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雲州兮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公子三問
破而後立,方能有所成,此乃亙古不變的道理。
周繼君苦思數個時辰,亦沒尋出修煉的眉目,回憶起坎坷的修煉之路,那一次次在逆境中的突破和奮起,周繼君陡然領悟到這個道理。萬事無跡,若海無涯,隻有將自己逼到絕地,方可尋出彼岸之路。周繼君將三道之力和君子道意毫無保留地傳於三道蛇人,隻餘留心中那一方最為純淨和通達的土地,若不能從三道蛇人身上悟出君子鬥數的後續功法和道技,周繼君無法取回道意道力,從此以後,再無爭奪天下乃至獵取天宮的可能。
“武道武道,爾有何能教我?”
周繼君伸手直指武道蛇人,張開就問,卻聽得無生兩人目瞪口呆,眼中一片迷糊。
突然承受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浩瀚道力和道意,武道蛇人痛呼一聲,抱住肚皮在空中翻滾,蛇尾拍打著空氣,啪啪作響。陡然間,它直起身子,張開吐出一團火氣,麵目猙獰地望著周繼君,再無之前的恭順。
“道主欲知何事?”武道蛇人喘著粗氣,強壓住內心的狂躁,喝問道。
“我欲求君子鬥數的武道之技。”
人之所以不能明事,正是因為局限一隅,為自己的心意所束縛。可若有旁人點撥一二,往往能夠舉一反三,如醍醐灌頂,瞬間通達明悟。
武道蛇人低聲嘶鳴著,已然漸漸融匯所有的惡君子之意,控製住了體內的殺機。它全身上下升起一股驍勇好鬥的氣息,擠壓著營帳內的空氣,卡擦卡擦作響,飄渺的眼波從它暴睜的眸子裏流轉而出,漫過時間的波湧回溯,仿佛傳說中那極西之地清晨凋零夜間盛開的幽隱薔薇,將營帳內的一切都帶回到數千年前。
“在大周朝的野史中有一奇人,名曰越穹,他生來就能言,善奔跑,迅若疾電,一夜間行千裏不在話下。他平生以異人自稱,嘲諷鄰人,自以為得天獨厚。鄰人厭之,則雲在那海外大島有真異人,名曰棄,雖不擅奔跑,然身懷八方巨獸之力,無窮無盡。越穹不服,孤身前往海外大島,尋那異人。半年後,他找到棄。棄已垂垂老矣,坐於一金剛巨石上,紋絲不動。他方見越穹便知來意,兩人於海島大戰,棄有諸般神通,將越穹止步於百丈外。然則越穹身法奇快,眼神迅捷,往往能在神通之威來臨時避開。不到半日,越穹便突破至棄麵前......”
武道蛇人喘著粗氣說道,眼見帳內三人都全神貫注地傾聽,嘴角劃開一縷殘忍之色。
“......越穹拳影之快連他自己都看不清,打得棄毫無還手之力,本以為會勝出,孰料棄伸手揮出簡簡單單地一拳,拳風襲來攜著白萬斤巨力將越穹重傷。越穹不服,起身再戰,卻仍免不了落敗的下場。越穹伏地痛苦,棄疑,越穹答曰,他如今才知一力降十會的道力,求棄傳他增力之法。棄未允,越穹伏地痛哭三天三夜,不曾離開片刻。棄憐之,幽幽歎曰,你若能忍力大之苦,又不悔,我便傳你。越穹欣喜若狂,遂按棄之法尋得海島八方夜土,以澀水吞服,一月後,他全身之力達到十餘萬斤,半年後,漲至百萬餘斤,已能輕易地砸碎一片海礁,一年後,漲至千萬斤,動輒土地破裂。三年後,他全身之力已然無窮無盡,走一步海島便搖晃一下,他想燒火,可樹枝卻在他手中散為齏粉,他睡覺時,微微一動就會陷下一條大溝壑......”
“越穹發現一身巨力讓他陷入絕境時,悔之已晚,他望向金剛石,卻見棄已經死了,他終於明白為何棄終年不眠不休不移不動坐於那塊石頭上,卻是因為他一動,整座島都會被他毀滅。越穹不再服食夜土,他慢慢走向金剛石,學著棄一般坐於其上,望著身前被他踩成溝壑的土地,心如死灰......”
營帳內刮進一陣清風,吹拂在周繼君雪白無塵的衣袍上,震震作響。他閉上眼睛張手迎向這團風兒,惡君子的道意從心底生出,引動念海中星鬥遷移,卻是忽有感悟。
“你想說的可是以快破萬,以力破快?”周繼君淡淡地問道,指間捏出一個個手印,念海中星陣變幻,憑借適才那一分明悟模擬衍算著技法。
武道蛇人緊緊盯著周繼君的手指,眼波流轉,較之往日卻多了一分飄渺和滄桑,卻見它猙獰一笑,接著說道。
“......越穹悔不當初,卻已無法,他不眠不食,雖然依舊力大無窮,可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氣息的流逝。年年月月日日夜夜,他都在思索怎樣才能離開這,回轉周朝,就算死,也要死在故土之上。終於有一天,他明悟了,要回去,就隻能散去他這一身巨力,可一想到散了這身巨力,他豈非白來了一趟這海島,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不舍,無比掙紮。光陰如流水,彈指間,五十年過去了,他再非當年那個氣昂昂的青年,如當年的棄般,須發皆白。越穹終於徹底明悟,他當初來這海島隻不過為了找棄比試高低,未曾想貪戀巨力。心意一到,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撕開堅硬的肚皮,將八方夜草取出。渾身陡然一輕,讓他困於一石五十年之久的巨力蕩然無存,他的腳步輕飄飄的,就像不會走路一般,可心中卻是狂喜萬分,終於可以回家了。就在他從散發著惡臭的金剛石上走下,五十年後,第一次踏上泥土時,眼皮卻漸漸合攏,一頭摔倒在地,卻是大限已至......”
低沉的話語流淌在營帳內,映上天穹的雲霞火影,將周繼君帶入數千年前的野史軼事中,這沉悶壓抑的故事卻仿佛一隻重錘翹起在他心頭,打破了如冰迷障。
“說的好。快不如力,力再大也敵不過心中魔障,而就算魔障解除,可時光已逝,終究還是一拘黃土。”周繼君眉宇上斜飛出欣喜之色,卻是借著受了惡君子道意、思維模糊飄乎隱隱能得知煙塵往事的武道蛇人之口,明悟了他所要創的君子鬥數武道一脈的後續功法,雖然還隻是雛形初成,卻已讓他大喜過望,“《玄武神經》威力強大,可所憑仗的也不過是快、力、魔、時,如影隨形以快偷襲,五嶽訣以力壓低,飛花訣以心魔克之,而血煞訣則讓體內之血倒流......嘖嘖,武道蛇人,這第一功當為而所立,隻不過......”
周繼君眯起眼睛看向悄悄逼向自己滿臉殺意的武道蛇人,陡然大喝,“你實力大漲就想欺主奪道嗎?心魔心魔,這道意道力竟成就了你的心魔,還不速速醒轉!”
距周繼君隻有半步之遙,殺意升至極限的武道蛇人全身劇震,眸底閃過迷茫之色。趁著這一刻,周繼君揮卷袍袖,執掌君子道意的紫君也張開大口,附於武道蛇人的惡君子道意如白虹飛出它腦門,須臾間回轉周繼君體內。此時的武道蛇人已然清醒,它臉色大變,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握緊成拳的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全身戰栗。
“罷了罷了,我將道意傳你本就料到有此一變,你且回轉,隨我一起創立功法。”
周繼君淡淡說道,目光有意無意地飄過玄道蛇人和詭道蛇人,卻見這兩蛇人身體俱是一抖,顯然之前也是心懷二意,想趁周繼君虛弱,滅主奪道。無生和李車兒亦察覺到異狀,紛紛起身走到兩蛇人身後,滿臉戒色。
冷哼一聲,周繼君不再理會麵色發紅的兩蛇人,他將心念沉入體內,命武道蛇人遊於念頭星野中,一內一外,開始借著那分明悟創立君子鬥數之下的武道功法。
營帳外,天色漸漸低沉,被戰火燒的黑痕累累的草地上,敖雲眸中蕩起飄渺眼波,隔著千百營帳遙遙看向衍算著功法招式的周繼君。
“連一體所生的道身都要算計,心狠無比,你還真是視這天下萬物為棋子了。像你這樣的人,還會有朋友和知己嗎?”
敖雲低咳著,麵頰邊染上病態的紅暈,冷漠生硬。她從懷中掏出丹藥,輕輕放入口中,隨後轉身欲離,眸影即將移開的那刹那,卻陡然凝滯。她回過身來,怔怔地看向周繼君,眼中漸漸浮起一絲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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