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幾下敲門聲之後,抬眼就見小翊端著碗推開門走了進來,笑眯眯地說:“若兮姐,藥煎好了。”

我眉頭一皺,下意識地想拒絕喝藥,當抬頭看到小翊額頭上的汗水,心下有些心疼和愧疚,於是伸手接過碗,出乎意料,這淺褐色的湯藥卻沒有預想中的那股難聞的刺鼻味道,一股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

在小翊緊張的注視下,我帶著些許訝異喝下了這半碗藥,沒有反胃沒有惡心,湯藥下肚後,唇齒間隻餘一股淡淡的花香,藥味幾乎不察。

“小翊,這是藥?”我驚訝地問。

“嗯,若兮姐,怎麽樣?難喝嗎?”小翊急急地問。

我搖搖頭莞爾一笑:“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藥!”

見小翊舒了口氣,露出滿意的笑容,我不由得好奇地問道:“這個藥怎麽這麽奇怪?沒有藥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有些像花茶。”

小翊神秘一笑:“這可是酒仙師傅花心思研製出來不外傳的煎藥方法!”

“是麽?”

“嗯,我聽陸師兄說,當初酒仙為了研製這種沒有藥味的煎藥方法,花費了不少心思呢!”

小翊的話讓我想起了酒仙和夕漣夫人的那段情,不由得輕聲歎息:想必當年的夕漣也是極怕吃藥吧,所以酒仙才會花費心思研究怎樣煎出沒有藥味的藥。

經過幾日小翊的精心調理,雖然我還是免不了偶爾會有惡心的感覺,但整個人的神色較之從前好多了,身子也清爽了許多。

感覺自己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我便催促鈺趕緊啟程回宮。

出了皇陵,出乎意料的沒有見到來迎接鈺的文武百官,我有些意外,問過鈺才知道,原定出皇陵那日,滿朝文武都到了皇陵外候著,誰知等了一天一夜也沒有見到鈺出來,眾人不知出了什麽事,既不敢闖進皇陵,又不敢擅自離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焦急萬分的眾人才見到蔣冥獨自走出來。

蔣冥告訴眾人,太子與先皇感情深厚,思及此番離開不能再見,情深難舍,故而願延遲登基大典,再為先皇守靈幾日。

這樣一番說辭讓文武百官一陣唏噓,紛紛表示太子乃至孝之人。

接著,蔣冥對著皇陵外密密麻麻的眾人說道,太子有令,讓大家自行回宮,做好登基大典的準備,待太子守靈日滿之後擇日再舉行登基大典。

於是,迫在眉睫的登基之事就這樣緩了下來。

站在馬車前,我思索了一下,把原本騎馬的雲楓叫了過來,與我一起上了馬車。

“雲楓,你準備怎麽處理單陌叡?”

“定下計劃之時,我與連鈺已經商量好,如果確定他就是毒殺藍羽先皇之人,就由連鈺他全權處理這件事。但如果幕後另有其人,那麽,單陌叡就交由我帶回去。”雲楓嚴肅地說。

我微微點頭,遲疑一下問道:“那,梁黍呢?”

雲楓愣了一下:“梁黍?”

我有些黯然地低聲說:“他本名叫什麽我不知道,梁黍隻是個假名而已。”

“你說的那個人應該是鄧薌兒的哥哥,梁垣。”

“梁垣?他也姓梁麽?”

“嗯,梁垣與鄧薌兒是同母異父的兄妹。梁垣的父親本是我父皇手下的一員大將,梁玄燚將軍。梁將軍在世之時,曾為我父皇立下了汗馬功勞,也是我父皇最值得信賴的人之一。在我父皇遇害那夜,是梁將軍和其他幾位將軍拚死將我母後和我送出皇宮。而那幾位將軍,卻不幸身亡。”

“那這樣說來,梁垣他應該是效忠於你啊!怎麽會成為單陌叡的手下了?而且上次你說,鈺派人查到的消息是,鄧薌兒是你的手下,為什麽她是你的手下,卻為單陌叡做事?”我忍不住問出了心底那個疑惑。

雲楓苦澀一笑,低沉地說:“這一切隻能說是陰差陽錯吧!”

原來,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宮變中,身負重傷的梁玄燚將軍在把雲楓母子安全送出紅烏之後才記起家中的妻兒,匆忙回府。誰知卻晚到一步,剛進府的梁將軍隻見自己的妻子倒在血泊之中,而自己的獨子,才滿三歲的梁垣已被單翼抓住。單翼用梁垣要挾他說出雲楓母子的下落,悲憤之下的梁將軍拚盡全力也沒有救下兒子,最終死在單翼手中。

就在單翼舉刀望向梁垣準備結束他性命之時,卻驚訝地發現這麽幼小的孩子在臨死之時不哭不鬧,就這樣直直地望著自己。對上那孩子無畏的眼神,單翼心念一動,留下了他的性命,將他帶回宮中。

雖然年幼,但父母親在自己麵前含恨而終的淒慘場景深深地印在梁垣腦中,他暗自發誓,將來一天,他一定親自手刃仇人。

在單翼手下忍氣吞聲地生活了十多年,梁垣抓緊一切機會拚命地學習各種功夫,由於表現突出,被已登基為王的單翼提拔為禁軍統領。一日偶然間替被宮中勢利的太監刁難的單陌叡解圍,與他結識。一見如故的兩人交心之後得知雙方的仇人乃同一人——當今皇上單翼,於是兩人一拍即合,開始結盟秘密謀劃他們的複仇大計。

梁垣在一次刺殺皇上的行動中抓獲幾名刺客,因為與刺客有著共同的敵人,他利用各種關係救下這些刺客,並帶回自己府中暗自審問。讓他驚訝的是,這些刺客當中竟有一名女子。在審問的過程中,梁垣發現這女刺客的容貌與自己印象中的母親很是相似,尤其是當她被毒打逼供出幕後主使之時,那寧死不屈怒視人的眼神與當年母親被單翼脅迫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屏退眾人後,梁垣單獨與那女刺客談話,起初那女子誓死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在梁垣動情地說出自己的身世之後,那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梁垣一看,正是當年母親慘死時身上所佩戴的那一塊,玉佩後麵還刻有一個小小的“嵐”字,那正是母親的名字!

女子含著淚告訴了梁垣他所不知道的一切。那日在單翼對單洛的舊部進行清理殘殺之時,人人都是敬而遠之唯恐惹禍上身。將軍府裏也是一片狼藉,慘死的梁將軍及其夫人的遺體無人敢替其收屍。直到入夜後,一個身影才出現在淒涼的將軍府中,這個人是鄧權,原是梁將軍手下一名小兵,曾受過梁將軍的恩惠,所以趁著夜色壯著膽子悄悄進府來替梁將軍收屍。在找到梁夫人時,發現她還有呼吸,原來她身中幾刀失血過多,但幸運地是並沒有命中要害。於是鄧權偷偷將梁夫人帶到鄉下老家,並精心照顧直至康複。後來梁夫人便嫁給鄧權,並生下一個女兒,就是眼前這個刺客,鄧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