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瓶被揮動的手用力拍打到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碎片布滿一地。

宮女太監被嚇得跪成一片,瑟瑟發抖。

“你、你、你給我再說一次!!”

母後高貴美麗的臉龐寫滿了震驚和憤怒,顫聲問道。

心底的怒火讓我失去了理智,衝著母後大聲叫喊著發泄壓抑已久的憤懣:“因為你,父皇不愛我!因為你,所有的人都躲著我!因為你,我失去了她!是你,是你讓我在這皇宮裏沒有兄弟沒有朋友沒有愛!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啪——”

臉頰火辣辣地疼。

我倔強地瞪著雙眼望著渾身顫抖的母後,見到她眼底的傷痛和失望,我有一瞬間的愣神。

母後的手無力垂下,臉色慘白麵容淒楚。

從未見過這樣的母後,我心頭不禁一陣揪痛,深深的懊悔湧上心頭。

我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麽,隻能眼睜睜地望著失魂落魄的母後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鼻尖發酸,眼底蒙上一層水霧。

恍惚間隻覺一隻冰涼的小手輕輕撫上我的臉,輕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淚。

“鈺哥哥,痛嗎?”

緩緩回過神來才看清眼前站著的人,我默默搖頭。

扶起我在椅子上坐下,她找來藥膏小心地替我抹在臉上。

清涼的藥膏消去了臉頰的痛,對上那清澈眼眸裏的疼惜之色,一股暖流湧上胸口:隻有她,隻有眼前的她是真心待我!

感動的淚水就這麽不受控製地溢出眼眶。

見到我的淚,她卻嚇壞了,焦急地跟我道歉,她以為是她弄疼我了。其實她不知道,那時候的我,心底滿滿的全是幸福!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她,低低地說:“兮兒,讓我抱抱你。抱著你,我就不疼了。”

她乖乖地呆在我懷裏,輕聲應道:“嗯。”

泛著淡淡幽香的柔軟身體讓我心頭一陣悸動,好想好想,好想就這樣抱著她,一直到老……

突然腦中晃過玨的臉,心頭不由得一緊,不安愧疚之感讓我鬆開了手。

隻見她盈盈笑著從懷裏小心地掏出一幅畫遞到我眼前:“鈺哥哥,昨晚上我夢見你了。這是你在我夢裏的樣子,送給你。”

我驚喜地看著手中的畫,心頭湧起抑製不住的感動和驚喜。

沒待我開口,她伸出手在我眼前一晃,頗為得意地說道:“玨哥哥送給我這個手串換了我的畫。”

心頭一震,這手串不是易善大師送給父皇的麽?

記得從遠山寺回來後父皇曾說,這手串他要送給最疼愛的兒子。不久後,就見手串戴在了玨的手腕上。

沒想到玨會把手串送給了她。轉而一想,我不禁釋然一笑,一直以來,隻要是她喜歡的東西她要求的事,玨從來都沒有推托過,不是麽?

望著她靈動眼眸裏的柔光,我輕輕地問道:“那,兮兒想要鈺哥哥用什麽來跟你換這幅畫?”

隻見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極為認真地說:“鈺哥哥用眼淚來換吧!我不喜歡看到鈺哥哥流眼淚,那樣,兮兒會心疼的!”

用眼淚麽……

輕輕一笑,我垂下頭望著手中的畫,雖然時隔那麽久,但每次一看到這幅畫,我心頭仍是暖暖的感動。

畫中,黑衣男孩站在桃花林裏,眉宇間那一成不變的孤傲和冷漠卻被一抹溫情所替代,深邃的眼眸帶著一片熠熠生輝的星光,波光流轉間蕩漾著似水的柔情,彎彎的嘴角噙著濃濃的笑意……

此前我從來沒想過,在她的夢中自己會是這副模樣。我不知道,自己竟也會這樣溫柔地笑……

從那時候起,我才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她的情意,那不僅僅是我之前所認為的兄妹之情而已。

原來我的笑、我的溫柔、我的深情、我的眼淚、我的一切,都屬於她,也隻屬於她!

兮兒,你可知道?

門外響起的聲音讓我瞬間回過神來,將畫小心地放進石棺裏,就見蔣冥快步走到我身後,低聲說道:“主子,佑使有信到。”

說罷他將信遞上來,我急切地接過信打開一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果然,她回來了!她還是舍不得我,放不下我!

立即吩咐蔣冥傳令下去將白蒼到藍羽沿路驛站的馬匹全部更換成軍用良駒,套上舒適的馬車等著她。

幾天後,蔣冥來報,說她明日午時就會到達屽城。

我了解她,所以我知道她不會出現在我麵前,她定會先去百花樓找那個青樓女子,通過她來聯係上慕雲,讓慕雲進宮告訴我單陌叡的陰謀。然後在不驚動我的情況下做成這一切後,她就會了無遺憾地離開!

一想到她要再次離我而去,我心頭揪痛不已。

攥緊拳頭,我暗暗說道:兮兒,隻要你進了屽城,我絕不會允許你再離開我半步!

第二天一早我便從暗道出了皇陵前往百花樓。

百花樓,明著是劉家的產業,暗地裏卻是佑使收集各種情報的主要來源。

抬眼望著門上的匾額,我無奈一笑:這一生我隻進過青樓兩次。第一次是為了找她,第二次是為了等她。

安排了人在門邊候著她,然後自己進了胖子在後院的書房。

當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漸漸走近,最後在門外停下時,我的心狂跳不已,手心因緊張和激動而滲滿了汗水。

我屏住呼吸緊緊地盯著那扇門,那扇隔著我和她的門。

終於,門被緩緩推開。

靜靜地站在她身後,望著那抹熟悉到骨子裏的嬌小身影,一腔柔情湧上心頭,讓我的心止不住地顫抖。

對她的千般思念萬般愛意讓我情不自禁地上前兩步緊緊擁住了她,不敢置信地低聲感歎:“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