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雲楓身後，默默環顧四周，苦澀一笑：鈺說的是實話，雲楓這邊隻有二十來人，而鈺帶來的禁軍，少說也有七八十人。兩者之間的懸殊，不言自明。

如果我拒絕鈺不跟他走，那麽雲楓等人很難全身而退，而且我知道，這個時候的鈺，什麽都做得出來！

望著雲楓寬厚的肩膀，淚水漸漸溢滿眼眶，這段時間以來，在我最苦最難的時候，都是雲楓一直守護在我身旁，他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依賴他，更不能連累他！

鈺的耐性在我的沉默中消磨殆盡，他將手中的斷弓狠狠扔下，躍下馬，大步流星地走到我們身前，無視我身前的雲楓，長臂一伸，牢牢抓住我的胳膊往他方向拽。

雲楓急忙回手一把握住我的另一隻胳膊，熟悉的一幕又出現在眼前。

“還想再來一次？”鈺挑眉不滿地問道。

雲楓輕哼一聲，自信滿滿地道：“這次，她還是會選擇我！”

看見我眼底的遲疑和痛苦，鈺冷笑著說：“我看未必！”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望著我。

身子一震，我咬唇垂下頭，避開兩人的炙熱目光，然後開口低聲道：“雲楓，你放手。”

抓著我的手一緊，雲楓盯著我固執地低低說：“別想丟下我跟他走！”

“不，雲楓，你聽我的，趕緊離開這裏，我不會有事的，真的！”

聞言，雲楓瞪紅了雙眼氣憤地衝我大吼：“你這個笨女人！你以為你跟著他走他就會放過我嗎？！你以為你這樣做是為我好嗎？你以為這次走了之後，我還能像以前一樣來救你嗎？想得美！我告訴你，今天就是死，我也不會放手！！”

他的聲音狠狠撞進我耳膜，帶給我無盡的震撼和感動，鼻子一酸，憋了許久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最終忍不住劈裏啪啦地掉落。

望著滿臉怒氣的雲楓，我梗咽著罵道：“笨蛋，你這個，大笨蛋！”

雲楓呆了呆，回過神後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大手伸到我臉上，胡亂地抹了一把，低低說道：“你才是笨蛋！就知道亂拿主意！笨女人！！”

突然手臂一陣劇痛，皺眉低頭，望著鈺抓著我胳膊的手，骨節發白，青筋畢露。

我吃痛瞪著他：“你弄疼我了！！”

“疼？！有多疼？嗯？”鈺另一手指向他的胸口，幽暗如深潭的冰冷眼眸閃著憤怒的火花，咄咄地逼視著我，咬牙切齒地問：“疼？有我這裏疼嗎？！嗯？”

鈺充血的眼眸和聲聲泣血的質問讓我的心猛地收緊，收緊，痛得無法呼吸。

“連鈺，你放開他！！”

“除非我死！”

寒眸一沉，鳳眼一暗，兩人不約而同地將另一手伸向腰間的佩劍，迅速拔出指向對方！

夾在中間的我大驚失色：“你們……”

兩人有默契地同時用力，將我推送到不遠處的馬車上。

待我從馬車上起身望向這邊時，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白衣黃袍的兩人已經纏鬥在一起，而他們身後，雙方人馬也在相互廝殺。

刀劍聲，打鬥聲，慘叫聲，怒吼聲，不斷地衝擊著我的耳膜；一片片殷紅的鮮血和血淋淋的殘肢斷臂強烈地刺激著我的視覺，隻覺胃裏一陣攪動，惡心不已，急忙用手捂住嘴，但那股難以抑製的酸水不斷地衝上咽喉，於是我忍不住伏在馬車上劇烈地嘔吐起來，嘔了好久，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吐出來了，淚水流滿一臉。

忙於打鬥的雲楓偶然間回頭見到我的模樣，心下一慌，著急地朝我大喊：“若兮，你怎麽了？”

卻不料這一分神間，鈺的利劍直直地刺向他的左胸，察覺不妙的雲楓慌忙回頭，見到近在咫尺的利劍大吃一驚，急急側開身子，回劍一擋，險險地避過這一劍，還未喘過氣來，鈺劍鋒一轉，又刺向他右臂，雲楓咬牙揮劍向前，以劍抵住了鈺的攻勢，卻不料鈺卻欺身上前，貼近雲楓，左手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柄短劍，刺向雲楓的胸口！

待我從仿若無止境的嘔吐中緩過勁之時，隻覺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這詭異的寂靜讓我心下一沉，一絲不安悄然蔓延至全身，我用手艱難地支起身子，輕顫著抬起頭，淚眼迷蒙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怔了怔，我緩緩抬手，使勁擦去眼裏的淚，睜大眼睛茫然地看著不遠處的兩人。

望見地上白衣人胸前的那一抹刺目的殷紅時，心仿佛被尖刀狠狠捅入，毫不留情地來回攪動，這撕心裂肺的痛讓我幾乎窒息！

回過神後，我發瘋似地站起來，但雙腿發軟，身子晃了晃，向右一傾，人就滾下了馬車，頭撞到堅實的地麵，眼前一黑，腦袋嗡嗡直響。

抬起頭時，淚已布滿整張慘白的臉，頭暈目眩的我咬緊牙關費力地拖著無力的身子向前爬去，努力伸長手臂想抓住眼前唯一的那抹白色，那抹蒼白的微笑……

伸出的手被人握住，用力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聲音不帶感情地響起：“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