處,呈一條帶狀盤在山梁上,礦區不大,上下長一千米左右,寬有三百米左右,沿礦區周圍一百米以內的大樹基本被砍光了,礦區裏有六七座十米多高、用木頭搭建的井架,是運送礦石用的。礦區中部搭有十多座木頭窩棚。

警衛部隊的住房位於礦區的下方出口處,礦區的頂部和兩邊都有一個用木頭搭建的瞭望塔,塔下各有一個木屋。

通信員很快領他們到了一個廢棄的窩棚前:“到了,你們自己收拾一下,我回去了。”說完,轉身走了。

四人一看窩棚,真的是破爛不堪,棚頂的草已經沒有了一半,周圍的木板也缺少了很多,連門也沒有,張子揚氣得破口大罵:“他娘的,這是人住的地方嗎?豬圈也比這強百倍。”

岩鬆一言不發,放下背包,進了草棚收拾起來。武克超故作高興:“這多好啊,晚上睡覺涼快。不要發牢騷了,快整理一下,抽時間我們再把它徹底修好。”

晚上武克超召集三人開了一個小會:“我看這個連長好像不歡迎我們來,這裏麵一定有原因。臨行前趙營長說這裏經常遭遇襲擊,所以我們要特別小心。自從進入緬甸,我總感到危機四伏,從現在開始,無論在什麽地方,我們四人都要輪流放哨。”

“我也覺得這裏氣氛不對,我們是應該多加小心。”付明濤讚同地說。

武克超接著說:“明天我和岩鬆再去找連長談談,明濤負責察看礦區周圍以及方圓幾公裏以內的地勢情況,子揚了解一下這裏的人員與武器裝備,我們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數。”

晚上四個人輪流值勤。夜晚的山上最討厭的是蚊子,睡覺還好點,有蚊帳罩著。在外邊放哨的就慘了,隻要**皮膚的地方,就會遭到不停地襲擊,不住地用手拍打,絲毫不起作用,稍一停止,馬上就咬你一口,立刻腫起一個個大包。

不遠處的森林裏,不時傳來野獸的低嚎。聽到野獸的叫聲,張子揚的心裏就癢癢,喜歡打獵的他在偵察連裏是一名出色的狙擊手,隻要被他發現的獵物,絕難從他手裏逃脫。

第二天上午,四個人按照武克超的安排分頭行動。

武克超和岩鬆來到連長住的小屋時發現沒人。剛好有個兵從屋前路過,岩鬆急忙上前詢問。

那個兵一臉的奸笑:“哈哈——連長啊,早就到山下的寨子耍女人去了。”

武克超本來對這個連長就沒有好感,他強忍著心裏的火氣,對岩鬆說:“走,我們到周圍看看。”

中午,大家都回到草棚把情況向武克超作了匯報。

張子揚說:“駐守在這裏的這個連,一共有38個人,一個連部及三個排的編製。裝備有兩挺62式輕機槍,一支40火箭筒,有6支AK47,10支M16,還有4支卡賓,其餘的都是老掉牙的半自動了。這些武器大部是我國援助過來的。當兵的常年駐守在荒無人煙的大山裏,紀律比較鬆弛。”

“這一帶山高林密,隻有一條小路通向外界,而且這條小路隻有騾馬能走。礦區處在寬闊地帶,從周圍樹林裏任何一個方位都很容易襲擊我們。我還了解到,現在這個玉礦已經承包給了中國福建的一位商人,由這個商人負責警衛部隊的費用,另外向東北軍區上繳一部分資金。”付明濤介紹道。

“我們來時,趙營長說這裏經常遇到襲擊是怎麽回事?你們了解到什麽情況沒有?”武克超問他們。

“這個情況我也進行了了解,襲擊多發生在向外運送玉石料的路上,礦區內還沒有發生過。”

“哦,是這樣。”

付明濤接著又說:“又探聽到一個新情況,前不久,礦上采到了一塊質地上乘的翡翠大料,據說價值連城,老板擔心運送路上出問題,還沒有運出去,現在還藏在礦裏。”

“你聽誰講的?”武克超問明濤。

“他們的老板常年在曼德勒,這裏交給兩個跟隨他的中國人照看著,他們見我也是從國內過來的,很親熱,是他們對我講的。還有,他們帶著的這些人也都有武器,不過我看難以形成戰鬥力,僅僅是為了自衛。”付明濤說得很詳細,礦工的情況他也做了細致地了解。

“一般都是什麽人護送出山的玉料?”

“這點……我沒有想到,所以也沒有問他們。”付明濤對自己的失誤有點不好意思。

“沒關係,難免有想不到的地方。我從進入這個礦區起就有一種直覺,我預感到危險在向我們迫近。我們一定要加倍警惕,晚上睡覺時把火塘裏的火滅掉,放哨的時候機警點。”武克超叮囑。

直覺很快得到了驗證,多年特種兵培養出來的直覺讓他能隨時察覺危險的存在。

就在他們到達的第二天晚上,玉礦遭到了武裝襲擊。

一聲清脆的槍聲劃破夜空,槍聲是從礦頂的瞭望塔發出的。刺耳的槍聲驚醒了所有人,偷襲者立刻用機槍封鎖了警衛部隊住房的門口。激烈的槍聲在礦區響成一片。

槍響時正是岩鬆在草棚外放哨,聽到槍聲後他迅速跑回棚裏,想叫醒武克超他們。

“都先別動。”武克超一把按住進來的岩鬆,付明濤和張子揚已經隱蔽在門口。他們從槍聲裏判斷情況。

密集的槍聲裏夾雜著爆炸聲,緊接著又聽到“轟”的一聲響。

“——火箭筒,火力很強啊。”付明濤判斷說。

緊接著又有兩聲炮響,武克超大腦裏快速分析著戰鬥狀況。他猜測偷襲者肯定是衝著礦裏挖出的寶貝來的,從槍聲可以判斷出來襲擊者太約三十到四十人。

武器大多是突擊步槍,火力很強,槍聲已經向礦區延伸了。

“你們都過來。”武克超低聲說,“敵人是衝著翡翠寶石來的,一定會從這裏經過。可以肯定他們掌握了這裏的情況,但是有一點,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到來,所以我們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子揚,你和岩鬆就地隱蔽,等他們過來後阻擊他們。明濤和我從左右兩邊分別包抄到他們後邊,明白了嗎?行動。”

武克超與付明濤迅速躥出草棚,從兩邊向襲擊者的後邊迂回過去。

襲擊者就是衝著這塊翡翠寶石來的。這塊翡翠已經在曼德勒傳得很響,甚至有人出價八千萬美元收購這塊寶石。各地方武裝都蠢蠢欲動,伺機奪取。

在整個金三角地區,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有發生。政府軍隊、緬共軍隊、土司武裝、私人武裝,還有多如牛毛的山林土匪,為了爭奪地盤和金錢,相互之間不停地火並。

襲擊者憑借人數和裝備上的優勢,很快把礦山入口處的警衛打掉,開始向礦區摸進來。他們雖然對警衛部隊的情況了如指掌,但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裏一天前來了三個特種兵出身的軍人。這三個人的作戰能力,比三個這樣的守衛連還要厲害。

武克超和付明濤迅速從兩側包抄到襲擊者的背後,付明濤首先發現了正在操縱火箭筒的兩人,付明濤迅速摸到這人的身後,兩手托住他的頭,用力一擰,他的脖子瞬間被扭斷,又上前同樣把射手的脖子扭斷,並順手接住他肩上的火箭筒,扛在了自己肩上,對準正在向前衝鋒的襲擊敵群打了一發,一下子打倒了五六個。接著迅速轉身去拿火箭彈。

武克超發現明濤搶了敵軍的火箭筒,心裏非常高興,立刻隱蔽在一塊大石頭後給明濤作掩護。他把手裏56式衝鋒槍的快慢機撥到點射上,當作狙擊步槍用。前麵木屋燃燒的火光把礦區照得很亮,武克超首先瞄準了襲擊者的機槍手,一槍斃命。隨後又接連打倒了四五個衝鋒的敵人。

這時候,衝進礦區的襲擊者也遭到了張子揚的阻截。張子揚端著M16,橫著掃了一梭子,不用瞄準打完了一個彈夾,衝在前麵的幾個人立刻報銷了。

偷襲者頓時被打蒙了,死傷數十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這麽強的敵人,趕緊後撤。這時,付明濤的第二發火箭彈已經裝好,瞄準後撤的敵軍發射,一下又打倒了三四個。

武克超已經盯上偷襲部隊的指揮員,指揮官發現情況不妙,剛想隱蔽,被武克超一槍打了個透心涼。不到兩百米的距離,武克超幾乎不用瞄,操槍就打。

偷襲的敵軍發現領頭的死了,又遭到了前後夾擊,立刻像無頭蒼蠅,向礦山兩邊的樹林躥去。武克超示意付明濤停止追擊。

兩人隱蔽在掩體後靜靜觀察周圍的情況,以防有暗藏的敵人打黑槍,一直等到天放亮,才小心翼翼進入礦區與張子揚會合。

這時,礦工們也陸續從隱藏處出來,兩個中國工頭提著槍從隱藏的工棚裏出來,向武克超他們跑了過來。

付明濤見過他們,介紹道:“這是我在部隊時的連長,武克超。大哥,這位是梁老板,河南人。”

梁老板激動地握住武克超的手:“武連長,太感謝了,如果沒有你,我們就完了。還是我們的解放軍厲害啊,到哪裏也是解放軍最好。”

梁老板的話把武克超逗樂了:“哈哈——梁老板,我們已經不是解放軍了。現在跟你一樣,在異國他鄉闖**,好了,過會兒我們再聊,現在我還有事情。”

“明濤,你負責查看一下雙方的傷亡情況,梁老板,讓你的人照顧傷員,安頓一下死者,”隨後,武克超把張子揚和岩鬆叫到身旁:“岩鬆,你化裝一下,悄悄到四周的山林裏偵察一下,看有沒有什麽情況。子揚到礦區頂部的瞭望塔去,負責警戒。你們要特別小心,有情況立刻向我報告。”

武克超一個人來到礦區入口處,隻見警衛人員住的房子被打成了馬蜂窩,連長的住房和他旁邊的幾棟屋子被820炮打成了碎片。連長的屍體已經被燒成了灰燼。武克超的心裏非常感慨:如果不是連長排擠自己,讓自己住到草棚裏,說不準也和他一樣燒成灰了。

付明濤過來,看見武克超在沉思,問:“怎麽了大哥?”

“哦,沒什麽,傷亡情況怎麽樣?

“我們這邊死二十人,傷五人,還剩下十三人,其中有一個是排長。偷襲的死了十八人,沒有發現受傷者。”

“你去把那個排長叫過來,我有事情。”

“好的。”付明濤轉身去了。

這個排長因為昨晚在山頂值班,所以逃過一劫。

排長過來:“武連長,你們真是神勇啊,要不是你們來到礦山,我們就完了。”這個景頗族的兵不住地稱讚他們,語氣裏充滿了欽佩。

“先不要說這些,我想讓你完成一項任務,可以嗎?”武克超用商量的口氣說。

“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我一定盡力完成。”排長語氣堅定。

“山裏沒有醫院,條件又差,傷員留在這裏肯定不行,我想讓你帶兩個弟兄護送傷員下山,順便向軍區把這裏的情況匯報一下,讓軍區再派部隊來。”

“沒問題,我現在就出發。”

排長抬腳要走,武克超又叮囑了幾句:“你們最好不要攜帶太多的武器,隻帶兩杆步槍防身就行,這樣會更安全。”

送走傷員後,武克超抓緊安排人員做好防禦準備。他知道,隻要翡翠還在礦山,他們就不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