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為討心債擲千金
皇上坐在偏殿中，批閱著奏折，不知怎麽，總有些心神不寧，外麵的太陽正好，明亮的陽光撒進，金色的光閃爍著，映在白玉磚上，靜謐溫馨。
可是，心裏卻像有個洞，涼嗖嗖的填不滿，冷風灌進，夜不成眠。
想著想著，思緒飄飛，手又開始不受控製，下意識的在聖旨上隨意畫著，待回過神，一張上好的絲絹早已不能再用。上皇卻是神。
將那聖旨揉成一團，扔在地上，卻又沒有其他的動作，隻是呆呆的趴在龍案上，出神……
他似乎病了，卻又沒有病，耳能聽目能視，眼前卻總有些陰影飄過，像什麽髒了的東西擋住了視線。
太醫枕過脈，道安然無恙，他的精神卻漸漸有些萎靡。
似乎是得了什麽連太醫都治不好的絕症吧，隻有他自己知道，為何會如此反常。
看見那一張張雪白的紙，他便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封給泱兒的信，那封讓泱兒絕望的信。
他的手便開始顫抖，思緒飄飛，再也無法如往常一般鎮定的寫下去。
眼前有沒有一團團別人看不見的黑雲呢？大概是沒有的，隻是他總在想象，想泱兒是怎樣在黑暗中度過的。
想著想著，眼前也不住的變成一片漆黑。
隻是……這些，他又該怎麽告訴泱兒？
蘇小曉這幾日有些小動作，雖然做的隱秘，可他能在皇位上穩穩的坐了幾十年，自然不是無能之輩。
也許是因為身子不好，一直提不起精力，也許隻是因為心裏，總想著虧欠了泱兒，便讓他的王妃替他討要點也好。
若不是眼疾，泱兒便會是他的太子了。
可惜……
“皇上，泱王爺抵京，攜王妃正在宮外等候。”
太監的通報，讓皇上驀然抬頭，口中忙道：“快讓泱兒進來。”
一邊匆匆起身，離開龍椅，向大殿外走去。
皇上親迎，這讓一旁侍候的小宮女留了心，看來傳言是真，皇上對這個泱王爺，當真極為寵愛，若是她能入得了泱王爺青眼，日後豈不是……
“喂，想什麽呢？”一旁的小妮子戳了戳她的腦袋，“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了。”她忙拿袖子一擦，完了完了，若讓泱王爺看到，她可就沒了臉了。
看著幹幹靜靜的袖子，她才知道是被哄了的，惱羞成怒的錘了身邊人一拳。
而皇上此時，早已帶著涼泱，一同來到自己的寢殿。
本是幾月未見，親人相聚，氣氛卻冷漠的讓人瑟瑟發抖。涼泱始終跟隨在皇上的身後半步，低垂著頭，看似畢恭畢敬，卻無人能看出他眼睛的問題，蘇小曉攙扶著他，隻是沉默的走著，聽皇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向涼泱問著話。
“泱兒，軍中可好？聽聞你操練軍隊有自己的想法，成效頗為顯著，真是替父皇分憂啊。”
涼泱斂著眉目，沉聲道：“謝父皇。”
不過是小曉提出的一些構想，他覺得不錯，付諸於實踐罷了，他不知道，那些都是現代西點軍校的特訓辦法。
“泱兒，父皇知道你喜歡軍隊，可是你眼下的情況，呆在那裏隻會受人欺辱，父皇也是為了你著想，才提前將你叫回來的，你也不願意自己的眼疾在眾人麵前暴露吧？你會恨父皇這樣做嗎？”
涼泱又是彎腰行禮，輕飄飄的一句：“謝父皇。”
這句話說得好聽，可一筆抹殺他的軍功，卻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又需要再辯解什麽嗎？沒必要了，父皇，你並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麽。
恨？記得小曉說過，恨太沉重，我們背負不起。
父皇，我為什麽要為你背負這恨意？你不值得！我不恨你，沒有愛，何來恨？
“泱兒，你的王府父皇已經派人打掃過了，你今日便可以住進去，父皇再派兩名宮中最好的禦醫住在你的府上，畢竟你和王妃的身子都不方便，這樣泱兒可喜歡？”
本是貌似貼心而周全的考慮，可聽著那淡淡的討好，沒來由的心裏一陣厭倦。
這樣的關切，虛假的令人作嘔。
父皇，兒臣這裏還有什麽值得您如此的，您幹脆利落的說了吧，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皇上等了片刻，沒有聽到涼泱的話，隻得接著道出他真正的目的。10nlk。
“涼涼，是這樣，那個離璿兒公主還在你的府中地牢裏，你定然也不喜歡她，不如交給父皇處置如何？”
聞言，涼泱的頭終於高高抬起，對著那熟悉而陌生的聲音發出的地方。
一句話，幹脆利落的斷了皇上的想法。
“不可能！那個離璿兒，我會自己處理，不勞父皇費心！”
原來，皇上打得是這個主意，想用那個離璿兒來向黎國換取更大的利益嗎？
可惜了，若是其他人，他也並不在意，可是偏偏是離璿兒。
那個膽敢挑撥離間的離璿兒，那個心機沉重的離璿兒，那個將小曉逐出王府害得她長途奔波的離璿兒，那個竟然敢在背後下毒手欲至小曉於死地的離璿兒。
他怎麽能饒得過她？
膽敢傷害蘇小曉的人，哪個還能活在這世上？他不親手將離璿兒了結，又怎能解心頭之恨？
能多活這些日子，算是她命好，可接下來，自然是清算的時候。
皇上看向他毫無表情的眼瞳裏，那黑白分明到刺眼，目光不禁躲閃了一下。麵對那張嚴肅認真的臉龐，皇上竟然有些訕訕的住嘴。
幾人之間，冰冷的宛如身處冬日，沒有話題能挑得起涼泱的興趣，進入寢殿，他隻是端莊威儀的坐在椅上，即使看不見，卻依舊不能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皇上問一句，涼泱應一句，不過都是些敷衍了事的回答。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僵，皇上終於受不住身旁的這個超大號冰爐，提出要去禦花園，帶領他們欣賞一下夏日美景。
即使很多花早已開敗，卻是綠意盎然，別有一番風趣。隻是，蘇小曉哪裏顧的上賞花玩草？
她掐指暗道，是該到時候了。
隻見一個太監急急忙忙從遠處跑來，手上拿著一封文書，大夏天，已是滿頭大汗。
氣喘籲籲的立定在皇上身前，皇上身旁的大太監出口責罵道：“哪裏來的混賬東西，衝了聖駕，拖出去。”
皇上一擺手，眼睛似乎輕輕地瞥了下蘇小曉，又似乎沒有，隻是看那個小太監，平靜的道：“且慢，你有何事？”
身旁的人眼力越來越不行了，自恃孤傲，是該換了。這副樣子，明顯是有急事，即使失了身份，也是可以原諒。
小太監如獲大恩，忙跪下磕頭：“謝皇上不殺之恩，這是京城太守交給小人的文件，命小人務必轉交聖上，若是稍有延遲，恐怕引起京城恐慌。”
如此嚴重，驚得大太監一身冷汗，忙上前接過，恭敬地呈遞給聖上。
皇上緩緩的打開手中的東西，蘇小曉似乎與平常無異，依舊恭敬地站在涼泱身側，隻是那牽著的手，有一點點繃緊，卻讓涼泱察覺到了。
此事有關小曉嗎，小曉又瞞著他為他做了什麽？
文書上，一向恭謹的太守，字跡竟有些潦草。
“京城所有店鋪今日均未做生意，且據臣密訪，此時乃有人刻意而為，京城所有商鋪，被他包下一個月，所給銀錢，按往日每月所掙得銀子翻五倍貼錢。此事重大，事關民生民心，一個月如此，必然引起百姓恐慌，臣不敢妄斷，故告知聖上。”
覽完信，皇上不怒不燥，倒讓蘇小曉頗為意外。
一個月，所有店鋪關門，蘇小曉，這便是你的手段嗎？
倒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啊。14967626
出手如此闊綽，也隻有你的小小商局能擔得起了吧。
看皇上低頭沉思，似乎頗難決斷，蘇小曉的心裏瑩然一笑。
小小商局，皇上必然不敢輕舉妄動，這牽著的，可不是梁國，而是世界上十餘個與商局有生意的國家，即使皇上，也無法觸犯群怒。
那些小販，皇上自然可以下手，也許捉住幾個人，殺雞儆猴，便能讓眾人望而生畏，重新開業，可如此濫、殺無辜，民心必失。
一個京城太守想得到，皇上必然也想得到。
皇上啊皇上，還真是期待你呢，希望不要讓我太失望啊，這棋逢敵手，才是件有意思的事。
她輕輕勾起一指，在涼泱的手心畫著圈，這筆債，涼涼，我定要替你討回來。
出手真是闊綽呢！
如此謀略魄力，到當真應了昔日蘇丞相的一句話－－可憐生的女兒身。
皇上一聲暗笑，泱兒有個好王妃啊，雖然蘇小曉與他如此針鋒相對，他卻並無戰意。那些隱秘的動作，他昨日便已模糊的知曉一些，京城裏，能在他眼下瞞天過海的事，還真是不多。
若是真的動用了手裏的力量，堂堂皇上，又怎麽會當真被逼的尷尬至此？
但是他不願。
不急不慢的抬頭看著小太監，皇上淡然的吩咐道：“民以食為天，先將國庫打開，販賣糧食供百姓渡急。”
蘇小曉眨了眨眼，眸中盡是難以置信。
就這樣算了？皇上竟然準備就這樣放過此人。
這還是那個心狠毒辣的皇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