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絕凰魅舞 180 斥王後
東暖閣裏現在除了寧久信的咳嗽聲,讓人覺得心悸外,再無人聲,不過依然可以聽到那王後因為生氣而粗了的呼吸聲。眾人把目光集中在大長公主的身上,那個女子看向身旁的丈夫,她的麵容如仙,她的氣質出塵,她的身上沒有任何的汙穢,她的品味卓絕,一身打扮讓人舒服。這個女子,會不會真的如王後所說,新婚之夜沒有落紅,隻是個二手貨呢。
傾昀看著他的丈夫,那人在咳,輕輕的,更加惹人心疼,加上她這個二手的妻子,恐怕賺盡同情了,要是自己是個笨的,都不忍心怪他,隻會心裏疼惜,覺得自家丈夫是被這無恥王後的話氣成這樣的,他也想為自己的妻子辯解,可是一張口,就咳嗽,怎麽會忍心怪他呢,作為妻子一定是叉著腰,跟王後去拚命去。
誠然,這個命是要拚的,這個王後不管出於什麽理由,這樣對自己說話,要是不反擊,以後還得了,恐怕這些個事不會少了。寧久信是想傾昀當他的槍杆子,挺可惡的,沒錯。
可是她和他是夫妻,王後想對付他就是對付傾昀,她沒有選擇,隻有和寧久信統一戰線,這就是寧久信的高明處,王後還有這個九王子的敵人都已經把她當做了九王子的人。但是要整治王後,的確,她有這個本事,可是真想要辦她,必須弄大,這樣對傾昀沒有好處,她的敵人裏現在沒有沒有寧國主,可是鬧大的話,寧國主將會怎麽看她呢?
對付王後要慢慢來,今日對她隻有小懲大誡,那樣國主非但不會責怪自己,反而會幫著自己事後訓斥這個不懂事的女人。但是寧家老九嗎,如果說寧久信現在算自己的敵人,王後也是自己的敵人,那麽現在與其被敵人欺負,還不如被敵人的敵人利用。今日嘛,傾昀心中諷笑,你到時候別生氣。
思慮隻在片刻間,傾昀鳳眸一轉,眸光似冰,望向那主座上的王後。隻是那王後不是紙糊的,雖然她對於傾昀的眸光有些害怕,是真的害怕,可她已經被老九的目光弄習慣了,那個小孩從小就眼神淩厲,就算淡淡的也極具殺傷力,所以現在她就算心生畏懼,可是架子端的好,不掉她王後氣勢。
傾昀轉了目光,看向三王子和二王子,他們是王後的親子,就這樣看著他們的母親愚蠢嗎?可是那兩人色迷心竅了,硬是對著傾昀犯傻,半點不動。
傾昀笑了,她再次有些嘲笑地看向王後,然後她的一手撫上丈夫的背,溫柔地拍著,“本宮實在聽不懂王後的話!身為一國的王後,怎麽說也有個從一品的品階吧,現在居然敢當著本宮的麵,說出這種話,真是聞所未聞!”說道最後,淺笑收起,她是洛家嫡女。
那邊王後的臉開始變色了,她居然被一個晚輩斥責了,她的手開始抖了。
“王後娘娘,本宮雖是晚輩,可是畢竟出自帝都,看到了不能不說,很多東西,禮儀森嚴,王後以為本宮是鄉間庶婦嗎?在帝都,皇氣所在,一言一行,皆有規矩所依,今日聽王後說話,實在難以入耳,你在本宮麵前,出口豈能成髒?”洛傾昀她字字鏗鏘。
“王後娘娘,那樣的話你居然敢說,您最好記住自己的尊貴身份!不要失了體統!不過嘛……”傾昀語氣一轉,淡去了淩厲,掃向了這飯桌上的其他人,“今日在座的都是親屬,相信大家都明白輕重,我們就關起門來慢慢講。”
傾昀放下了撫著丈夫脊背的手,輕輕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玉環,一聲脆響,顯出她極致的尊貴,“這第一要說的,本宮雖說講究家禮,但是以後對著本宮這個正一品的長公主說話,還是不要這麽大聲的好,若傳出去會有人對王後娘娘,對這許多的貴親詬病。今日與座,王後您是長輩,作為晚輩,德沛可以不計較,不過日後在人前要是再如此,說話做事隻知前後左右東西南北中,而不分上下的話,這樣對您不好,德沛這番話實在是因為關心王後。”
好了,現在王後的臉青一塊白一塊了,她身後的嬤嬤,腿肚子在打轉,其他人的臉也都不對了。
“再說這第二,如果真如王後所說,那麽王後,您可不要弄錯了,這可不是打了你們九王子的臉,下了你們的麵子,而是結結實實往帝都裏的冷氏帝王,本宮那皇帝姑父的臉上打了一巴掌。”這句凶狠的話,讓皇後身後的嬤嬤噗通跪下了,王後自己端的杯子也不穩了。
“要知道本宮出豊平,帝親送於宗廟,之前賜浴做禮,我帝都從不曾虧待,到了這裏,被人侮辱,王後,您知道您說了什麽嗎?你把本宮想做什麽人了,您的這種想法以後切莫再有,高貴的人首先要高貴自己的心,汙濁的東西隻能讓人變得不堪。”
說完這些,傾昀以眼刀橫掃全場後,她再看寧久信,那人已經停下了咳嗽,可麵色蒼白,他的心中不知想什麽,隻輕輕靠在椅背上,淡淡地望著自己的強勢妻子,而傾昀在他停下咳嗽後,就朝他微微一笑,如此溫柔嬌羞,素手蓋上了他的手背,好似在傳達一個訊息,我們夫妻一體,本宮會為你披荊斬棘。
其實有人想插嘴,可是都被傾昀淩厲的目光打斷。
“第三來說,王後您身份也算尊貴了,很多想法就不該有,你以為本宮是誰,誠然,本宮是寧國的王子妃,但是本宮的第一身份,是熙朝的至貴公主,本宮的言行,皆有禮官指點,本宮是洛家的宗祠嫡女,本宮的一切皆有世人看著,王後把本宮看做什麽了?”
再停一下,傾昀又睨寧久信,“九王子是本宮招的駙馬,本朝律例,駙馬侍寢,須得公主相招,否則便是擅越。”
這句話出來,寧久信再咳,眾人瞪大了眼,他們絕色天人的九王子侍寢,天哪,這個詞用在九王子的身上。
“王後,還有嬤嬤們,難道真的認為本宮是那種看著駙馬病體沉屙,倒塌而睡,馬上就要吐血而亡,還能繼續招寢的人嗎?王後,你們這樣想是對本宮的侮辱,是對帝都皇室尊嚴的侮辱,是對我洛氏千年尊嚴的踐踏。基於這三點,王後你今日實在是失宜了。”比氣勢,比淩厲,她洛傾昀絕對是女中翹楚。
王後此時沒有話,她從不曾想過要辦了傾昀,她知道不可能,可是現在這個女子的一番話,倒是下了自己的麵子,說的自己思想汙穢一般,而且她這番話點出了她洛女的高貴,更說了和寧久信並無夫妻之實,自己也不能去驗,她還用話堵了自己,今日的話要是外傳,那麽帝都首先就是問責自己,居然對著正一品的長公主無禮,好呀,好一個長公主,隻是她當真和老九無事嗎?
傾昀她和這個王後還沒到這個程度,她是強龍,但還不想去壓地頭蛇,她現在已經讓她明白,她已經訓斥了她,被晚輩這麽教訓很無臉吧,可是沒有辦法,她和這個女人橫豎不可能緩和了。
傾昀說完,再轉頭看向她的丈夫,看他又停下了咳嗽,自己很貼心幫著他順氣,一點都也沒有怪他的意思,然後再轉頭看座上的王後,便笑了,如此溫柔,仿佛剛才生氣的不是她,繼續開口,“王後,本宮作為正一品長公主,身配帝王欽賜玉佩,那麽德行必先要正,思想也不能存有汙穢,言辭必要高雅。否則,德沛枉為洛氏女,我洛傾昀就不配這個洛氏宗姓。”說道這裏,傾昀歎口氣,手不停。
“不過德沛明白,王後娘娘您實在是好意才如此,您是因為關心九王子,才這樣口不擇言的,德沛不會怪您,今日的事,我們大家都是自己人,說說變算了,德沛不會向帝都說的,但是作為九王子之妻,德沛還是想說一句,王後娘娘關心九王子,讓德沛甚為感動,不過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您不如關心下九王子的身體。”說道此處,傾昀閉了下眼,狀似痛心。
再複睜開,眼中有些東西在打轉,“殿下的身體如此,還在此處陪著大家用飯,實在堪為寧國之典範。可是大家知不知道,他實在是應該好好休息,好好進補的。”
傾昀再看寧久信,“殿下,本宮雖為帝都公主,不過傾昀從小熟讀女則,知道夫為妻綱的道理,傾昀不管怎麽說,都是殿下的妻子,自然是最關心殿下的人,現在見到殿下的親人也是如此,居然為了關心殿下,而不知上下輕重的來對傾昀這樣說話,傾昀心中震動羞怒之餘,也明白了更要好好關心殿下才對,就如先前二王嫂所說。”
寧久信在那邊沒有說話,臉色蒼白,可是在心裏,他也笑了,他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但是也有一部分脫離了掌控。
傾昀辨不出寧久信的心思,深藏的人都是如此,她看到的都是偽裝,她自己也是這樣的人,雖然她看不清這個男人,可是這個男人也不要想看清她洛傾昀。
“殿下,其實您知道嗎?本宮也是這樣如你這般,沒事就咳嗽,從前還老是吐血,見你身子如此單薄,本宮心傷呀,我們夫妻殊途同歸,都是經不得勞累的。你昨夜那般,在人前,我,我,我差點以為,你要死了,要咳死在那邊,要是你死在洞房裏,那殿下讓為妻的怎麽辦。”
這話說地低,可是別人聽的清楚,全都看向了老九,這個女孩說他昨夜咳嗽差點咳死,看來有門呀,昨夜鬧洞房,他就驚天動地了,後來這個公主就不讓他亂動了吧。
寧久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他的妻子已經把話題轉到了他的身上,不在那王後那裏打轉了,而他再看自己的親弟弟十王子,先前聽這個女子教訓王後時,他一臉高興,後來說了侍寢後,他好像已經釋然了,不再是一張憤怒的麵容,這個女子已經讓很多人放了心。
“王後,不是本宮再要說什麽,你們關心殿下是真,可是也得從細節著手才好,知道九殿下身體這般,就不該準備這些食物,這些肉都是不好消化的,還有那熊掌,九殿下現在根本就是虛不受補,他的身體怎麽受得了,就是本宮也咽不下半口。另外,再說諸位王子們,昨夜你們讓殿下喝酒,你們知道他身體不好,還讓他喝了兩杯。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殿下的,殿下常年喝藥,與酒相衝,一喝酒就解了藥性。”傾昀的眼淚在眼中打轉,這樣的話,讓人一樣生不了氣。
寧久信已經順了氣,他望著自己的妻子,看她的樣子是真的生氣,如此真摯。
“殿下,不過您不用擔心,本宮與你是夫妻,洛女至貴,世人皆知,我們天命所承,而你亦會與本宮一起,得天眷顧。這世上唯有本宮絕不會害你。”傾昀說完這個話,仿佛自豪,又仿佛宣誓,不過她傳遞給了寧久信一個信息,也傳遞給其他人一個信息。
傾昀心中在笑,好了,老九,你可真的別怪我。
“殿下,此後你的一日三餐,就讓本宮來做主,這些個葷腥無益,殿下不宜多用,清粥這些才適合,等把身在調養好了再說。本宮與殿下是夫妻,我們來日方長,但是還要提醒殿下的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你府中的小妾們,也不要去找了,我洛家男兒都不納妾,才身體康健,殿下也如此才行,而且嘛,就你的身子骨,也不允許你去,強撐著自己的身體,這樣隻會早死。”傾昀說的真心,一臉無辜。
“撲哧!”五王子和七公主一個沒忍住,笑了。
許多人終於已經完全明白了,昨夜根本就沒什麽事呀。這個老九,原來真的不行了。
寧久信的臉突然漲紅了,心中一樣罵,這個女人,她是真蠢還是假蠢,可是,可是……。寧久信站了起來,一把拉著他的妻子往外走,隻聽傾昀還在說,“殿下,不要走那麽急,心靜身體才能好,你這個樣子,如何能多壽,千萬不要忘了,還有剛才我說的,你不要當耳旁風,沒事多讀點佛經,多做點善事……”
等到了外麵,傾昀還是一副關心的模樣,半點不假,緊緊地偎依著九王子,“殿下,你慢點,小心,萬一摔著怎麽辦,那漩公子醫術再好,也不敢和閻王搶人吧!”傾昀喋喋不休。
“閉嘴!”寧久信難得如此。
傾昀現在眼中是不可置信,“你……,寧久信,你,我知道我說話不好聽,可是全是實話,想聽假話,你找別人去,哼,不識好人心。”她瞪著自己的丈夫,有點痛心,眼中的淚又要出來了。
“本殿先去英華殿,公主找人帶你回府吧!”說完,寧久信一個人走了。
傾昀在後麵有些氣急敗壞,等寧久信消失在她的視野後,她高興地抬手覆好麵紗,一個人慢慢地往前走,心中覺得好笑,這種事居然會發上在她的頭上,一場奉茶居然會這樣。
今日的事,在東暖閣的事,寧國國主不會讓這個不懂事的王後亂來的,這個國主是護著王後的。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來寧久信沒有絆倒王後的原因,這個國主可不蠢,洛女的貞潔也是平常人可以懷疑的,傾昀撫上自己的手臂,那裏的血色鳳凰就是她的貞潔象征,她的鳳凰印就是守宮砂,承自於天。
這個王後要是嫌命長,就盡管去嚷嚷,整不死她,到時候所有的言官,天下人都不會放過她。而其他王子王女們,還有下人們,更不會說什麽,他們都已經完全相信了,那是寧久信自己不行,而寧久信作為男人,他一定是要臉的,不會讓這個事外傳半分,傳出去,就是他不舉,與自己無涉,所以他一定會去擺平。
傾昀心中暗想,寧久信,你用什麽辦法調走了國主呢,這一切要是國主在,就不會發生,你果然是個厲害的權臣,隻是現在我洛傾昀初來乍到,如真的被你用了,那麽我在寧國的日子就難過了,你們鬥你們的,別來扯我。隻是寧久信,我對你還是放水,手下留情了,因為我們是夫妻,一榮俱榮,你好,我也會好,但願你也能明白這個道理,不然的話……
隻是這寧國,傾昀越想越覺得有意思,這種事自己從未遇到過,她現在踏著歡快的步子,往外走,她精通五行,從不是什麽路癡,這一路,她絕不會走丟,問人?她還怕別人使絆子呢。
入眼處,這寧國的王宮,巍峨之處還懂得收,不落俗套,左邊的那個宮殿的應該是他們的神殿吧,這熙朝到處都有聖殿,傾昀慢慢地走近了,這個聖殿和在帝都看到的很是相近,但因著是在王宮而非帝宮,在規模上小著了一點,那門上,柱子上,廊頂上皆是圖騰,那是象征聖族的瑞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