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說媒

蔡氏和青梅兩人趕著將晾曬在外麵的棉花一道收了進來,棉花鋪在席子上,潔白的一朵朵的,就像是散落在地上的雲朵。摸上去也十分的柔軟。

蔡氏讓青梅和青竹將棉花裏的雜物和棉籽挑出來,棉籽是預留來年要種的棉種。

家裏的幾畝地還是祖上留下來的,當初夏臨還在的時候,幾畝地照顧得很好,那時人口雖然已經不少了,但抵不住人勤快,力氣大。一家子也夠吃了。現在的日子是越過越不好了,家裏沒有主要勞力,要耕種幾畝地,明顯有些吃緊。不過今年收成還算不錯,雖然隻種了將近一畝的棉花,不過卻收了有百十來斤。

蔡氏道:“今年收成比往年好,不過聽說賣不出什麽價來。往年還能賣五分一斤,今年也就差不多三分的樣子。還指望著給家裏添置些東西。如今要還債,還得給你們弟弟治病,隻有栓緊褲腰帶過日子。”

到了第二日,蔡氏和青梅背了棉花去賣,原本一共收了一百零五斤。不過蔡氏說要彈兩套新棉被,還得給成哥兒做兩身棉襖。所以一共賣了九十三斤,每斤三分,也就兩千七百多文的樣子。兩千多文錢能做什麽呢,買一匹好的潞綢都要兩千六百文,家裏等著錢用,還要還債,這麽點錢根本算不著什麽。

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蔡氏甚至想,要不要賣掉一部分的田產。當她說出這個話時,青梅和青竹都在反對:“好好的怎麽想著賣地呀,隻怕賣了容易,以後再想買的話,又得花高出好幾倍的錢。”

蔡氏煩惱道:“不賣又怎樣呢,家裏等著用錢。這個難關得過去呀。”

青竹看了蔡氏一眼便問:“娘,大概需要多少?”

蔡氏見女兒問,便說:“不僅是要過這個冬,我想到成哥兒年紀也不小了。老是在家淘氣也不好,他又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子,還想著讓他進學堂裏念幾天書,長點本事。”

青竹點頭道:“很應如此。”

“雖然學堂是大家辦的,費用不算太高。但書本筆墨、四季衣裳,還有先生的教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我問過崔家媳婦,她家老三不也是在那學堂麽,算下來,一年也要七八兩銀子,還不算夥食嚼頭。”

七八兩就是夏家的極限了嗎?青梅漸漸也大了,也要置辦嫁妝,說婆婆家。這也是筆開支,再加上每到冬天蔡氏的關節就不好,熬得不行了,還要請醫延藥。一家子吃喝拉撒都要錢。就是她把自己好不容易積攢下的二兩多銀子拿出來,也用不了多久。

“地暫且不要賣,畢竟這是最大的資產,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去動它,總會有更合適的路子。”青竹堅信天無絕人之路。

蔡氏拆了幾件夏臨以前的舊衣裳,量好了尺寸,打算給夏成做兩件棉袍子。也該給青梅裁兩件衣裳,老是穿自己以前的東西,可畢竟是些不入時的衣裳,又隔了一代人,也破舊不少,很該給青梅做點新衣服。

翌日,村裏的馮媒婆找上門來了。蔡氏一怔,幾時的風將她吹了來。青蘭拉著青梅的說笑說道:“大姐,媒婆都上門了,看來是給你做媒來著。也不知說的哪戶人家。”

青梅紅著臉說:“你懂得什麽。”

青竹在一旁握嘴笑道:“我也想看看未來的姐夫是個怎樣的人。走吧,大姐,我們上前麵瞧瞧去,看她們說的什麽,是不是我們認識的人家。”

青梅哪裏好意思呢,被兩個妹妹這麽一捉弄,早就紅透了臉。

青竹瞧出幾分意思來,便拉了青蘭和青梅道:“大姐害羞不願去,我們當妹妹的幫你探下虛實,也好讓大姐有個底。”

青梅紅著臉也沒說什麽。

青竹姐妹倆躡手躡腳的來到堂屋前,裏麵的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家裏沒有備什麽招待客人的好茶葉,蔡氏隻好給馮媒婆倒了杯泡的野菊花茶。馮媒婆打量了下夏家的屋子,心想這家人果然男人死了,就變得一窮二白了。好在閨女養得多,若是幾個兒子的話,隻怕連媳婦也娶不起。

蔡氏知道馮媒婆的來意,迎著笑臉說:“不知馮大姐來家,有何事吩咐呢?”

馮媒婆低頭撥弄著左手食指上那隻亮鋥鋥的銀戒指,笑說道:“當然是有好事要說給夏家娘子。我馮媒婆的名號幾個村子都是知道的,也不知湊成了多少對的夫妻。今天來也正是為了做媒這件事。”

蔡氏臉上的神情倒有幾分鎮靜,又含笑說道:“隻是我兩個女兒都還小呢。”

馮媒婆也不繞圈子,直截了當的說道:“都說夏家的娘子可憐,青春喪偶,還要拉扯幾個孩子。這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也實在不容易。好在你們家幾個女孩子都還不錯。二女兒雖然去了榔頭村給做童養媳,可那項家的日子也還過得。你們家大閨女今年也不小了吧,我見她手腳勤快,還真是一把好手。真難為了她。”

蔡氏見說到了點上,自是謙虛道:“沒爹的孩子,不都這樣麽。好在他們還算聽話,也不用太操心。”

馮媒婆笑吟吟的看著蔡氏:“可不是呢。我就覺得你們家大閨女好,這不,有人瞧上了你們家大閨女,托了我馮媒婆來說媒,隻看夏家娘子願不願意。”

且說裏麵說得熱鬧,在外麵偷聽的青竹、青蘭兩人都豎起了耳朵,做為妹妹,她們都想知道說的是哪戶人家給大姐。

青竹正貼在牆根聽,青蘭心裏急切,無意中撞了青竹一下,便將青竹撞進了門檻,自己也跌了進去。

屋裏正在交談的蔡氏和馮媒婆一驚,蔡氏看了看兩個冒失的女兒,皺了皺眉,忙向青竹使眼色:“你們這是幹嘛,快出去。沒看見這裏有事嘛。小孩子家家的別來搗亂。”

青竹笑了笑,拉了青蘭就要走。青蘭還想說什麽,卻被青竹堵住了嘴,將她拖出去了。

出來後青蘭抱怨道:“二姐這是做什麽,難道你不想知道?”

青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我們在跟前她們是不會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