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師弟?
“……武道之途別無它法,唯戰爾…..道生境,武道初力存於腹下五寸,是為力種,種生虛力,運念行之全身,匯於腦額精血,熱散頭頂。初周天需沉心數時辰,耗半天融會貫通。凝煉行轉千萬周天,化虛為實,方成武道始力。然習武技,發其力,勢不可攖,成武師。”
周繼君手持《武玄神經》高聲念誦著,身邊流雲飛轉,而他的心神已沉入腹中,從腹下五寸處拖出零零碎碎的武道之力,慢慢凝聚,向上引去。
然而,在經過藏象時,周繼君心頭微動,鬼使神差的放出那兩股珍稀的先天精氣,讓它們也順著二十條河流運行。然而,那些零散的道力仿佛千鈞巨石,任那心神如何拖扯也穩坐釣魚台,過了半晌才前進了一寸。
“看來我的身還沒習慣這些道力,經書上說初次運轉周天起碼需要大半天。如今在萬仞高空上,不甚安全,還是等平定下來找個安穩的地方凝煉這些武道之力吧。”周繼君睜開雙眼自言自語道,剛想坐下,突然麵色一變,嘴巴張得老大,卻是體內竟然發生了意想之外的變化。
就在周繼君收回心神那刻,體內先天精氣沒了約束便自顧自地順著原本的“河路”流淌開來,周繼君沒想到的是那些道力卻隻有一小部分回歸於腹下五寸,其餘竟然分成兩撥依附著那兩股精氣流向二十道“河流”。
“怎麽回事?這武道之力竟與先天精氣混在一起了,我所看過的書籍中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也罷,既然這先天精氣如此好使,且試一番吧。”
周繼君腦袋嗡嗡作響,穩定住心神,將不安硬生生驅散,一咬牙,身體按照《玄武神經》上的圖文擺成三合三開的姿勢,肌肉皮膚在流風中微微顫動。他的衣服被風吹得貼緊身體,兩詭異的線條從上麵浮凸出來,如蛇遊般滑蕩開來。剛開始很慢,約莫眨眼間行半寸,可當它們躥至身後時,卻陡然加速,轉眼間便流轉到腳跟。
一盞茶的功夫,那兩股攜著道力的精氣便順著二十“河流”流轉完了一周天後。周繼君陡然睜開眼睛,寸短精光一出既沒。
長長呼出一口凝如白緞的氣,過了許久才在凜冽的罡風中折斷消散,周繼君雖是滿頭大汗,可眼中的光彩愈發明亮,而全身也仿佛積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嗬!”
迎著撲麵而來的烈風,周繼君長發飄舞,眼中似閃著電光,用盡全力猛擊出一拳。從他拳頭上匯聚起一股強勁的風勢將高空中凝厚的雲團和高速的風硬生生地打開一片,而他拳頭上的風力仍未散開。周繼君隻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般充滿著力氣過,那些道力化作一團團流風滑行在他身體裏,身體似乎要在這些道力的衝擊下爆炸開來。
周繼君怔怔地看著拳頭,眼中漸漸醞起喜色。
多少年了,他終於等來了這一刻,他再不是七年前任人擺布的廢材了。
“高空的罡風本就沉厚力大,我這一拳竟能將它打散,這便是武道的力量嗎?若在天機府裏,我剛剛那一拳估計也能將湖邊的小樹打折了。這才道生人階,等那地階,天階,乃至武師境界,我的一拳又能發出多少威力?”周繼君眉宇間閃過興奮。
長嘯數聲,還是無法將攪亂得他煩躁不安的道力發泄盡,周繼君忍不住將《武玄神經》翻至最後一頁,從中選了一套名為“破萬訣”的武技依葫蘆畫瓢般學了開來。
“道生境的初次周天我隻花了這麽點功夫?這怎麽可能?”按照經書上的拳法武技打了一遍,或許因為還未到達地階,體內的道力雖然流轉暢通,然而未曾凝實,這一套武技打下來,周繼君已經累得半死。
喘籲籲地坐下,周繼君臉上陰晴不定,良久長籲一口氣,“按師父們的說法,這些經書都是頂級的,而《武玄神經》上所列舉的最快初周天也要半個時辰,還是百年前七州大地上一個名勝一時的天才。可我卻隻用了一盞茶不到的功夫,這便是藏象的神奇之處嗎?”
周繼君嘴角漸漸浮起一絲喜悅,拳頭微微捏起,“以後的周天定會一次比一次快,以我這般速度流轉千萬周天或許真的不用太久時間便可到達武生天階,之後便可修煉厲害的武技,借勢一舉衝破武生境,直達武師境了!”
心頭漸起幾分驕意的周繼君盤膝坐下,從“三神朝天式”轉成“童子護爐式”,雙臂虛抱於胸前,兩掌握成半圓微微托起,眼睛半闔,隻留一線,卻似兩崖相夾,雖無物可出入,但光亮逼人。
“三神朝天式”是那本經書上寫的用來運轉道生人階時道力初周天的最佳體式,腿、臂、掌皆緩緩地開闔,額頭仰起,朝而不拜,偷神於天,遂能帶動體內的道之初力。而那《童子護爐式》則是初周天運轉完後,用來化虛力為凝實得體式,一旦力凝,人的精氣神便會如初升紅日般大放光芒,隨後踏入道生地階。以凝實力再流轉萬周天,當道力能隨心意自由控製時,便能突破天階。而從天階突破到武師境,則需依靠武技來帶動道勢,借勢而破。
一會兒功夫,道力已在周繼君體內運轉了十數個周天,流轉前行愈發暢快。就在他忘形沉溺於武道修煉中時,馱著他翱於空的咕咕忽然停下,拍動著龐大的羽翅虛浮在空中,三色瞳仁中閃過疑惑,隨後卻陡然暴躁起來,眼中浮起傷感與憤怒,向四周連連怒嗷著。
“怎麽了小咕?”周繼君睜開眼,皺著眉問道。
下一刻,周繼君表情漸漸凝重起來,望向四方天色,隻見他們所處的這片天空已被陰沉的雲團包裹,日光被驅逐在外,天昏地暗。
“玄道高手?”周繼君嘴角微撇,心頭浮起冰涼一片,因修煉順利所產生的驕意飄散殆盡,“平白無故,他為何要對付我們?”
冰冷的聲音從雲層外傳來,夾雜著毫不掩飾的怒意。
“你是何人,膽敢闖我落雲山?”
你的落雲山?周繼君不以為然,腦中明悟過來,對方八成是屠龍老人的人。對於屠龍,周繼君心裏很是複雜,既惱他當年對自己的冷漠無情,可正因他的置之不理,周繼君才獲得莫大的藏象機緣,結識了三位師父以及依依。這次出觀,周繼君本就想回避過屠龍老人,徑自去尋找爹爹,不料還是遇到了他的人。
想著想著,周繼君朗聲道,“數年前曾來拜訪,閣下莫非忘了?今次隻是借道而過,並無它意。”
沉默半晌,外邊傳來一陣冷笑,卻聽那人不屑地說道,“你一個少年也敢說拜訪這等大言不慚的話,哼,是想騙道亂我七州吧。你身下那隻獵風我可是眼熟得緊,你以為把你的翅膀藏進衣服中我就不曉得了?哼!”
雲層之外的空中虛浮著一人,正是七年前與周繼君有過一麵之緣的蒼怒子,此時的他神色微微複雜。他一眼就看出那獵風上坐著的人是個真正的人類,不過一個道境低微的少年居然能駕控狂暴凶禽獵風,就讓他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了。
七年前的往事浮於眼前,當日那隻獵風撐了十日終於一命嗚呼,屠龍老人將它埋葬後,於龍宮觀天閣閉門五天連觀了五夜星相。等到他出來後,原本消瘦的他更瘦了。之後幾天是龍宮人最為恐怖的記憶,屠龍老人脾氣陡然暴躁起來,稍有不順心就對龍宮諸人大打出手,雖未運勢,可通天高手普通一拳足以讓王侯級人物掉一層皮了。
那段時間龍宮死氣沉沉,整一副慘兮兮的景象,而能令通天高手心境大亂的到底是何等驚天之事,誰也不知,反正大家心中都記緊了獵風。不過後來,宮中有人說尊主在第五夜曾上了那通天塔。通天塔嗬,傳說中貫通天地,卻又鎮守著天地間的橋梁,不讓天上地下的人輕易來往,而屠龍老人去那通天塔為了什麽?是為了那獵風嗎?
“寧可錯殺千人,不可漏過一賊。天幸讓我遇到這隻幼生期的獵風,當斬殺之。”嘴角微微翹起,長袍飄飄的蒼怒子雙手指向天穹,道道星光瀉下,比七年前耀眼了數倍。
當那幾道星光砸向包裹著周繼君的雲團時,蒼怒子眼中閃過驚異,“哦?居然也是玄道修者。咦,等等,我似乎還感應到了武道之力。原來是玄武雙修,放在今日的大煜朝也算是人才了,可惜,誰叫你好路不走,偏偏要從落雲山上過。”
說著說著,英俊的蒼怒子一臉暴虐,手指即將要落下。就在這時,磅礴無比的大風吹了過來,呼的一下將烏雲吹散,隨後化為渾厚威嚴的氣勢壓向蒼怒子。蒼怒子一驚,回頭看去。
來者正是屠龍老人。
烏雲消散開來,灰頭土臉的周繼君大口吸了幾口氣,冷冷看著踏雲立於虛空的屠龍老人,剛想呼喚小咕離開。卻見小咕突然怒嗷一聲,伸出鋒利的烏爪發瘋了一般衝向屠龍老人。
幹枯的手輕輕伸出,屠龍老人麵無表情地按住狂躁無比的獵風,長歎口氣,“道緣陸離古怪,卻終有源頭。殺死你母親的真凶不是我,而是翼人。”
拚了命的掙紮著,咕咕三隻爪子不斷地向前撲去,卻還是夠不著屠龍老人。咕咕淒鳴數聲,響慟天地,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它眼中滾落下來,漸漸變成血色,看得他背上的周繼君心疼無比,不由得回想起初見小咕時候的情形。
“原來不是小咕的娘不要它了,而是它娘遇害了。該死的!”
屹立虛空的屠龍老人緊緊的盯著周繼君,瞽目中溢出的驚喜之意越來越大。
“此事說來話長,周師弟還是隨吾前往龍宮一敘。”隨後屠龍老人轉向怒蒼子道,“還不向你師叔請罪?”
師弟?師叔?蒼怒子渾身一顫,錯愕地張大嘴巴,看向對麵的少年人。
他沒認出周繼君,畢竟此時的周繼君已不再是七年前的孩童了,再者,對於度日如年的蒼怒子來說,七年前那事情已經過去太久太久。
不僅蒼怒子,就連周繼君也是目光一滯。
這個在大煜傳說一般的人物,在皇室擁有莫大聲望,七年前將自己逼下山崖的屠龍老人居然叫自己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