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蔚紫衣在心底暗暗發誓的同時,窗外突然傳來一個笑聲,那笑聲似山澗清泉,又似霧中清風,說不出的幽然動聽。

"哈哈哈……姑娘真是好身手!"

蔚紫衣扭頭看去,隻見窗外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上,一襲銀衣的年輕男子正慵懶地躺在樹枝上,清然的黑眸凝視著屋內,上揚的唇角帶著玩味的笑意,似乎已經朝這邊窺視許久了。

微涼的月光傾瀉而下,透過細密的樹葉,剛好在他臉上投射出斑駁的殘影,蔚紫衣眯起眼,待到看清他的麵容,不由就是一愣。

皓齒明眸,玉麵朱唇,那人竟生著一張比女子還要美的麵孔。他躺在那裏,墨發自樹梢間垂下,在夜風中猶如湧動的海藻,妖冶迷人。那一身銀色的長袍,款式質樸,質地卻是一等,穿在他身上格外合身飄逸,不染纖塵。

笑起來的時候,他的眼角微微上揚,眸中波光瀲灩,媚態裏透著一股邪氣,渾身似乎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光輝。你隻要看著他,就會自然而然被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清雅貴氣所吸引。他是邪魅的,卻也狂妄傲然,並且,絕對不弱!

銀衣公子姿態雖慵懶閑適,卻也在細細打量蔚紫衣,在屋內昏黃的燈光映襯下,那一襲鵝黃色的身影,說不出的纖柔絹美,實在難以想象,方才那個教訓起人來一臉霸氣與冷傲的女子居然是她,因為從表麵上看起來,她實在太過弱不禁風,叫人憐惜。

然而,當你看她的眼睛,似乎又能瞬間找到答案。雖然隔著一定的距離,他還是能夠清晰看見她那雙眼,如水般透徹清湛,如寶石般明亮璀璨,卻又染著秋霜般的冷漠與傲人,她不似一般柔似春水,渾身透著一種獨特的清冷氣質,然而正是這種氣質吸引了他,叫他幾乎移不開視線。

銀衣公子勾起一抹興味的笑,黑白分明的美眸散發出清幽的光,從表麵上看弱柳扶風,骨子裏卻孤傲清冷,咄咄逼人,這樣的女子著實有趣。

蔚紫衣自問察聽能力非凡,可是她竟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若不是適才他笑出聲,恐怕到此刻她仍不知道樹上有人。

她皺了皺眉,顯然十分不喜歡這種事情不被掌控的感覺。

"是什麽人在那裏?!"素雅走至窗邊冷冷問道,周身不由得戒備起來。

綠兒看到長相這般驚心動魄的美男子出現,嘴巴直接張成了"O"字,眼裏更是直冒愛心,瞬間花癡了……

"別緊張,我隻是路過來打醬油的。"

男子悠悠說道,清逸的銀衣隨風輕擺,俊美的容顏被淡淡的月光鍍上了一層光華,美豔不可方物。

素雅看了看蔚紫衣,這男人說話奇奇怪怪的,到底是什麽來路?

蔚紫衣冷哼一聲,挑眉道:"什麽打醬油,分明是想乘天黑偷窺女子更衣睡覺,素雅,去將掌櫃的請來,今天咱們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色狼!"

聽聞了蔚紫衣的話,銀衣男子險些從樹上掉下去,她剛才說什麽?色狼,說的是他嗎?!

琉璃般的黑眸環顧四周,隨著夜色漸深,尋常人家皆已熄燈就寢,下邊的街巷也是一片寂清,除了他哪裏還有別的男人?

他的臉色登時就難看了幾分,想他顧天傾堂堂鼎劍宮尊主,風姿綽約,貌比潘安,居然被她稱為色狼?這簡直是天大的侮辱!

"這位美女,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本公子品貌德行皆屬上等,又怎會是什麽色狼?"顧天傾一麵說著,一麵拿著一柄上好的墨色山水折扇輕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儒雅斯文,瀟灑俊朗。

蔚紫衣險些失笑,她還從未見過如此自戀之人,未經別人允許就躲在一旁偷聽,也算得上品貌德行上等?臉皮可真是夠厚的!

蔚紫衣那如水般透徹的眸子染上一層狡黠,也不管對方如何澄清自己,給素雅投去一記眼色。

素雅一接到她的眼神,便高聲喊起來,"來人啊!不好啦,這有色膽包天的采花賊,大家快來抓住他!~~"

這話一喊出,頓時夜變得不再平靜,隻聽有的人推開窗戶,一邊四下張望一邊問著采花賊在哪裏;有好管閑事的,穿上鞋子就往外跑,想要將采花賊抓獲;更有閨閣女子失聲尖叫,生怕那采花賊此刻正潛在自己房中,伺機輕薄自己……如此一來,怎一個亂字了得!

顧天傾的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也沒心情再裝什麽玉樹臨風了,將手中的折扇一收,幽然瀲灩的眼眸中盡是惱怒。

"你們……你們簡直太可恥了!"

蔚紫衣丟給他一記你活該的眼神,誰叫他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不給一點教訓,未免太便宜他了!

"乘大家還沒拿著竹竿頂你下來,你還是識趣些,自己離開吧。"綠兒終究是偏心美男的,見他臉色如此臭,好心提醒他。

顧天傾簡直咬牙切齒,想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從來都是他叫別人吃癟,何時像這樣叫人捉弄,袖中修長的手攥成拳,一雙足以魅惑天下的眼更是滿含怨恨地睨向蔚紫衣。

果然夠狠!

雖然方才偷看是他的不對,但是她也犯不著這樣睚眥必報吧?小小年紀,居然這般記仇,還這麽快就要還回來!

然而,不管他的目光多麽怨懟,多麽的淒慘,蔚紫衣始終瞧都未瞧上他一眼。隻見她玉手接過素雅遞過的茶盞,垂眸時長長的睫毛似蝶翼般覆下,在那粉色的麵紗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看起來是欲訴還羞的小女兒姿態,隻是那眼底折射出的波光太冷,讓人心中原本那點遐想都逼退了去。

雜亂的腳步聲漸近,顧天傾從樹下看去,不由倒吸了口氣。這顯然是個極為團結的小鎮,一聽說有登徒子擾人,百姓們有的拿著扁擔,有的拿著鋤頭,更甚者拿著鍋鏟便跑了出來,眼看一大群人朝著這邊湧來,顧天傾厚著臉皮與蔚紫衣商量起來,"誤會,剛才其實隻是一場誤會,小姐一定是心善之人,還請讓我進屋中暫避片刻。"

一邊說著,一邊不忘在心中強調,他這不是怕他們,他隻是不屑與不會武之人動手。

蔚紫衣的紅唇隔著麵紗輕吹茶的熱氣,氣定神閑地笑了,"來我屋中暫避,我與你很熟嗎?"

顧天傾美得天妒人怨的麵孔上依舊盈滿笑意,繼續與她套著近乎,"晚上喝茶影響睡眠,我還知道好多美顏養身的秘訣,保你終身受用,如果你讓我進去,我就免費告訴你。"

這個世上哪個女人不愛美?原以為這次她一定會心動,怎料她隻嫌他聒噪,命素雅將窗戶"吱呀!"地關上,轉身步上床榻繼續睡覺,直接無視他。

顧天傾的笑頓時僵硬在臉上,無暇般白皙的容顏亦浮現出一絲惱恨,這果然是他重生到古代後,見過的最冷血最無情的女人,他甚至懷疑她的血是不是都結了冰的!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義憤填膺的人們已經紛紛來到樹下,並將他團團圍住。

"找到了!看!那個登徒子就在樹上!把他弄下來,再痛打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為非作歹!"

遭人圍攻的顧天傾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本公子不是登徒子,一群白癡!"聽風就是雨,還自以為為民除害,不是白癡是什麽?

回過頭去,再次惡狠狠地看了那屋子一眼,似墨玉般的眸子幽然邃深,不管怎麽說,這個冷血傲慢的蒙麵女他是記住了!

拂了拂衣袖,他便自樹梢上飄身而起,姿態說不出的清逸俊美,人們隻來得及看到他那翻飛的銀色衣袂,可是那焯灼優雅,風華萬千的身影,卻當即叫人們愣在了原地。

人們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懷疑是不是看到了謫仙下凡,除了驚歎還是驚歎,壓根忘記了自己原本來這裏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