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絕凰魅舞 176 鬧洞房

洞房內的龍鳳紅燭正哧哧地燃著,沒事還爆兩個燈花,八寶金燈也散出晶瑩璀璨的光芒,可是這一切都比不上坐上女子眼中的流彩,那秋波嫵媚,如此佳人,堪比畫中仙子,甚至比仙子更美。滿室男子的眼全停留在了公主的麵上。

寧久信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的兄弟朋友,大部分人的表情,他心中不喜,再看他新婚之妻,麵上雖笑卻淡然,鳳眸清絕而無垢,確實極妙,他抬起她下巴的手慢慢收回,捂住心口再次低低地咳了起來。

寧久信的咳嗽打斷了一眾男子的注視,他們再次暗罵自己,沒見過美人嗎?這是人家的妻子,看什麽?回家看自己媳婦來得自在,這個老九可是好惹的?他再不喜歡,那個坐著的也是他媳婦兒,他隻要一天沒咳死,這就是個病閻羅。

泠語和心媚一起看向那個蒼白的男子,他的手極為修長,在燭光的映照下似乎能看到皮膚下的血脈,這樣的男子,如此孱弱,可是卻有著一股傲然的氣質,即便咳成這般,他身邊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扶一下,這應是多年積習,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下巴上的冰涼觸感消失,傾昀就見到那個男子倚著床邊開始咳了起來,她才不去扶,她沒有興趣去觸那個黴頭,她還有事,她要理理衣服。

所以,現在賓客們看到了就是這樣奇怪而又搭調的一幕:風華絕代的寧久信,那蒼白的臉弱態盡顯,倚床搖曳,他新婚的妻子,美絕人寰的定國公主,低頭從身上的衣服理到裙子,連落在一旁的喜帕都不放過,靜靜地疊好,擱在一旁。

這個怪異的場景,看的所有賓客無語,而且這兩人好像還蠻有默契,那寧久信堪堪地停住了咳嗽後,那公主也終於整理好了所有的,兩人再次對望。

賓客中有幾人對著床上的公主露出極大的興味,泠語和心媚對上他們的眼,暗暗留意。

“嗬嗬,好了,大家愣著做什麽,九王子,不要想這樣就打發我們走哦。”

傾昀看向那說話人,不認識,但是也是佳公子,這裏就沒有一個醜的。

“華弦,你最會鬧騰,小心九王子跟你急。”這次說話的這個,傾昀認識,就是那個妖孽段染塵,現在他看向傾昀的眼,有著不甘,但隱藏地極深,而且還是轉瞬即逝,讓人抓不住,傾昀覺得這人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到底哪裏不甘,傾昀不明,難道他還在為那一掌不平?

“嗬嗬,對了,九弟,這,大家兄弟來了,這鬧洞房自是免不了的,你今日大婚新喜,決不可免,不可說不。”看這稱呼,這個人大抵是個王子了。

好了,接下來是咬蘋果,傾昀無語,這個什麽遊戲嗎,要她和寧久信咬蘋果,這種小遊戲,想不到這古人也喜歡,隻見一個大大的紅蘋果橫在傾昀和寧久信中間。寧久信和傾昀兩個人都是一臉莫名,望向那出主意的人,那人被傾昀的鳳眸一掃,就紅了臉,咳了咳還是看向了天人般的寧久信,“就是咬蘋果呀,很簡單的,我把蘋果放在這兒,你們倆個一起咬,咬住不要放就好了。”

那麽簡單?傾昀麵上疑惑,就好像求救般地望向了寧久信,那人也是一臉疑惑,這樣傾昀就更無語了,合著這個王子沒有鬧過洞房呀,看來他們夫妻兩個人都沒有經驗。

“好了,好了,開始了。”那個拿著蘋果的站在一個椅子上,就是剛才泠語坐的,他的手裏吊著一個蘋果,伸到了傾昀和寧久信的當中,傾昀覺得這幫人根本就是有備而來呀。

一群好事的鬧洞房者圍住傾昀和寧久信,那一雙雙眼全都盯著美人,他們心想就算吃不到這個美人,看看戲也是過癮的。

而那站在最上麵的人,也發號施令了,“行,開始咬。”

傻,呆,大眼瞪小眼。

傾昀和寧久信就這麽看著對方,兩個人一個沒動,泠語和心媚低下頭,暗暗好笑,她們兩個緊緊跟著他們小姐,誰想上來推,都被他們擋著。

“你……,你們倆個?”那個人不高興了。

“如何?”傾昀鳳眸一翻,秋水含笑,並沒有生氣,可是看在外人眼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蠻女之名讓人忌憚。

那個站在椅子上的人,突然覺得自己像傻子,其他人更是也不敢說什麽了,寧久信掃了他的新婚妻子一樣,她的鳳眸如此絕美,那眼裏現在盈滿笑意,可是還能讓別人怕成這樣,這個女子,她到底是不是如傳說的呢,寧久信素手伸出,握住了那個還在中間的蘋果,輕輕拿過麵前,去掉了上麵的線,就這樣吃了起來。

外人再次被這對夫妻雷焦,這女的“猛”,男的“弱”,其實都是難對付的。

好了,咬蘋果不行了,還有什麽招數呢?幾個王子王臣怎麽也不甘心,現在有人已經說了,讓寧久信去猜新娘身上多少扣子,猜錯了得罰,要是真猜不出,他們倒是不介意寧家老九可以現在上去摸摸,一幫人說的猥瑣,齊齊望向新娘。

傾昀站在那邊,鳳眸迷離,微微抬頭看向自家夫君,如此這般,更是讓一群男子傻了眼,再次狠狠掐住自己,告訴自己,千萬別禽獸,不準瞎想,晚上回家找自家婆娘去。

寧久信從頭到腳掃視了自己的新娘一眼,這個衣服如此繁瑣,他看到的扣子已經非常多了,他略略頷首,淡淡地再次開口,也是他第二次對著自己的妻子說話,“72個?”這句問話,但是旁邊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72個?那解起來不累死。

傾昀笑,寧久信猜72個,是有道理的,就好比她家丞相府門上是72門釘一般,她終究不是帝王之尊,除了淩帝,沒有人敢用這九九至貴陽數,可是她是淩帝最寵的公主,她就是敢,想到這裏,傾昀低頭笑了,而她身後的丫鬟們也都低下頭笑了。

那一邊的賓客有些莫名,寧久信依然不動,看著他的妻子,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已經目測過了,那扣子繁瑣,差不多有超過六十個了,那麽加上暗扣,還有配上這個公主的身份,他才猜的72,可是看這個女子的笑容卻像是不讚同。

“回殿下的話,我家小姐是帝都的大長公主,地位尊榮,要說是至貴也毫不誇張,公主說了,以她的身份隻有九九至陽之數方能配得上,所以這扣子嘛,自然就是八十一顆。”心媚笑笑,幫著她家小姐回答。

一句話出來,賓客傻眼,本來寧久信答錯,是要罰的,可是現在大家還沒緩過來。

“公主嫁衣共有三層,每一層皆是八十一顆相扣,光是嫁衣就有了兩百四十三顆相扣,所以王子剛才答錯了。”泠語再澆一把火,這個數字硬生生讓那些賓客抖了三抖,心想這個公主厲害,這不是故意折騰新郎的嗎。

寧久信卻第一次笑了,這一笑,名花傾國呀,他清俊淡漠但是傲然的眼,掃向了自己的妻子,“信甘罰。”

反正罰的不是傾昀,她才不管呢,從低頭淺笑到終於仰頭,她準備看著寧久信罰酒,不知道一個咳成這樣的人,罰了酒會不會把膽汁都吐出來。可是傾昀沒有想到,那些賓客的眼全都鎖在她的身上,傾昀不明,又去看寧久信,還沒接觸到那人的目光,她就被一條鐵臂摟了過去,寧久信的唇如蜻蜓點水般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那吻亦是冰涼。

“轟”傾昀的臉一下子紅了,這次是真紅,她雖然並不是那尋常的什麽都不懂得的大家閨秀,可是這當著那麽多男子的麵,被人親,還是很羞臊的一件事,她不行了,隻是現在那些賓客甚為滿意,有些人甚至在一旁起哄,要求再來一次,傾昀通紅的麵頰實在誘人,寧久信再次用他冰涼的手撥正懷中女子的臉,低頭在她唇上印上淡淡的一吻,還是輕點一下,並無留戀。

傾昀麵如滴血,雙手伸出,把臉捂住,頭深深地埋下,不要活了,還好,還好,這鬧洞房都是男方的人,要是被她爹,她哥,還是洛雋斌,或者其他熟人見到,她鑽地縫算了。

那些賓客看到新娘如此,心裏都是極癢的,如此一個不經人事的絕色仙子,便宜這個老九了,心中恨恨,可是無可奈何,隻有麵上笑地更加猥瑣。九王子懷中依然抱著他的妻子,那個女子的頭埋在他的臂彎裏,讓他並不討厭,她身上的氣息一樣很好聞,不過這些他還並不太關心,靜靜掃過那些賓客,見到也並不都是看笑話的,他的幾個好友現在麵色複雜,九王子唇角勾笑,他們在擔心什麽?怕自己迷失在這個女子的絕色之容中嗎?

那幫人總算找到了點樂子,決定繼續,現在要出對子,他們看看那對房中的絕色男女,幾個王子就嘿嘿地笑上了,一個出來說了上聯,“華燈初上催王孫,佳期休怯”

九王子看看他們,扶正了懷中的嬌妻,淡淡地飄出,“月動黃昏憐香玉,好夢尚喜”

果然才思敏捷,傾昀眉眼不動,她已經恢複了正常,從九王子懷中掙出,堪堪立定,雖然玉靨沾染上的紅霞未退,但她確實是鎮定了,一樣掃向了賓客。

傾昀見到那賓客中有一個人和其他人的氣質都不太一樣,整個人的感覺很是幹淨,就倚在一邊和段染塵說話,他的相貌也很是俊逸,當然比不上一些妖孽便是了,這個人並不注意這邊,傾昀看著那人的時候,突然又發現那段染塵看向她的眼,居然又好像含了挑逗,這個人,沒救了。

那邊起哄的人沒完了,他們剛出一個對子,就被九王子搶去了,這樣一個又一個,現在說什麽都不幹了,放下話來,下一個對子一定要定國公主來對,他們自然知道這個寧久信才智過人,但是這個公主嘛,嗬嗬,這鬧洞房要是都輕鬆過關還有什麽意思?

傾昀那邊被點到名,還傻傻地,人家更覺得這個女子挺可愛的,嗬嗬,要是傾昀知道他們心中想的,定要吐血,以前沒見到她的長相就說她蠢,現在就看了眼便改口成可愛了。

“好了,公主,聽好了,上聯是:東長庚,西啟明,南極北鬥,我即接新人。”一聯出來,有人低笑。

傾昀的臉還好因為剛才的羞臊,已經紅透了,現在再紅點,人家也看不出破綻,她心中暗道,一群色胚,這個下聯是:春芍藥,夏牡丹,秋菊冬梅,誰是探花手。這個讓她怎麽說,她往後看看,她的侍女那邊,現在泠語她那冷清的臉也紅了,心媚也是,其實從剛才看到她家小姐被親後,她們兩個就想退出去,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小姐,這個不能說。”泠語紅著臉,她其實並不扭捏,一個對聯而已不能讓她如何,行走江湖更厲害的都有,可是剛才看到她家小姐被親,那個就有點太直觀了,讓她也不想多看。現在外人看到這個侍女也很是美貌,有人心中暗道不得了。

“哦,那就不說了。”傾昀心中想,這個侍女果然深得己心。

可是一旁的人哪裏會放過他們,在旁邊吵鬧著,說對不出一定要認罰,今日洞房花燭,可是不能耍賴,任憑傾昀的眼再冷,那群人硬是讓傾昀認罰,不過這次還好,他們沒讓傾昀去吻寧久信,隻是需飲酒三杯。

無法,無奈,傾昀走過桌邊,望著那杯子,泠語心媚知道她家小姐,酒力不行,可是這樣,她們也代不了。

麵前已有人為這新娘倒了三杯酒,傾昀知道逃不過,今日洞房,以後和他們算賬,玉手輕伸,取過一杯,一憋氣飲下,這寧國的酒甚烈,一杯下肚,傾昀隻覺得辣死了,喉嚨那邊好似火燒,捂住心口開始咳嗽起來,這下倒好,和那寧家老九一起此起彼伏,她的麵頰更紅,有一滴白酒汁液順著美人唇邊滴下,流進了脖子,一幫男子看得,隻能咽下口水,那喉結滾動,這群人的眼神姿態,讓寧久信再次皺眉。

傾昀咳地不行,人往後栽,她也是故意的,心想,我都這樣了,你們總不能讓我再喝那兩杯了吧,不過這一栽,卻不是如預料般,由泠語心媚接住她的身子,反而是落入一個寬大的懷抱,還是剛才的那個懷抱,那人一手攬住傾昀,另一手取過桌上的杯子,將剩下的兩杯酒喝下,他看似扶住懷中女子,卻是倒在了她的肩頭,輕咳起來,這下可好,傾昀一動不敢動,不行,她今天真是難為情死了。

而那邊的人笑地更是歡快,傾昀心道,禽獸呀,這,你們的兄弟都這樣了,估計再這樣下去,要血染洞房了,他們還那麽悠哉悠哉,估計是看慣了吧,哎,以後自己是不是也這樣,跟著這個丈夫,咳著咳著就習慣了。

等九王子慢慢緩了過來後,對著那群賓客一笑,“謝天謝地謝諸君,君本無才哪會吟。”

傾昀一聽,嗬,老九要送客了,這個句子下麵分明是,“曾記古人詩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而那些賓客中,應該是沒有文盲的,他們今日的樂子也找到了,明日可以和人吹,德沛公主三層嫁衣,層層81顆扣子,脫得老九直嚷嚷。所以,老九這麽一說,眾人心安理得地,也是甚為滿意地離去了。

那段染塵臨走還向傾昀瞥了一眼,而第二眼是看向寧久信的,他眼中的意味讓人讀不懂。

現在洞房裏隻剩傾昀和寧久信還有兩個丫鬟了,泠語和心媚看看傾昀,眼神求救,傾昀擺擺手,讓她們一起下去,她才要剛開始,寧久信坐在那邊倒了兩杯酒。

“合巹之酒,公主飲否?”寧久信坐在那邊,眉頭微挑,蒼白的臉如此傾城。

“善!”傾昀走了過去,端起了另一杯。

兩人兩臂相纏,飲下這合巹酒,從此夫妻伴一生,恩愛兩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