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驀然回首終醒悟

看周圍的人慌慌張張的起身,圍到蘇丞相麵前。舒骺豞匫大夫人,兄長,其他七、七八八的親人,甚至離得近的奴仆,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慌張的奔跑,叫喊,蘇小曉的心,卻沉靜的如同一潭寒冰。

感受不到太陽的溫暖,感受不到地上的寒雪,什麽也感受不到,連耳邊的風似乎都靜止在那裏。

蘇小曉呆呆的跪在那裏,該有什麽反映,她不知道,心已經歸於死寂。

爹爹的心隻怕也死了吧。WX2B。

她甚至能感受得到,冥冥中,那顆心在漸漸的停止跳動。心既已死,肉體又何必苟延存活,看別人不顧廉恥的踐踏他曾經高高在上的尊嚴。

為梁國盡心竭力,為皇上嘔心瀝血,換來那句“奸臣”,換來那句“略有薄功”,讀書人最引以為傲的清廉名氣,被主子肆意踐踏。

為了那個不成氣候的太子,爹爹曾經親任太子傅,花費了多少工夫,都未能將那灘爛泥挽救,為了抵禦外敵的進攻,爹爹每年費盡心力為戰士爭取補貼。

是,爹爹立私黨,盜兵符,可這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梁國的未來。

心中猛地燃氣一股怒氣。

給那樣的皇帝陪葬,爹爹,這不值得。

蘇小曉霍然起身,大邁步來到擁堵的人群間。吆喝著讓開一條道路,蘇小曉終於看到了爹爹慘然的模樣。

發簪散開,白色絲發披散在肩頭,幹枯的沒有絲毫生機,臉色雪白,長髯糾結成一團,紅色的血跡混在須發上,已有些黯淡。眼睛微微睜著,卻看不到焦距,似乎在尋找著,怎麽也找不到的答案。

皇上為何會那麽做,爹爹你不明白嗎?或許是他自這次生病後,感到命不久矣,此時斷不允許有人威脅到太子的安危。

皇權製衡之術,卻將爹爹毀到這種地步。

蘇小曉跪在爹爹麵前,這一刻,這個男人十幾年所背負的責任,讓她深切的感受到敬佩和心痛。溫暖圍奔。

沒有理會大夫人的斥責,她正對著爹爹黯然無光的眼睛,清晰地,一字一句得道:“爹爹,你就這樣放下夫人和小孫子不管了嗎?你就這樣等著大夫人麵對這個殘敗的家族嗎?”

“國家的命運,你不必背負,家族的擔子,你也要撂了不管嗎?憑我那哥哥的能力,你九泉之下,會睡得安穩嗎?”

“蘇小曉,逆子,你在胡說些什麽!”身旁的大夫人一巴掌扇過來,蘇小曉直挺挺的跪著,沒有閃開。

伴著“啪”的一聲,五道清晰地紅印印在白皙的臉龐。

蘇小曉一動不動,死死盯著爹爹。蘇丞相的眼睛輕輕動了動,眼珠終於微微轉動。

他顫顫巍巍的抖著嘴唇,聲音沙啞:“小曉,你何必這樣逼迫爹爹?”

蘇小曉搖了搖頭,淡淡的笑了,卻是終於放下心來:“爹爹,你既然緩過來,就證明你是願意起來的,夫人還等著爹爹照顧呢。”

看著蘇丞相的樣子終於有了人氣,大夫人“哇”的一聲,跪倒在蘇丞相身邊,嚎啕大哭:“老爺,老爺,你終於醒過來了,你這一走,可叫我們母子怎麽辦呢?你不要你的小孫子了嗎?你怎麽能這樣就走了呢?你個沒良心的!”

蘇丞相將這個顫抖的,終於露出全部脆弱的女人,一把抱進懷中,低聲哄到:“好了,雪兒,別哭了。”

拉起袖子替她擦去鼻涕眼淚,柔聲道:“不會了,我不會再離開你們了,皇上暫時還不會問斬,最後的這些日子,我們一起過好不好,就像我們新婚時那樣。”

大夫人依偎在這個幹瘦卻堅實有力的臂膀中,舒心的笑了,幾十年企盼至今,卻從未能到的東西,幾十年後院鉤心鬥角所圖的溫暖,竟然在蘇府一無所有時得到了,。

就算一無所有,又能如何?

蒼老了的眼睛,透漏著幾分看透世事的滄桑。

朝廷這麽多年,心真的疲憊的不堪行走,若不是想到未來會被卷入饑餓和戰火中的黎民百姓,早就希望放下心來,好好的休息片刻,睡個真正的安穩覺。

為了大國,舍棄小家,卻不知終有一刻,真正渴望守護的東西,還是在自己手裏,所謂的追求,名垂青史,還不如此時的一分寧靜來的舒心。

他終於醒悟,一直以來,錯的不是太子,如果皇上能在政事和禮佛之餘,多騰出一點心思教育太子,都不會是眼下這個樣子。可惜,往事不堪回首。

大國,也不過是個小家。

從小到大,被譽為才子,身上托付著家族的眾望,借助著雪兒家的勢力,一步步攀上這個位子,不乏戰戰兢兢,不乏冷嘲熱諷,卻還是,走的太順利了些。

如果能再慎重一些,如果能在當初把心思多放在教育太子上,如果能……也許不會牽連上身邊這麽多人。

他攥著大夫人的手,真情得道:“雪兒,隻是,委屈你了。”

也許要不了多少日子,我們還是要分離的,永遠的分離,那時留下你一個女子,拖家帶口的,曾經的千金小姐,真要親自耕地織布嗎?

想到如此,心就止不住的有些抽痛。

很多事,沒有失去,永遠不知道那有多麽重要。隻是,可惜,已經太晚了……

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又怎會回心轉意?一子錯,就再無挽回的餘地啊!

蘇小曉看著郎中趕來,替爹爹診過脈,似乎除了氣急攻心需要調理,沒有太大的危險,終於鬆了口氣,抽身離開了。折回自己院子中的密室,取出幾條絲絹包好。

密信很快便悄悄傳遞到柳月的手中,沒有驚動到重兵在蘇丞相門外把守的侍衛。作為最大的販賣情報集團,這點小手段還是有的。

小小商局的背後勢力,它在黑暗世界中的地位,遠遠比人們看到的要龐大得多,這具體的執行,就交到柳月手中,經過這麽多年的雕琢,柳月早是不是當年那個青澀女孩,蘇小曉有膽量將蘇府的命運交到她手中,自然是相信她的忠誠和能力。

而此時,柳月正和涼泱在醜菊軒的客房,麵對麵坐著,儼然一副談判的態度,手邊的茶已有些微涼。

“柳月,話已至此,還有什麽需要猶豫的嗎?分則兩弊,合則兩利,這樣的道理,我們都明白。”涼泱不解的看著柳月。

昨夜,看到小姐和涼泱依偎著的時候,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如果不是真的下定決心,以小姐的性子,不會容許任何一個人如此親密的。

盡管知到這個想要與小姐共度一生的男人,不是被遺棄的皇子這麽簡單的身份,但還是沒想到,他竟然是魔教的少主。

那個殘忍冷酷的魔教,會是好人待得地方嗎?盡管柳月記得,小姐曾告訴過她:披著羊皮的狼,遠遠比真正的狼可怕,就像帶著善良麵具的偽君子,遠比真小人難以防備。

也許正道比魔道更加黑暗血腥,但一想到小姐身邊潛伏著這麽一個人,不免擔心。

而現在,這個男人竟然提出,要將雙方的情報網完全共享,以便在解救時獲得第一手的信息。

涼泱的手隱在桌下,死死的攥住拳,忍住不讓胸腔中的怒火噴發。

蘇小曉孤身在蘇府,又與賢王有婚約關係,一定會受到眾人的冷言冷語吧。他看出柳月的憂心,斬釘截鐵得道:“柳月,我無論傷害誰,都不會傷害到小曉的。”

“你們朝庭關係網密集,卻於江湖勢力薄弱,而我魔教朝廷少有插足,但江湖各大門派,皆有我們的密線,隻道柳月獨攬小小商局的大權,當殺戮果斷,這種互惠互利的事,還需要猶豫嗎?”

柳月輕輕扣著杯沿,緩緩道:“涼泱,我知道你的情,我也相信小姐的眼光,可你的身份,終究是個問題。不論是魔教少主,還是被詛咒的皇子,都不能讓小姐正大光明的和您站在一起啊。”

清脆的頗有節奏感的敲擊聲,在房間裏回蕩。涼泱蹙眉,鄭重得道:“如果你答應我們合作的事,作為誠意,我可以給你看一遝東西,有了這,你不必再問我的身份。”

柳月猶豫一瞬,還是先答應下來:“好!我同意,但如果你的東西不能讓我滿意,合作的事,就不必再想了。”

目中,盡是淩厲。

涼泱打了個響指,黑衣的無常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手中捧著一卷娟紙,看來早就有了準備。

涼泱接過,推到柳月麵前,在柳月欲打開時,涼泱忽然摁住娟紙。

柳月抬頭,挑眉道:“怎麽?後悔了?”14049981

“當然不是”涼泱的剛硬的目光盯著柳月的眼睛,“你要答應,無論看到什麽,不準有一個字透漏出去,特別是透漏給小曉。”

“連小姐都不能知道的東西?”柳月帶著好奇,點頭答應,“好的,我不會主動告訴小姐的。”

手移開,柳月打開娟紙,忽然愣住神,眼睛瞪大,似乎難以置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連忙又翻開第二張、第三張……

白紙黑字,鮮紅壓印,這麽多朝廷命官,上至二品武將,下至五品小官,竟然都是涼泱的人。

沒有絲毫的跡象,她自允強大的情報網,甚至沒有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消息。

怎麽可能?若真是如此,皇上一旦駕崩,能當上皇位的,一定不是太子,而是麵前這個男子!

這個人,他是怎麽做到的?

柳月豁然抬頭,看向涼泱的眼中,充斥著一絲淡淡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