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柳絲飄飛傷別離
可是，她從未曾想過，有一天，離別來的這樣突然。舒榒駑襻
措手不及，甚至毫無思想準備，美好的生活就這樣，被殘酷的現實打斷。
仿佛一場曼妙的夢，霍然驚醒，再一眼望去，哪裏分得清似幻非幻。
一封突如其來的邊疆戰報，像一塊大石落入水中，濺起的水花，將沉醉在溫柔鄉中的朝臣全部喚醒。
梁國邊疆的一個小城，淪陷了！
夜將軍帶人馬前去支援時，整座城池，已然被攻破。
滿朝嘩然，事先，竟未曾得到一點消息，黎國就這樣，一夜之間攻占了梁國的一處邊疆，並以此為界，將大軍駐紮在城中，城裏原先的人們，隻怕已經……zyqg。
蘇小曉還在書房看書，這幾日沒有吉妃打擾，她的小日子過得很是舒坦。身後，一個小丫鬟輕柔的替她揉著肩膀，一邊不時問著：“娘娘，這個字是什麽呀？”
蘇小曉一一耐心的替她答過，她總不希望，將來自己府上出去的人，是一個連字都不認識等著被人坑害的普通女人，縱然達不到琴棋書畫樣樣皆知，至少也要識字會算。
一聲稟報，打斷了她們小聲的談論。
“娘娘，泱王爺回府了！”
蘇小曉忙起身，身後的丫鬟替她整了整衣裙，拿起小桌上的鏡子，端詳一下，抬腿正欲出去，就聽院子裏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小曉！”
聲音一聽，便知道是涼泱的，蘇小曉自然勾起的笑容，卻在涼泱掀開簾子的一刹那，驀然愣住。
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打扮的涼泱，一身戎裝，為那張白淨的書生似的麵龐平添一股殺氣，盔帽上，紅纓輕挑，盔帽下，薄唇緊抿，冷冽的不帶一絲笑容。
她的心一瞬間有些慌亂，遲疑的道：“涼涼，你這是……”
涼泱第一次這樣板著臉麵對蘇小曉，仿佛聞而不見，大跨步，一下子從她身旁繞過，徑直走到櫃子前，沒有鑰匙，手一下子將精致的小鐵鎖捏成了粉末，粗暴的拉開櫃門，順著櫃子，跌落到地上，涼泱也顧不及去撿，急忙拿出幾件自己的藍衣服?，扔到床上。
一偏頭，瞧著蘇小曉呆呆的站著，忙道：“快！小曉，整理東西！”
“涼涼，你這是怎麽了，要出逃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總要告訴我呀！”
涼泱抬頭，對上蘇小曉焦灼的眼神，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
“對不起，小曉，方才是我沒控製好，不是我出事了，是梁國出事了，黎國帶兵打來，片刻不能耽誤，你快去看我要帶什麽東西，不必太多。”
這是要……打仗了！
電視上的情節清晰地浮現在她的麵前，前一刻還是會跑會叫的人，下一秒，粉身碎骨，也許連屍體都再也辨認不出。
硝煙彌漫，血肉橫飛……
她的涼涼，要去戰場了！
前所未有的恐懼，撲麵而來，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顫抖著身子，奔上前，一把抱住涼泱。
“涼涼！”
“涼涼！”
嗓音哽咽，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
麵頰緊緊地貼上涼泱的背，隔著柔軟的的布料，那真是存在的火熱的觸覺，讓她的眼淚，一瞬間落下。
涼泱的身子一僵，緩緩轉過，一把將蘇小曉摟在懷中。
耳朵蹭著他溫暖的胸膛，砰砰有力的心跳聲，令她焦躁不安的心慢慢恢複平靜。
過了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長，蘇小曉終於輕聲的喃喃低語：“涼涼，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平平安安。”
這是你的責任，我懂得！
粗糙的手指，劃過她嫩滑的臉龐，留戀的替她擦去那臉頰上掛著的淚珠。
涼泱的聲音，也是低沉，顯然竭力壓抑著心裏的情感。
“小曉，放心吧，我知道你還在等著我，我一定會好好的回來的。”
有你在，我怎麽會離開？如今一時的分別，都叫人痛苦的難以忍受，一想到我們的分開，將不知多久，小曉，我的心，就痛得難以呼吸。
隻是這些話，不敢告訴你……你這麽聰慧，自然知道，這是我的責任，不是作為皇子，而是作為，梁國的一員。
我在怕，小曉，我在怕，我怕我一猶豫，我一看到你的疼寵眷戀，就再也舍不得邁步離去。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依偎著，享受著此刻難得的寧靜，和心裏澎湃的思念。
原來……未曾離開，我就想你至此。
蘇小曉終於一把推開涼泱的身子，轉過身背對著涼泱：“行了，快收拾東西，洗漱的，還有點換洗衣服，我去找個布袋子裝上。”
仔細聽來，聲音裏，還有幾分囔音。
看不見的地方，伸手，抹去眼淚，蘇小曉腫脹著一雙紅眼。
她不能依賴著涼泱，無論是為了國家，還是為了他自己，她都不能自私的將他禁錮在這裏。
涼泱提著蘇小曉親手整理的包裹，一枚蘇小曉勾出的平安符，放在包裹的最上麵，一塊瑩白的玉石，溫潤大方。
“來，涼涼，我要為你親手係上劍穗。”
這是梁國的習俗，男子出征時，他最親近的女子，會親手將編製的劍穗掛在他的寶劍上，不求豐功偉業，隻求平平安安。
軟件出鞘，靈動的十指飛舞，替他將這開了光的平安符綁在劍柄上。
十指合攏。
蘇小曉雖不信佛，但這裏過節時要送這火紅的吉利東西，還是要佛像前拜過的，她便提前準備好了，沒想到……卻是此刻就用到了。
“你一定，一定……”
聲音哽咽到喉嚨，再也說不下去，她抬起頭，強忍著不再讓淚水流下，這種壓抑，卻更讓涼泱心疼。
著魔似的，涼泱一點點俯下身，唇湊近，印到水光漣漣的一點顫動櫻唇上，含住，纏綿……
忽然失控，唇瓣輾轉撕咬，這滋味像毒藥，難以自拔。
時光在那一刻定住，黑色的眼眸，寫不盡心底的依戀。
蘇蘇麻麻，氣息迷亂，心沉醉在這別離之吻裏，幾分酸痛，壓抑，思戀，擔憂，全部凝聚在這個吻中。
久久，分開……
手攀上，描繪著她的眉眼，一遍一遍，想要將她的樣子，永恒的刻在腦海。
“小曉，好好的，等我回來！”
決然的轉身，大步向外走去，恢複了寂靜的麵龐，又板起來，帶著硬朗。
蘇小曉疾步追出屋子，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消失在門邊。
她扶住門，望著那離去的影子，身體一點點軟了下來，第一次，這樣為擔憂而痛苦，如非深愛，何至於此？
方才長眼色的及時退出屋子的小丫鬟急忙上前扶住蘇小曉。
蘇小曉慘白著臉色，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走，隨我出去！”
小丫鬟乖巧的走上來，還細心問道：“娘娘，要轎子嗎？”
蘇小曉念頭一轉：“無需，我們快些走吧，一會就遲了。”
自京城出征的士兵，全部從皇宮正門對著的主道上出發，此時大軍將出，該是封、鎖道路的時候，轎子在街上，定然被堵的水泄不通，還不如走路來得快。
道路兩旁，柳樹隱隱冒出嫩芽。
纖細的紙條隨風擺動，分明是豔陽高照，春風和煦，可遙望熙熙嚷嚷的街道，耳畔是人們的喧嘩，蘇小曉忽然覺得，寒意刺骨。
一分思念，兩分彷徨，剩下七分，還全部沉浸在那一吻的柔情中。
遠方，響起了震天的鼓聲，一隊隊士兵，整齊的排列走來，金戈鐵馬，氣勢如山。
蘇小曉的眼睛，卻隻是死死的盯著隊列正前的人，飄揚的鮮血般的紅色旗幟下，高頭白馬，銀甲覆身，身手矯健，?英姿勃發。
頭顱微揚，平靜的直視著前方，深邃的目中，盡展風采無數。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周圍掀起震天的高呼聲，歡呼喝彩中，隱約聽得到幾聲破碎的抽噎，大概那些夫人的丈夫，也是被拉去做壯丁入伍的。
蘇小曉想哭，卻哭不出來，她隻能憑借本能站著，夾在擁擠的人群中，視野裏，隻剩下那個緩緩從麵前走過的白色身影。幻就眼樣。
精疲力竭，隻是單單的想念，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心神。
離別的下一秒，是思念……
她再也支撐不住，在丫鬟的攙扶下，膝蓋一軟，蹲到地上。
藏在眾人中的兩人，誰也沒有看到，人群中的眾星捧月的涼泱，忽然回頭，他似乎感覺到，有一道熟悉的炙熱的目光，一直在身後，緊緊相隨。
可是，入眼，是摩肩接踵的人，根本尋不到她的影子。
馬兒滴滴答答的向前走著，身旁的副官忍不住輕聲提醒道：“泱王爺！”14671944
涼泱回身，一縷淡淡的思戀一閃而過，快的辨認不清。
韁繩用力一扯：“加快速度，全速前進！”
令旗揮舞，柳絲飄飛，最是傷情離別時……
涼泱目不斜視，卻是對著方才的副官道：“以後叫我泱將軍，戰場上，沒有王爺！”
馬蹄奔騰，狂風呼號，長軍漫漫，奔赴沙場，不知這些人中，最後能平安歸來的，又能有幾人？
手指緊緊地扣住膝蓋，腹中傳來一陣微微的不適，蘇小曉忍著，再抬起頭，隻見風沙拂麵，將士早已走遠，遠遠地，隻能撇到一條黑色的蜿蜒細線。
街上送別的人群，卻許久未曾散去。
“涼涼，你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