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性命堪保失花容命(23 21)
兩人磨蹭了片刻,終於手腕挽著,快步出了屋子。
院中,蠱王早在翹首企盼,臂彎間半抱半拖著一人,似乎有幾分緊張和猶豫。
蘇小曉走到近處,方知為何,那個人似乎是璿兒,可她的皮膚本來尚算白希,為何會被煙火繚繞的幾乎認不出來?
她抬頭看著蠱王,眸中盡是疑惑。
蠱王將離璿兒放在地上,冷冷的道了一句:“哼,落到這般境地,全是她自取。”
這樣冷酷無情的態度,大大出乎小曉意料,她躊躇了一下,還是低聲問道:“她這是怎麽了?像是被火燒的,莫不是……”
蠱王掃視過離璿兒,冰冷的神情不帶半點溫度:“她是從山穀中爬出的,能在我的毒屍上動手腳的人,也隻有她!”14967626
原來,離璿兒那日離開後,心存不甘,還是想要得到那群威力強大的毒屍,想到蠱王曾教過的知識,擅自爬入山穀下,在煉製毒屍的藥池中加入了一味看似普通的草藥。
就是這種似乎平常到苗域隨處可見的植物,讓毒屍的擺脫了蠱王的控製,變得充滿殺戮。
本以為,瞧著泱王爺帶蘇小曉和蠱王下來,她正巧利用毒屍全部鏟除,卻不料,毒屍不敵涼泱的真火,還是慘死在山穀中,連她都險些丟了性命。
聽過蠱王解釋,蘇小曉一瞬間有些迷惑,她狐疑的打量著蠱王,問道:“那麽,你帶她回來是想要報複她,還是想要救她?”
蠱王不加思索的道了一句:“自然是救她!”
一個仇人的女兒,一個利用的工具,蠱王的好心難免會惹人懷疑,她自己也是知道,低下頭,似乎自嘲的歎了口氣:
“當時為了報仇不顧一切,想讓那兩個人嚐嚐被自己孩子親手殺死的痛苦,仿佛那樣,才能稍減我心頭失子之恨,不免會心思毒辣,將離璿兒拖進這深淵中,現在想來,必然有幾分後悔,前輩的恩怨,不應該算在她一個小女孩子手中,若是能將她治好,補償一點算一點吧,若不是我教她那些權謀之術,她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進退為難,連自己的爹娘都不敢相信。”
話語裏,藏著淺淺的自責。
蘇小曉微微垂下眼簾,身旁的涼泱走進看了一眼,有些遺憾的搖頭:“這傷勢,怕是沒有辦法完全好了,我先給她用些藥,能有什麽方子,我再想一想。”
看到冷酷的泱王爺竟然能不計前嫌的幫助離璿兒,蠱王意外中不免有幾分感激,衝著兩人頷首示意謝意。
涼泱扭過頭,依舊冷漠:“不必謝我,一是你昨日替我解了七步情惑,算是幫我一次,再者就算我不答應,我的娘子也必定會心軟,不過是救一個人,我左右不費什麽事。”
這一番話,算是徹底擺脫他們之間的交情,隻要他治好離璿兒,日後他與她們,便無一絲一毫的關係。
蠱王嘴角勉強擠出一道笑容,點頭道:“泱王爺敬重王妃,自然會替她想這麽多,王妃好福氣。”
蘇小曉笑顏妍妍,挽著涼泱,當真是一對金童玉女,看的蠱王不免羨慕。人兩到曉蠱。
她的離沐大概比泱王爺還要大上一兩歲,真不知太子、妃是個怎樣的人呢?離沐沒有母妃,小時候隻怕也會收到不少欺負,唉,想過去看一看她今生都未親眼看過的兒子,可惜,身為蠱王,注定了她不能離開這片土地。
離璿兒悠悠轉醒時,身旁並沒有人,蠱王被村中的人請去鎮邪,蘇小曉在隔壁的屋子抱著墨墨哼歌,涼泱難得來一次苗域,自然少不了想著帶些藥材,這裏深山老林藥材頗豐,不乏珍奇,錯過豈不是惋惜。
她翻身坐起,身上蓋著的長衣滑落在地,她卻渾然不知,隻覺額角疼痛欲裂,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
手臂抬起,想揉一揉額頭讓混沌的心思清醒半分,手指觸摸到的,卻是粗糙的麻布。
神色一慌,離璿兒忙順著摸去,硬而粗的手感,順著額頭頂一直延伸到脖頸。
她這才先知後覺得反應過來,不是錯覺,她眼前的黑暗,不是因為自己瞎了,就是因為這纏裹得厚重的麻布,現在看來,似乎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隻是,為什麽她會這樣不好的預感頓時升起,顫抖的手指沿著脖頸向下滑去,全身赤、裸,亦是被緊緊纏繞包裹著。
手指摳進布逢中,碰觸到自己的皮膚,離璿兒倒吸了一口冷氣,彷徨的縮回手,劇痛順著腿側猛地紮入心肝,身子輕輕戰栗。
就聽這時,門口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不要隨便動,若是崩裂了傷口,可沒人幫你再纏一次。”10nlk。
這個聲音,她很熟悉。
涼泱,他怎麽會在她的周圍,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受傷需要將她的全身都包起來嗎?分明是有事瞞著她。
看不到外麵,離璿兒隻能緩和一下,微微啜泣著道:“泱王爺,人家頭疼的厲害,渾身不舒服,您能不能幫個忙呀。”
聲音聽起來脆弱嬌嫩,讓人忍不住想去嗬護,可惜,早已認清她真實麵孔的離璿兒,又怎麽會被這點手段整到?
涼泱走上前,將手中的東西擱在了小桌上,平淡的一句話,打破了她的幻想:“藥我放在桌子上,等蠱王回來給你敷。”
提到蠱王,離璿兒不禁打了個哆嗦,有幾分心悸,她隱約似乎記得,自己是做了對不起蠱王的事,是什麽呢?
想到頭痛欲裂,卻還是沒有眉目,腦海中連一點依稀的記憶都沒有,仿佛這些天都是睡一覺醒來便晃隔天日的。
等等,若是她當真對不起蠱王,以蠱王殘忍的手段,還不定會怎麽樣收拾她呢,一會兒讓蠱王給她上藥,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蠱王進屋時,就見到離璿兒蜷著身子在床榻上掙紮,似乎想要起來,忙走過去小心地扶住,語氣裏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璿兒,你終於醒了!”
離璿兒一個顫抖,險些跌倒了床榻下,等到穩住身子,這才平躺在床榻上,膽戰心驚的接受著蠱王的問候。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蠱王的視線掃過一旁的藥碗,了然的道,“定是換藥的時間過了,才會難受的吧,別著急,我馬上給你換藥,要不是今日那個鬼魅耽誤了一些時間,哪裏會拖到現在。”
離璿兒麵對著一片黑暗,聽那素來冷冽的蠱王一反常態的念念叨叨,更覺得心驚肉跳,隨時都會從床榻上蹦起來,這不像是敷藥,倒像是一場折磨。
“蠱王,璿兒錯了,璿兒再也不敢了,求您了不要懲罰璿兒!”
聲音驚恐的有一絲粗濁的喘息,惹得蠱王頓時起了兩分壞心思,塗藥膏的手驀然加重力道,疼得離璿兒一聲抽氣。
“怎麽?現在知道疼了,當初你不會武功,竟然敢獨身下山穀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
一滴眼淚,默默的流出眼角,那一片白布,驀然有些暗色,蠱王神色一變,伸手替她擦去眼淚,小心翼翼不敢碰觸到旁邊的傷口,卻仍是板著臉厲聲道:
“若不是你擅自如此行動,怎麽會落得一身傷,不許再哭,你若是想要更刺激的,我便替你潑一盆鹽水,讓你看看是不是比眼淚厲害!”
離璿兒心頭一抽,忙乖乖的止住哭泣。
門外,蘇小曉斜倚著,唇角一絲淡淡的暖笑。
蠱王便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明明掛念著自己的徒弟,卻還是要擺出一副嚴師的模樣,怪不得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師徒情意。
罷了,這終究是他們之間的緣分,蘇小曉抱著墨墨,悄然離開。
離璿兒拆掉所有粗布的那一天,蠱王將一切尖銳的東西搬走,屋中別說是鏡子,一點能倒映出人影的東西都沒有,她細心至此,蘇小曉看在眼中,也不禁感慨世事變化。
涼泱最後查看了一邊麵部的傷勢,對那坑坑窪窪視若不見,隻是點點頭,冷聲道:“很好,可以不用藥膏,穿上衣服自己養傷了。”
說完,拉著蘇小曉便欲出去等候。
蠱王佇立在床榻邊,有些遲疑的低聲道:“泱王爺,這……你要不要再多等兩天,看她這樣子。”
涼泱頭也不回,隻是堅定的回絕:“不必,我的水平至此,她要學會接受。”
接受——怎麽接受?
如花似玉的年齡,一場夢的時間,便從一張閉月羞花的容貌變得目不忍視,對於一個女孩子,誰能接受?
蠱王站在一旁,靜默了許久,終於像是下了萬分艱難的決定,輕輕地推一推離璿兒的身體:“璿兒,起來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她頓了一瞬間,這才接著道:“你的傷口已經好了,醒來吧,我給你把布條解開,你就可以出去透透風了。”
床榻上,一雙晶亮的眸子豁然睜開,直直的撞進蠱王的眼睛裏,眼神意外的清澈堅定:
“蠱王,你剛才對泱王爺說得是什麽意思,我究竟怎麽了,你直接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