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 驚夜變
滿殿的目光落在洛奧曦的背影上,傾昀卻知道開放通商口岸,不是那麽容易的,淩帝雖然是明君,可是在通商這件事上,卻有著他的固執,今夜他有所動搖是因為剛才被歌功頌德地太猛烈了,但是回過神來,他還是需要考量的。
傾昀微微靠向父親,唇邊勾笑,阿哥,就看你的了,我的曾經沒做成的事,淺淺覺得你可以,我的阿哥本就是天下無雙,現在遇到了好的時機,阿哥,你一定要好好把把握。
“淺淺,寧久信對你好嗎?”洛知淵看著女兒,再看對麵那個孤單的男子,他心中不住歎息。
這個問題讓傾昀僵硬了下,但是爹不是大哥,她覺得自己還能騙得過,所以,青雲勾起溫柔地笑,“阿爹覺得呢?”
俏皮地眨兩下眼睛,傾昀望向父親,”阿爹,祈驀,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他不是像傳說中那樣的。”
“是嗎?淺淺,一般女孩子說這個話都會羞澀,可是你沒有!淺淺,你很聰明,但與情愛一事,你最為懵懂,你騙不了爹!”
笑容凝固在臉上,傾昀不知道說什麽好,慢慢地收起了笑,傾昀就像個孩子,“阿爹,那你覺得怎麽樣呢?他對我不好嗎?阿爹,寧久信,他答應過我,說會愛我一世!”傾昀的眼很認真,仿佛要哭泣,“爹,寧久信他說過,要我陪他一時,他說他不會死,我可以為她生兒育女,爹,這樣很幸福吧!”
洛知淵覺得他好像被女兒刺痛了,那種痛在知道沈宸霜詐死後,就再沒有出現過,場上很熱鬧,就連身旁都是自己侄子的吵鬧聲,洛知淵的眼落在女兒的身上,他的女兒纖弱到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刮走,她為何如此單薄。
“淺淺,你......,有心結,對嗎?”
“怎麽會呢,阿爹?”再次望向父親,傾昀笑地自信,“寧久信真的對我很好,他,是愛我的,有夫如此,夫複何求,阿爹,女兒真的很好!”
“好,爹不問你了,但是淺淺,你比你的妹妹們都難,寧久信他是強者,他......要接受你的身份,需要一點時間,淺淺,你體諒他一下吧,也當體諒自己,畢竟你與他已是夫妻,要是......”洛知淵忽然歎息一聲,“淺淺,那樣你太難了!”
“女兒明白的,女兒會的!”傾昀低低應著,想著曾經的陳嬤嬤的話,他會體諒寧久信的,她會的,但是有些事,她怎麽也做不到。
場上的宴會要開始散了,淩帝也開始表感想了,傾昀很靜,她微微低頭,素手纖纖,為父親斟上一杯酒,感受到一邊洛堯縝的目光,傾昀笑了笑朝他看去,“怎麽了。堯縝,不認識姐姐了?”
怎麽會不認識,下午祠堂裏,姐姐,你可是讓我驚了一刹。
“非也!”十八歲的洛堯縝已經有了些不沉穩。
“戶部哪裏,你可以頂岑侍郎的位置,反正他也做不長了!”傾昀狀似呢喃。
不過洛堯縝一聽,就是極為驚異地望向姐姐,她為何如此說。
因為岑天最近開始不太平了,大哥要動手,我也覺得不可姑息,戶部是個重頭,隻是......
傾昀抬頭望望前麵的寧久信,岑天每每給寧國通消息,殿下,寧久信,那個接頭人是不是你?不過不重要了,我不在乎了,我不想管了,大哥要做,我不會攔了。
沉思之中,淩帝宣布,封禪之典正式結束,傾昀收起思緒,望著有些失神的人兒,她心中好笑,七皇子雖然打了頭陣,可是留在帝都的二皇子監國,淩帝這次還是沒有表態,讓這些望風的人好一陣失望吧,主要是這次淩帝祭天居然沒有帶七皇子同拜,這樣底上的意思就很模糊了。
可是,帝上要是如此好猜,那麽這些個臣子就要做到頭了,帝王心術中的一條,就是不可被妄度呢。
人群往外散,傾昀看到那裏的寧久信,她很不願意到他的身邊去,她隻想噌在父親的身邊,可是沒有辦法,她始終嫁人了,九王子殿下一把扯過妻子,緊緊箍在懷中,帶著傾昀一起向洛知淵見禮。
“嶽父大人,小婿我先帶淺淺回去了!”
“九王子,先別忙!”洛知淵對著寧久信含笑。
九殿下依然摟著妻子,他看向洛知淵,心中一歎,這個洛相真是俊美不凡,重要的是如此年輕,他好像比這裏的人大不了多少一樣。
“淺淺嫁你那麽久,還沒對長輩敬過茶,怎麽說,你都要向嶽父敬茶,才算我的正牌女婿!”洛知淵打趣笑笑。
寧久信臉微微有些紅,他為了嶽父口中的正牌而臉紅,這正是他希望的。
“爹......”傾昀掙出那人的懷抱,走到父親的身側,朝著洛知淵一嘟嘴。
“小丫頭,不許偏心夫君!”洛知淵假意對女兒板起臉,“奉茶叩頭,一個不能免,爹等得就是這碗女婿茶!”
傾昀無語她想解決其他事,而且還是不能被寧久信知道的事,不知道今日之後,她還能在他的身邊嗎?如果把靈力還給自己的母親後,她的真容就要現了,她隻能離開,現在想想,他寧久信真的很可憐。
淡淡走上,傾昀主動挽住寧久信,朝他溫柔一笑,卻有些苦澀,寧久信凝望著妻子,心忽然在她的一笑中柔了下來,覆上她的手背,握住她的小手。
洛知淵見他們夫妻如此,寧久信眼中的深情,他不會看錯,他洛知淵不是洛奧曦,他愛過人,他懂得那裏麵的東西,至於淺淺,她總有一日會被感化,他們夫妻如此便好了,淺淺是個好孩子,她認命也順命,她適合這種平靜的幸福。
“大哥,我可是來搶人呢的!”洛祈嫣走了上來,她笑得嬌媚,她一樣是遺族血脈,現在看上去還像二十好幾的少*婦,他們一家人真是氣死外人。
“你搶什麽人?”洛知淵和洛祈嫣一直兄妹關係很好,他們在一起也不講究什麽稱謂。
“今晚,淺淺跟我回帳篷,大哥,你們一直都在騙我,今晚我要捉這個小丫頭回去受審!”說完這個,洛祈嫣還假裝瞪了傾昀一眼。
寧久信將傾昀緊了下,就怕被人搶了,這裏的人潮雖然慢慢開始散了,可依然有很多,帝王都沒有走,群臣怎敢造次,所以傾昀有些羞窘,洛祈嫣一看就捂嘴笑,心想這個九王子夠纏人的。
“你恐怕搶不到,今晚呀,我可要&女婿茶!”
“那我也來!”柔貴妃剛才本就是下下傾昀的,這樣一聽,她立刻笑開。
“哈哈哈,淺淺,你從來很少跪,但是這次補課推拒,你的膝蓋腰痛了呢!”洛知淵並不反對妹子一起來,隻打趣女兒。
“向長輩敬茶本就是我們的本分!”寧久信對著洛知淵頷回答。
“哈哈,那我先走了,回去換套衣服,我就來,大哥等我!”洛祈嫣說完,就快步去追淩帝了。
“哎,你姑姑呀,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洛知淵望著妹妹,笑著搖頭。
“長大是要付出代價的,傷痛讓人成熟,其實姑姑這樣很好,阿爹把姑姑照顧地很好!”傾昀淡淡地說道。
她的話惹了她身旁的兩個男子側目,全都沉默了,他們在外人的眼裏是聰慧無極,有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代價他們的傷痛,是呢,像柔貴妃這樣,何嚐不是幸福。
“淺淺,你也先回去吧!過一會就過來奉茶!”
“知道了,可是我不像跪大哥!”傾昀小聲嘀咕。
洛知淵搖頭,明明兄妹情深,可是天天抬杠,“淺淺,別讓你大哥聽到,不然呀,他肯定瞧你腦袋!”
傾昀一聽就抱頭,仿佛洛奧曦已經來了,她可愛的模樣讓洛知淵和寧久信都笑開了。
“阿爹,,女兒為您做了一雙鞋哦,我待會兒也一起給阿爹拿來!”傾昀獻寶一笑,就決定聽從父親的話,挽著寧久信走了。
洛知淵望了望女兒,傾昀看不到角落處的嬤嬤,它卻能很清晰地感受到。
宸霜,今夜是你的親生女兒敬女婿茶,你還能不出現嗎?宸霜,你好忍心呀!你可知道,奧曦是我寄以最大希望的孩子,淺淺是我最愛最疼的孩子,可是他們的茶,我都想和你一起喝,宸霜,你會不會來?
和寧久信一起走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什麽話,好像還在別扭,傾昀覺得這樣也好,相敬如賓也好。
“淺淺,今天下午,我,不是.....”寧久信想解釋,可是他也那麽驕傲。
“我知道!”傾昀知道,要體諒丈夫。
“你知道就好!”寧久信的手再次伸了過去,握住了妻子隱在袖子下的柔荑,報在手心裏,兩個人的手都冰。
走近帳篷,寧久信也沒有放開傾昀的手,他把她拉至身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淺淺,以後不要再說那個話,好嗎?不要說不為我生孩子,不要說讓我找其他女人,不要說你不介意,好嗎?”
傾昀被抬起的下巴就這樣昂著,望著寧久信,他的眼裏是那樣的期盼,他......
一個踮腳,傾昀鳳眸閉上,睫毛輕顫口中低吟一聲,“祈驀!”,她主動印上了那人的唇。
寧久信渾身一顫,他拉開那個女子,一臉詫異,“淺淺?”什麽時候她主動過,她今日為何......
傾昀的頭低著,她顫抖著手身上了寧久信的衣領,她要離開了,她既然要離開了,那麽,寧久信他如果真的想要自己,她會答應的。
寧久信隻覺得奇怪,這個女子她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卻為他在寬衣,他什麽意思?她的父親還等著他們奉茶,她到底想幹什麽?
“淺淺?”寧久信伸手按住了傾昀的手,不能再讓她動了。
“你不想要我嗎?”傾昀的眼含著晶瑩,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最是引人采摘,不過她不會知道。
“淺淺,你確定?”寧久信很詫異,他覺得莫不是今日他脾氣奏效了,他真的害怕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高興起來,難道她是在乎他的,也是愛他的,隻是一直在偽裝。
“嗯!”低低哼了一聲,傾昀抽出了自己的手,慢慢地揭開她自己襟口處的綁帶。
寧久信突然有了一種被幸福衝暈頭的感覺,他知道傾昀是個清冷的人,也知道她不是個隨便的女子,她現在肯這樣做,是不是代表她也愛他呢,手捧起她的臉,那個女子依戀的慌亂,更加惹人憐惜。
“淺淺,你真的願意?你確定?”
“嗯!”還是在微哼,眼淚再次流下來,傾昀的外衣褪下,直直落在地上。
天旋地轉中,傾昀是被寧久信拋上床的,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壓了上來,“淺淺,我愛你!”
一聲聲得低吟,傾昀的眼淚依然在流,這次寧久信不生氣了,他隻以為是她的羞澀,是她的嬌弱。
“淺淺,還是算了!你爹還等著我們去奉茶!”寧久信的眼中全是情欲,要忍還真挺困難的,可是……,他不能在嶽父還在等待的情況下,在帳篷裏,草草地撲了自己的妻子吧。
傾昀望著身上的那人,她的淚眼有些迷蒙,“不要算了!”
“誰說不喲啊!淺淺,你是我的,隻是我一個人的!”寧久信在傾昀的麵上落上一吻,然後下床,為她找了件衣服。
傾昀拉好裏衣,望了望寧久信,抓住了那件月白綢衣,她微微低頭,“祈驀,我不是個好妻子!”
“淺淺,不要這樣說了,我們……,會好的!”
“不會了,祈驀,我配不上你,我有著太多的秘密,不能告訴你,祈驀,對不起,但是你也有很多秘密,不能告訴我,對不對?”
寧久信感到了不對,他望著那邊地頭的女子,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祈驀,我……”傾昀太嚴看向寧久信,她很煞風景,“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這次不行啊會寧夠了,可以嗎?”
“你說什麽?”寧久信的眼開始冷了起來。
“我不想回寧國了可以嗎?我想和爹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寧久信笑地譏諷,他不敢相信,“那你剛才算什麽?補償我?”心口的驕傲似要碎裂,寧久信一把抓住傾昀的臂膀,“你好,洛傾昀,你知道嗎?我不是嫖客,雖然你做了一個妓女會做的事!但是要嫖,我會上妓院!”
寧久信說完那,頭也不回,他不能再呆在這裏,他怕他忍不住會去掐死他,她算什麽,他的妻子剛剛以自己的身體向他示好,卻也是用她的身體去做買資,買了她的自由,他要出去呼吸新鮮的空氣,他再不出去,他怕他崩潰。
坐在床上,傾昀笑地諷刺,他說她是妓女?是的,她就是的,可是他九王子何嚐不是,他納了十個妾室,以他側妃小妾的名義,買了那些官員的籠絡。他們誰比誰高貴?他們都是在買賣,就看目的是什麽,就看值得不值得?可是原來自己,鳳凰遺族的族長竟也是個妓女呢。
傾昀一個人來到帳篷外的時候,她已經調好了笑容,寧久信和她的帳篷就在最中心的地方,臨近帝王,居於洛氏之中,這本來就是按著身份安排的帳篷,走了沒兩步,前麵就是父親,帝王國師的地方,現在哪裏有了好多人,看到這裏,傾昀的眼就是一冷。
爹,你想做什麽?平常的話,我可以跪靳玥馨還有梁思玉,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也不是沒有跪過,可是現在?傾昀分明見到了陳嬤嬤在為他們端茶,她心口一疼,愛情也可以相互折磨。
“淺淺,快點過來!”洛知淵看到了女兒,他笑著打招呼,可是他眼光也是一冷,為何沒有看到寧久信。
靳玥馨端坐著作挑眉,青雲今日不知為何,她很沉不住氣,剛才不該那麽早和寧久信說那些話,而現在看到靳玥馨霸者那個位置時,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就站在那裏不動,月光在她的周身打上了清冷疏離,她的族人都在等著他們給他們敬茶,但是現在這個院子裏……,他們都不知道怎麽了。
“淺淺……?”洛知淵站了起來。
“爹,我有話和爹說,跌可以和女兒單獨說話嗎?”遠遠地站著,他不能對著娘親的麵,跪在另一個女人的麵前,喊著她是父親的夫人。
“淺淺,你去把你的夫君叫來,先把茶敬了,爹再聽你說!”洛知淵不慣孩子,他的這兩個孩子從來知分寸,可是今日……,他是故意要在沈宸霜的麵前,他不退。
淡淡轉身,“女兒去叫他!”傾昀不會和父親頂嘴,這裏那麽多人,她不好下父親的麵子,但是寧久信不會來了,她知道。
月色清冷,女子孤寂,曇花飄香,這是極美的夜晚,也是個極為撕心的夜晚。
傾昀剛剛轉身就聽到後米那一陣騷亂,她再次回眸,就看到萬千劍光籠罩,直奔她的父親,可是父親何人?他是鳳凰遺族的族長,這種刺殺他遇到了不止一次,以前在祠堂,傾昀也一起遇到過,不想今日重現,一樣的洛家族人,一麵的場麵,樣的血腥肅殺。
傾昀就站在哪裏看,她的眼中沒有一絲波動,這裏臨近淩帝居所,馬上就會有侍衛過來,靳玥馨和梁思玉還有姑姑叫聲淒慘,她們馬上會引來人的。
劍光如雪,晃到人真不開眼,他們人真多,居然可以偽裝著混進來,還好今日有敬茶為名,大部分洛家族人齊聚,所以會武功的男子也多,他們不會有勝算,哎,人算不如天算,他們趕來就得做好喪命的準備。
看著打鬥圈越來越小,女眷們都嚇到蜷縮在一起,那些人倒下了差不多了,隻是有兩個人在圍攻洛知淵,其中一人執了長劍,準備從後麵偷襲,不過傾昀明白,他們絕對不可能得手,父親的本事,她還是知道的。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
一個窈窕的人影不顧一切,撲到了洛知淵的身上,一如當年的傾昀,隻是他們隻是開頭像,結尾完全是不同的。
感受到了背後那抹嬌影,洛知淵一掌拍出,震飛身前之人,然後平民旋身,將那人拉回胸前,他不能看著她受傷,不能再一次看她倒在自己的麵前,所以他寧可自己受傷,可是長劍入背,豈是受傷那麽簡單……
“不……”兩聲極為淒厲的叫喊,震得整個夜晚也哀鳴了起來。
沈宸霜望著那劍尖已經從洛知淵的前夫露了出來,她聲嘶力竭,她心神俱碎,她終於明白了,當初她炸死時,鳴長心中的痛了,真的是扼腕難抑,她覺得聲音都沒有了,她覺得整個世界崩潰了。
所有的刺客都被收拾了,靳玥馨,梁思玉,還有洛祈嫣全偶讀嚇傻,等反應過來,全想往上衝,還包括其他人。
“全都不準上前!洛離,看著,不準讓任何人靠近!”傾昀的眼淚,傾昀的聲音,傾昀的一切都嘶啞了。
洛離仗劍而出,洛傾昀是家主,他會聽她的命令。
其他人……,他們不解,他們分明見到,前任家主洛知淵為了保護一個嬤嬤,才會這樣的,他何至於,他何至於……,靳玥馨他們再次被傾昀嚇住,那個女孩的眼裏恐怕要流血了吧,她一樣跌在地上,一隻手放在口中咬住,不讓自己破碎的哭聲溢出。
傾昀隻能咬自己,來遏製這樣的痛,她不能打斷父母的敘舊。
“你,……,你,沒事吧?”洛知淵有些斷斷續續,她的眼裏隻有一個沈宸霜。
“啊啊啊!沈宸霜覺得自己說不出來話,她隻是點頭,她要哭泣,她已經痛到渾身顫抖,她抱著丈夫,跌坐在地上,“不,不,鳴長,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再看到你……死在我的前麵,我不能,宸霜……,對不起,我早就認出你了,這個世上……宸霜,隻有我……隻有我,咳咳咳……,可以一眼就認出你,宸霜……,你在我的眼裏……,一直都沒有變!”
“啊啊啊!”沈宸霜已經不是在哭了,她和傾昀一樣,整個靜謐的夜裏,是洛知淵破碎的聲音,還有她沈宸霜的嘶吼。
她是沈宸霜?所有洛家人被釘著那裏,匆匆趕過來的淩帝一樣傻愣當場。
“鳴長,鳴長,你好傻,你好傻!”
“宸霜,對不起,我要是早知如此……就該……,在見到你時,就拉著你走……,宸霜,我不該和你鬥氣!”
“不,不,鳴長……”沈宸霜將洛知淵整個攬在懷裏,她的淚水不停地流,“不要說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聽到傾昀淒厲的叫聲趕來的何止淩帝,寧久信根本沒有想到會這樣,他傻在那裏,地上的妻子,她的手上已經流出了血,可是她依然在咬著,好像不覺得痛。
寧久信想去抱她,可是現他伸出的手,收拾顫抖的,連他都如此,別說一向看重親情的她了,可是再顫抖,他也不能再看她自虐了,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把她的手從口中拉出,上麵的齒痕已經很深了。
“宸霜,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沒有照顧好淺淺,還有曦兒,……我明知道曦兒不喜歡……,咳咳咳,……遺族族長的位置,……,可依然讓他接掌,我看著我麽的女兒她掙紮,……,被賜婚,我沒有出手幫過她,宸霜,你怪我嗎?”
“不,不,不,……”沈宸霜連忙搖頭,她早就不怪他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鳴長,洛兒和淺淺,他們會幸福的!”
“爹……”撕心裂肺的喊聲,傾昀失語,她整個人靠在寧久信的懷中。
“宸霜,我……,要走了,你好好地,好好地愛護淺淺,她是最可憐的,她……,她……,我最放心不下淺淺呀,她……,宸霜,我……,我最舍不得你呀!”洛知淵說完這句話後,似帶了無限留戀,他含著最後的歎息,最後的滿足,在他癡戀一生的女子懷中與世長存。
沈宸霜哭,幾乎所有人都痛,所有的女子都哭。
“爹,爹,淺淺錯了,淺淺錯了,淺淺應該早點陪著爹,爹,淺淺錯了!”傾昀泣不成聲,她如風中秋葉,孱弱不堪。
場中的沈宸霜突然笑了,她拿出了匕,笑了,帶著麵紗,眼中十分滿足。
“不……”傾昀哭喊,她探手鬱前,“娘……”
一聲娘,震得沈宸霜渾身一顫,她盼了多久,她盼了多久,自己的親生女兒喊自己一聲娘,可是……
“娘,不要,不要!”傾昀掙出寧久信的懷抱,她跌撞向前。
“淺淺,乖,娘要去陪你爹了!”
“不,不……”傾昀撲了上去,“娘不要離開淺淺,淺淺已經沒了爹,娘,不要離開淺淺!娘,女兒求求你!”
任是誰聽了都會心軟,從來剛硬高貴的女子,從來從容淡然的女子,現在聲聲泣血,別人隻在流淚,他們沒有辦法上去拉。
“淺淺,你有大哥,娘很放心,淺淺,不要這樣,娘要陪你爹了!”沈宸霜擦幹了眼淚,她堅定異常。
“不,不,不要,娘,你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殉情嗎?就為了你們所謂的愛情,你就要拋下淺淺嘛?
娘,不要,不要,這世上的愛情最沒有意思,愛情,起訴覅就是要吃飽飯沒事做,腦滿腸肥的貴族們在瞎折騰,娘,你不要,我們沒有愛情一樣能活,你看看多少窮人,他們為了生計掙紮,娘,不要死,好不好,我們不要那麽奢侈的東西,好不好?”
“淺淺……”聽到傾昀的話,沈宸霜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她伸手撫上女兒的臉,為她拭去淚水,“娘對不起你!可是娘真的不能拋下你爹,不能!”
伸手抓住那柄匕,傾昀眸光根,“娘,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我,就好好活下去,我們一起,好不好,娘,淺淺什麽都會做,淺淺會很乖,好不好?”
“淺淺,你乖,放手!娘已經為了……”沈宸霜想說,娘已經為了你,可是她終究是愛女兒的,這樣的話她不能說,歎息一聲,“放棄過你父親一次了,娘不可以讓他走地孤單,淺淺,娘真的要去陪你爹了!你放手,好不好?算娘求你了!”
“不放,不放,淺淺隻要娘活!”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打,“娘,要死也是我去死,是我,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你和爹,是我害了你和哥哥,是我,我才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娘,為什麽,當初你要生下我?你應該一生下我,急停嚴嬤嬤的話,把我給掐死,娘,你沒有給我選擇,就把我生了下來,你可知道,我根本不想來。所以娘,你就當補償我,不要死,不要死!”
沈宸霜被傾昀的話震在當場,她費盡心機保護的女兒,她居然說,不想被生?她應該掐死她?
望著母親傷心欲絕的眼神,傾昀突然覺得心痛到要碎開了,她放開了匕,慢慢地,慢慢地,同時也放開了她對這個世界的更多留戀,她抱住了沈宸霜,“娘,對不起,對不起,是淺淺不對,淺淺不該那樣說,淺淺要感謝娘給了我生命!”
泣不成聲,依然在繼續,傾昀抱住了自己的母親,如此之緊。??“娘,是女兒太自私了,我隻想到了自己痛,我忘記了你也痛!你想陪父親,女兒不該攔著你,生又何歡,死亦何哀!娘,淺淺太自私了,女兒不該不給你選擇的機會,如果陪著父親是你的幸福,那麽女兒祝福你,女兒祝福你!”
匕已經送進了小腹,沈宸霜躺在女兒的懷裏,她強撐這一口氣摸上了女兒的臉,“淺淺,娘好擔心你!”
淚水開始少了,娘還是選擇了死,傾昀周身罩上了死氣,“娘,你不用擔心女兒,我,洛傾昀,鳳凰子孫,我從來都是最優秀的。”
“我三歲入家學,五歲通百家,六歲外拜師,九歲冠學堂,十歲返帝都,十一踏四海,十二任家主,十五鎮洛氏,十八初為婦,二十……”說道這裏,傾昀掃了眼懷中的母親,她已在彌留之際,可是眼露神采,仿佛看到了傾昀的童年。
“二十,我會把家主之位還給大哥,大哥他會是這一代遺族最優秀的接班人,他會比父親更出色,因為他的身上有母親你的血液,他是洛知淵和沈宸霜的兒子,大哥他文可治國,武可安邦,會成為最賢德的智者。而我,會隨著丈夫,從此素手做羹,幸福生活,我會兒孫滿堂,以後每年我都會帶著我的孩子去看娘和爹。”
“真的嗎?真的嗎?”沈宸霜高興滴笑了,“鳴長,鳴長,你也笑了是吧,你聽到了嗎?我們的兒女都會幸福的!”
“是的,我會幸福的!我一定會幸福的!我是熙朝最尊貴的長公主,我有愛我的丈夫,我和他會像爹和娘一樣相愛,我有疼愛我的大哥,他會為我撐起一片天,大哥以後的妻子會是最賢良的淑女,他會成為大哥誕下遺族更優秀的接班人!”
懷中人已經沒了氣息,周圍的一切都沒了氣息,場中的女子緊緊地抱著母親,她的心好似刀絞。
慢慢地站了起來,“娘,你放開,今生今世,女兒一定會惜命,絕不可能有人欺負我,絕不可能有人拿我的命!”我絕不會像你和爹,我絕不會為男人自殺,娘,你的幸福不是我的。
在她的周圍,都是有品階的權臣,是各國的王子王孫,他們全都望著那個哀傷到極致的女子。
“大小姐!”一個哭聲,極為淒慘,他是洛風,他跪在傾昀的麵前,他實在太心痛了,“請大小姐節哀,為相爺夫人安排後事吧,你要挺住呀,請安排相爺夫人葬入祖墳吧!”
“不,我不允許!”瘋狂的聲音出自一個年輕的女子。
“她怎麽可以……,她怎麽可以葬入洛家祖墳,那是我娘的位置!”洛菡卉泣不成聲,父親呀,你死了,你連死都惦記的是姐姐,你從不關心我們,現在連娘的位置都要被剝脫,你留給了他們太多,你可想過我娘。
傾昀望向那瘋狂的女子,她很淡,都死了,還爭什麽,“風叔,不必了,那個位置我娘不稀罕!”
“大小姐!”洛風哭,相爺愛的是沈宸霜呀,他會希望他身邊的位置是夫人的,怎麽可以不是夫人呢。
“我爹也不必葬進去,我爹也不需要那個位置!”
什麽?靳玥馨抬頭望向傾昀,她也爆了,“洛傾昀,你這個不孝女!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那是你爹,你居然不把他葬入祖墳,你安地什麽心?”
望著妻子被群攻,寧久信心痛到不行,他走了上去,可是他不能說什麽,那邊的趙新昱也走了上來,他們兩個人分別攬了妻子,可是洛菡卉倒在了丈夫的懷裏,隻哭地稀裏嘩啦。傾昀卻挺直了腰板,她的淚水已經幹了,她的冷可以凍死人。
冷漠的沒人悠然一笑,那笑容讓人直直打個冷戰,“三夫人,我娘不稀罕那個位置,她活著的時候不和你爭,現在一樣不會,她沈宸霜一身傲骨,她不會喜歡和人分享的,與人共夫的事,我們做不來,我娘她……,要就要全部,得便是唯一,這就是她,曾經的洛相元妻。所以,洛家祖墳內的主母之位,不會有人和你搶,你大可以放心!”
“至於我爹,三夫人,你放手吧,你知道,有種愛叫做折磨,說的便是我的爹娘,還有種愛,叫做放手,三夫人,你知道的,爹從未愛過你,放手吧,爹也從來沒有留戀過宰相之位,他不喜歡這個位置的束縛,現在人都死了,放手吧,放他們自由吧!”
靳玥馨隻覺得頭暈心痛,她一個趔趄,就要摔倒,還好後麵梁思玉扶了過來。
洛菡卉掙紮出了丈夫的懷抱,她手指傾昀,“洛傾昀,你這個狠心,自私的女人,你從小在家就霸占著一切寵愛,爹從來就不愛我們,你還霸占著羌沁鄔,我們洛家真正的主母院,你憑什麽?你現在還如此對我的母親,你從來不喊她一聲母親,你這樣的女人哪裏有一點德行,你居然連大哥的家主之位都搶,你還有什麽做不出的,再說你的娘,她配進我洛家祖墳嗎?她這些年都去哪裏了,她根本就是個喪德敗行的女人,你也是,你們根本都是我洛家的恥辱!”
傾昀在洛菡卉罵她的時候,她一直淡然,可是說到自己母親自然不行,她眸光開始赤紅,在洛菡卉說完,就在寧久信以為,他的妻子要衝上去打這個妹妹一記耳光的時候,隻見她淡淡一個轉身,對著她的二叔吩咐,“二叔,記著,洛菡卉目無尊長,從此後三年,不準她踏進洛氏一步,以示懲戒!”
洛菡卉母女被氣到全身抖,現在洛家掌權人變了,變了呀。
“你憑什麽?我說錯了嗎,你們就是,你們全都不是好人,你敢說你的娘沒有敗壞門風?”洛菡卉瘋了,喪父之痛,多年隱忍,母親受辱,自己受罰讓她徹底失去理智,不管丈夫怎麽拉都沒用了。
“昭告全族,洛氏菡卉言辭粗鄙,辱及長輩,不知上下,從此出宗籍,再不為洛氏人!”淡淡的話語割斷了洛菡卉母子的希望。
那洛菡卉還想說。
傾昀嚴厲的眸子掃來,“洛菡卉,你不要得寸進尺,今日要不是看你身上流著父親的血,你以為你會那麽好過關,你再敢辱我母親一句試試,你要是再敢,你別管我這個姐姐辣手無情,我本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你再說一句,我把你娘一起趕出洛家,你想不想?我洛傾昀從來言出必行!”
洛菡卉和靳玥馨再不敢多說什麽了,洛菡卉真的怕連累母親,可是她看向傾昀的眼已經分明帶上了恨。
那邊淩帝忽然顫抖著腳步走上前,他要去看看,他要去看看宸霜,他不信,他不信呀。
攸地跪下,傾昀的膝蓋跪在石子上出聲響,該是很痛吧,她的眼淡漠,不帶一絲感情,“請陛下止步!”
“給朕讓開!”淩厲的聲音,顯示了帝王即將怒。
“請陛下止步!”抬起頭,直視帝王,“我娘是我爹的!”
淩帝手捂心口,他心口好痛,宸霜是鳴長的,是呢,不是他的,“我隻是想看一眼!”
帝王失宜!
明白的人心中明白,不明白的人繼續不明白!
“不用了,逝者已矣,姑父,淺淺已經不難過了,他們一起去了天堂,姑父,請止步!我爹是我娘的!”
淩帝就這樣看著這個倔強的女孩,他的眼中甚至露出了哀求。
遠處走來一個人,他剛剛回來,他不知道生了什麽,直到走近,他腦中轟鳴。
“姑父,這是我娘的遺願,姑父,我娘隻願意給我爹看,請姑父成全!”一個叩,還是響頭,傾昀十分恭敬。
洛奧曦跌坐地上,“淺淺……”
傾昀回頭,她眼中依然沒有感情,就那樣看著。
“公子,屬下終於等到你了!相爺臨死沒有見到公子,是相爺和夫人的遺憾,但是現在好了,屬下也該走了!屬下要去追相爺主母了!”洛離說完,他很滿意地橫劍自刎。
傾昀和奧曦一句話都說不出,所有人都說不出。奧曦已經明白了,那個嬤嬤居然是他的娘?手捂心口,他洛奧曦隻覺得一口心頭血要出來了,可是硬生生地忍下。
其他人都在想,洛氏一族,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宗族。
現在場上的一切都沒有完,哪裏還有一個人,那是一個年老的嬤嬤,她淚眼婆娑,跪在沈宸霜的麵前,“夫人……”
“嚴嬤嬤,你……,你也要死嘛?”傾昀站了起來,她的聲音讓人心疼到了骨子裏。
“小姐……,夫人她,她太苦了,她每日都思念小姐,思念相爺,思念公子,她沒有一天好日子,她太苦了!老奴要陪著夫人,夫人習慣了老奴的伺候!”嚴嬤嬤的眼堅定。
“我管不了離叔叔,可是嚴嬤嬤,你知道的,你什麽都知道,你該聽我的,你是我的屬下,你想不聽我的嗎?”你是祭主,我是巫女,你該聽我的。
“對不起,小姐,請讓老奴擅作主張一回!”一句話說完,嚴嬤嬤已經倒在了一邊,她早已服毒。
你知道心碎是什麽感覺嗎?傾昀什麽感覺都沒了,隻是碎了,什麽都碎了。
洛奧曦輕輕地抱起了洛知淵,傾昀則跌跌撞撞地抱著沈宸霜,可是她抱不動,洛奧曦就托著她,“小妹,走吧!”
“嗯!爹娘不會要別人的,隻要我們就好了!”
他們是鳳凰子孫,他們的身上背負了什麽,寧久信跟在後麵,他先前的生氣全化作了心疼,為了傾昀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