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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等來的牧師是一位中年人。他穿著粗布製成的褐色長袍,胸膛上麵繡著初升朝陽圖案。一名高級牧師,李歐瞧出了他的階位,二果然大於一。他留著齊根短發,胡須刮的幹幹淨淨,好似沒有毛發的太監。他的腋下夾著一本安達爾聖典,目不斜視地跟在陸月舞身後。

“我擅長治療疑難雜症,所以主教大人特地派我前來。”他的語氣不卑不亢,卻又恰到好處地讓李歐感到自然。“先生,請問病人在哪?若是急病重症,一分一毫都不容耽擱。”

他從容不迫,說話條理清晰。這人見識匪淺。這就好,一名閱曆十足的老牧師總比一個愣頭青要強。他如此想到,轉身在前麵帶路,“請跟我來吧,牧師大人。”

牧師仔細檢查躺在台上的黑寡婦,隨後抬起頭來。“先生,這位女士氣息微弱,身體變得異於常人,怕是惹了邪物,恐怕已時日無多,即使治療法術也無法使她痊愈,最多……”牧師吞吞吐吐,“我隻能盡力挽回她逝去的生機,讓她活得更長一些。”

“我們都已知道。”李歐說,“我是煉金術士,而她是法師,我們都有所了解。但治療均不是我們的強項。請你來,隻是想讓你幫忙找出病因,讓她的餘生少受折磨,緩解她的病痛。”

牧師點了點頭,他翻開手中聖典,誦念禱文施展法術。

他的聲音高亢而虔誠,臉上肅穆而沉靜。一縷熾白溫暖的光從空中灑下,落在黑寡婦的身上,仿佛流水般流淌過她的全身,將她包裹在一片聖潔之光的羽翼之中。

隻是聖潔之光似乎並不能撫慰施法之人的恐懼。中年牧師臉色蒼白,雙唇不斷抖動,捧著經文的手幾乎快要抓不住厚厚的聖典。“黑魔法,又是黑魔法。”他呢喃低語。好一會他才慢慢回過神來,看著未作驚慌害怕狀的他們,“你們已經知道了。”

李歐點了點頭,“在你來之前,我們剛剛檢查過,但不敢妄下結論。畢竟黑魔法已有數百年沒有出現了。”

“數百年?哪有數百年。”中年牧師掏出手巾擦著額上的汗珠,“它一直存在,從未消亡。”它們就像地底的老鼠?而你們就是白色貓咪囉?李歐沒接話。牧師默念歌頌神明的禱文,從字裏行間得到慰藉,他的信仰使得他很快恢複了之前的平靜,盡管他的眼中仍有慌亂。

“黑魔法無法治愈。”牧師無奈地說了不,“請恕我無能為力。”

“沒有什麽方法能讓她好受一些嗎?”陸月舞問。

“是有一些方法……但……但不知是否有效。”牧師吞吞吐吐,“我……我這些天還沒遇見過有誰中了黑魔法還活著……我對此沒有任何經驗。治療法術可能會殺死她。”

“這些天?”李歐驚訝無比,“這些天還有別的人遭此橫禍?”

牧師自知失言,他苦笑一聲,“有一張椅子讓我坐坐嗎?”李歐將他引到客廳,並為他倒了一杯水。他輕啜了一口,“既然你們了解病因,想必也明白事態有多麽嚴重。我也不瞞你們——其實照我看也瞞不了多久。”牧師長長歎了口氣。

“還有些人是誰?”羅茜向來沒好耐性,“年老的賣菜婦,以及死魚販子?”

“你猜對了,法師小姐。”牧師臉上一層自責與歉疚,醫者的天性讓他痛苦萬分。“還有半夜不歸家的醉鬼,偷情漢。他們都死了,沒人還活著。”他抬起頭望著閣樓,“可她怎麽還活著呢?太奇怪了,這簡直太奇怪了。”

“沒什麽好奇怪的,有東西庇佑著她。”羅茜忽然住了嘴,她狠狠回望李歐,“幹嘛這樣看著我?我是法師耶,不是對魔法一知半解的煉金術士!她身上有一塊護符,貼身藏著。”

原來如此。李歐決定待會再好好研究。此時他想到那位老婦人說的話,“牧師閣下,請問那些已死之人,是否都是死於夜晚?”

牧師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動身體,他回頭望了望窗外漸暗的天色。“是的,現在是如此。但以後……誰人猜得準?也許今晚之後,光天化日之下也會無故倒地而死。”

“以你的眼光來看,黑色晨曦會是始作俑者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牧師稍微思考了片刻,“就我而言,我更傾向於別的東西。‘白得透明,像霧又像紗的東西。’市民均是如此描述。”

送走了急匆匆趕回神殿的牧師,李歐與兩位少女又回到了閣樓之上。他小心翼翼地從她的衣服裏拽出護符,捧在掌心細細察看。這是一枚秘銀混雜黑鋼質地的月牙狀護符,上麵雕刻傳說中美與智慧的女神,她的頭上插著橄欖枝,手裏卻緊握刀劍。他死死盯住護符,熟悉的手法在他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是父親親手所作!“我得喚醒她。”李歐斬釘截鐵地說,他迫不及待,一刻不停地準備即將用到的藥劑,突然回過頭來,“別摘下它!”他厲聲提醒羅茜。

“發什麽瘋!用不著你提醒。”

“她醒來會遭受劇痛。你確定要這麽做?”

“我隻能延緩她死亡的時間,隻能讓她不那麽痛苦。但我還是得喚醒她。”

“為什麽?”

“我必須得這麽做。因為她與我的父親有關。她是賽琳娜……阿姨。”

當褐色的藥劑緩緩滴入黑寡婦的嘴中,李歐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屏住了呼吸。藥劑慢慢發揮作用,李歐感覺到她的呼吸漸漸有力,眼珠也在眼皮之下開始轉動。仿佛過了許久,黑寡婦終於睜開了雙眼,她瞧著李歐,張開了嘴巴,沙啞而不可置信地叫著,“李歐?”

“我在。”他在床邊蹲了下來,緊緊抓住她的手,“賽琳娜阿姨,你還好嗎?”

“你記得我了?”她虛弱地說,“一晃這麽多年,你都長得和你的父親一模一樣了。”

“李歐,需要我們避開嗎?”陸月舞問。

“不用,我不可能永遠瞞著你們。你們就在這裏吧。”

“她們我都不認識呢。”她臉上的疤痕扭曲著,但她的微笑卻是那麽好看。“當時我不應該生氣離開,結果連你父親最後一麵也沒見到,也沒能好好照顧你和你的母親。”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李歐說,“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嗯,也好。海洋讓我渾身刺痛,也許睡一覺就好了。”她的話音顫抖不休,抓著李歐的手死死扣住,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心。她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能在我睡著的時候,把巴洛德叫來嗎?”她強迫自己放開了手,眯著眼睛說。

巴洛德火急火燎地衝進房間,邁著小短腿爬上樓梯,一腳踹開了房門。“賽琳娜在哪?”他大聲問道。

李歐捂住他的嘴巴,“賽琳娜阿姨睡著了。別吵醒她。”他拽著矮人在房間的另一端坐下,“你拐那麽大的圈子讓我跟著辛沙克的船出海,就是為了讓我與賽琳娜阿姨見上一麵?”

“嗯。”矮人悶聲悶氣地應道。

“那你為什麽不直說?”

“她是這麽要求的。她一直對以前離你們而去感到自責。她說隻想見你一麵,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別的不敢奢求。而且……”

“而且什麽?”巴洛德麵露難色,李歐頓時沒了耐心,“矮人直來直去,什麽時候變得像人類吞吞吐吐,瞻前顧後?”

巴洛德瞧了眼陷入沉睡的賽琳娜,表情沉重地歎了口氣,“她說她已成為海盜頭子,而且她的王座已然不穩。她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現在才是最大的麻煩!”李歐低聲咆哮,“我寧願麵對那幾百全副武裝的列奧島民,麵對那隻神出鬼沒的幽靈巨艦,也不想見到賽琳娜阿姨現在這樣子。”

“她到底怎麽了?東方小姐對我說了些,可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李歐幹澀地說出了口,“黑魔法。”

“黑魔法。”矮人的臉色一片慘白,他蜷縮在椅子裏,瑟瑟發抖地像個嬰兒。“又是黑魔法。”他苦澀地說。臉上既是嘲弄又是悲哀。

他的話同牧師一模一樣。“你也知道黑魔法的事情?”

“知道什麽?我說的不是那些晚上死去的人類。而是……”巴洛德又吞吞吐吐起來,“以前……十幾年前……”父親的事?他歎息著,“反正遲早也得告訴你。不過……”他的眼神陡然變得凶狠淩厲,像是對待敵人般死死盯住陸月舞及羅茜。“兩位小姐,聽完就將我說的一切忘記,從此以後管好你的嘴巴。否則就算李歐為你們辯護,我也會殺了你們。”

羅茜發火想要離開,但陸月舞拉住了她。李歐好像聽見她說,“這是信任,不是威脅。”可是曆經如此多事,李歐早就像家人一樣信賴她們。他願意與她們分享秘密。“到底是什麽事?”他催促道。

巴洛德沉默良久,緩緩開了口,“你的父親,也死於黑魔法。”話一出口就是驚天秘聞。李歐張大嘴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半點聲音。“一切都是因為那次探險……可你知道,當時我們探險是為了尋找什麽嗎?”

“尋找什麽?”羅茜代替他問。

矮人渾濁的雙眼直視李歐,用平靜得駭人的語調說:

“萬能靈藥。賢者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