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和嘉公主在循貝勒府中毒,毒藥正是下在三阿哥永璋平日的湯藥裏,皇上雷霆大怒,命三阿哥領兵徹查此事,竟揪出幾個與後宮妃嬪有結黨營私嫌疑的朝廷大員。太後聽聞竟有宮妃膽敢對皇家血脈不利,震怒非常,和皇後把後宮來個大清洗,把幾個份位底的貴人答應打入冷宮,殺了不少宮女太監,一時間朝廷皇宮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朝臣互不往來,嬪妃關在自己宮中足不出戶。
日子如潮水流逝,五月驕陽高懸於天,蟬鳴翠柳,百花爭榮。
和嘉僅著江南絲綢剪裁而成的輕薄單衣,手裏拿著本乾隆讓人從民間搜刮來給她解悶的話本,像隻吃飽打盹的貓兒慵懶無力地攤在偏殿裏的軟榻上翻閱著。
養心殿偏殿門窗緊閉,角落放著兩盆幹冰,兩個宮女柔若無骨地扇著可以忽略不計的風。
素心端著裝滿盤的托盤來到軟榻跟前跪下,托盤抬至和嘉伸手可及的高度,“公主,天兒熱,請用些冰鎮酸梅湯解解暑吧。”
那碗酸梅湯絲絲冒著涼煙,沁脾的酸味勾人食欲,旁邊一小碟芙蓉糕切成一口一個的小塊兒方狀,碼放成蓮花樣兒,看了就心喜。
和嘉拋開隻翻了幾頁的話本,爬起來先拿了塊芙蓉糕扔進嘴裏嚼了嚼咽下,端起碗,用銀匙舀起一勺湊近嘴巴一飲而盡,冰涼酸甜的美好滋味頓時將一身暑氣消除殆盡。
滿意地揚起唇角,和嘉喜滋滋地邊喝著解暑的酸梅湯邊看話本,小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了。
看完一本話本,和嘉把書往旁邊的小幾上一擱,忽然覺得很無聊。
乾隆將朝堂後宮清洗了個遍,這幾個月所有人都夾起尾巴過日子,就是令妃也安安分分地呆在延禧宮沒鬧出什麽幺蛾子吸引乾隆注意。而乾隆在了解了自己皇宮那些齷齪事後除了和嘉誰都不信,勒令粘杆處把身邊伺候的人員的家底人品德行忠心都查清楚,就差把對方九宗十八代都挖出來,不料還真揪出幾個宮殿安插的幾枚不起眼的暗樁,高無庸的徒弟小路子也被令妃收買了,難怪令妃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呢。
乾隆冷笑,趁著皇宮大清洗毫不留情地把釘子連根拔起,隻留下小路子還有點兒用處,現在乾清宮、養心殿等他常駐的地方固若金湯,一隻蚊子也飛不進去。
和嘉身邊的奴才除了素心也被換了一批,還派了四個精通醫毒練過功夫的宮女嬤嬤仔細照料,無皇上口諭不準任何人打擾和嘉休養,亦不讓她出養心殿。
好不容易才解了禁,夏天來了,和嘉雖有內丹護體,寒暑不侵,卻也不喜這酷熱的夏季,於是除了請安天天龜縮在偏殿裏,倒也合了乾隆的意。
“梅蘭,好無聊啊,有什麽樂子可玩嗎?”和嘉倚著枕頭,有氣無力地招呼不遠處一對兒相貌一樣,低眉順目等候差遣的宮女。
梅蘭應道:“主子,要不奴婢把六阿哥前幾日送來的九連環取來給您解悶?”
和嘉嘟嘴,“不要,早玩膩了。”那玩意兒一下子就讓她解開了,喜得乾隆連連驚呼自己女兒完全繼承朕的聰明睿智。
“或者奴婢陪您下下棋?”
“費腦力。”
“那彈琴吹簫?”
“沒勁兒。”
“那……奴婢可真沒轍了。”
和嘉合上眼,一動不動,就在眾人以為她睡著了時,她突然從榻上跳了起來,把素心等人嚇了一跳,“到永和宮去,悶在屋裏這麽久,再不出去早晚得發黴……梅蘭你們先行準備,把禦膳房師傅做的涼粉、芙蓉糕帶上給額娘嚐嚐鮮,竹菊去跟皇阿瑪說一聲本宮到永和宮去了,素心為本宮更衣!”風風火火地跑進裏間換衣裳。
永和宮
純貴妃正在刺繡,一朵活靈活現清新素雅的荷花躍然於荷包上。
李嬤嬤放輕腳步走到純貴妃身後稟道:“娘娘,四公主來了。”
“和嘉?”純貴妃驚喜,放下手上的活兒,連忙站起來,搭著李嬤嬤伸出來的手臂走出裏間,不忘連連吩咐,“快,快,叫人準備和嘉愛吃的茶點。”
一旁的大宮女手腳利索地退下去準備。
“額娘,額娘……”和嘉連蹦帶跳地衝進來,一見純貴妃便直接撲了上去,半途被李嬤嬤擋了下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您悠著點兒,撞著娘娘可就不好了。”
“李嬤嬤,人家這不是太想念額娘了嘛。”和嘉抱著李嬤嬤的手臂撒嬌。
這李嬤嬤是純貴妃的奶娘,看著三個小主子長大,打心眼兒裏疼愛他們,和嘉一撒嬌她立馬就投降了。
純貴妃急著與“久別重逢”的女兒親近,看見和嘉對別人撒嬌,即使那人是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奶嬤嬤,心裏有點不樂意了,拉過和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和嘉過來讓額娘好好瞧瞧,這麽久不見,這臉蛋兒都瘦了。李嬤嬤,去把爐上煨著的紅棗人參烏雞湯端來,本宮要給和嘉好好補補。”
純貴妃純粹是睜眼說瞎話,和嘉中毒後,乾隆對她每日的膳食都要過問一番,平日參湯燕窩輪番著上,恨不得把人當豬養。而且她昨天才到永和宮請過安,哪來的許久不見。
和嘉笑嘻嘻的把頭埋進純貴妃懷裏蹭來蹭去地撒嬌,那股子溫暖令她留戀。
雪蓮花是大自然孕育而生,吸收天地日月精華而成仙,生於天山長於天山,從沒感受過母愛的溫暖。
純貴妃雖不是她親娘,也不知她的女兒換人了,對她和永璋永瑢的疼愛實打實的真心實意,即使她得了皇上的青眼也沒想過利用她爭寵,腳踏實地低調行事,把永和宮嚴防死守,絕不給人抓住把柄害了自己的三個小兒女。這般事事為兒女打算的慈母之心令人感動。
幾月下來,和嘉難免對純貴妃生了感情,起了親近之心,撒嬌耍賴起來得心應手。
撒了會兒嬌,和嘉拉著純貴妃到桌邊坐下,“額娘,這天氣熱,禦膳房做了涼粉,冰凍過的可解暑了,女兒特地帶來給您嚐嚐。”然後示意梅蘭竹菊把吃盒放上桌,打開盒蓋,拿出裏頭的東西。
和嘉揮手讓她們退下,殷勤地端起涼粉盤子捧到純貴妃麵前,“額娘請用。”
女兒這麽有孝心,純貴妃欣慰極了,拿起一塊慢慢食用。
用過點心,純貴妃開始詢問和嘉在養心殿的生活細節。平時和嘉來請安,礙於乾隆的旨意她隻能叮囑幾句便趕緊讓她回去,難得有機會,純貴妃一定要細細問個清楚。
“哎呀,額娘~皇阿瑪對女兒可好了,還讓梅蘭竹菊、蘇嬤嬤吳嬤嬤打理我的一切衣食起居,素心也是個仔細的人兒,額娘您就放心吧!”隨意拿起李嬤嬤端上來的桂花糕就吃。
純貴妃瞪她一眼,“你這丫頭,都九歲了還這般毛毛躁躁的沒個規矩。你要記住,你已經被封為和碩公主,在這永和宮還沒什麽,可出了這門,多少眼睛在盯著。所以每時每刻,你的言行舉止都要有皇室公主的範兒!尤其是你現在還住在皇上的養心殿,一個不小心就會惹得龍顏大怒,每每想到此,額娘這心呐,就七上八下沒個踏實!”和嘉小時太過安靜令她擔憂長大後嫁人被欺負,現在變活潑了依舊令她擔憂惹皇上不喜受到苛責,靜也怕動也怕,這兒女果然就是父母償不完的債,沒一刻省心的。
“額娘……”和嘉偎進她懷裏,軟軟地說道,“女兒知道額娘對女兒的關心,女兒保證,會恪守規矩謹慎小心,絕不會給自己添麻煩、讓您擔心的。”
“你能這麽想就好了。”純貴妃抱緊了和嘉,母慈女孝一派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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