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銘軒將已經熟睡的明霞搖醒,"鳳姑娘,已經到了!"
明霞迷迷糊糊的跳下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這才清醒過來,爬起來道:"到了啊,哈......"一邊說一邊暈暈乎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昨夜她做噩夢都沒有怎麽睡覺,沒想到居然在馬上睡了這麽長的時間。
"這街上怎麽如此冷清?"看著周邊空蕩蕩的攤位,明霞走過去一個賣菜的攤位,老人家正在打盹,手裏還揮著一根柳條來回揮動著,趕蒼蠅。
"老人家....."明霞叫道。
老人家眼睛睜開,迷瞪道:"姑娘要買菜?隨便挑,今天的菜都便宜!"
"不是啊,老人家,這裏怎麽這麽冷清呢?"明霞問道。
買菜的老人家這才睜眼,歎了口氣,"真是造孽啊,今兒個刑場砍人,都去看熱鬧了唄!"
"殺人有什麽好看的,生意都不做了?"明霞嘀咕道,又問:"那老人家你怎麽不去啊!"
老人又是重重一歎,"小老兒與那人認識,去了豈不傷感?可憐呐,一個好好的家庭就這樣被拆散了!"
明霞皺眉道:"老人家,聽你這口氣,難道那人是冤枉的?"
老人放下柳條,整理麵前的蔬菜,說道:"冤枉不冤枉我就不知道了,這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更何況她殺得是縣令的小舅子,就算沒有錯,也是活不成的!隻是沒想到一個柔弱女子,唉....."
明霞一聽,轉過頭去看姚銘軒,"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她真的是冤枉的!"
姚銘軒點頭,兩人便朝刑場趕去。
刑場黑壓壓的人頭攢動,明霞拉著姚銘軒拚命往前擠。
"喂,別擠啊....."
"哪裏來的丫頭片子....."
姚銘軒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伸手護住明霞,免得別人的拳頭落在她身上。
終於擠到了有利的位置。明霞踮起腳尖看的比較清楚了!
刑台上跪著的是一個女子,低著頭看不清容貌,但看身形苗條,應該是個相當俊俏的女子。
台下跪著兩人,一個書生打扮的,腰間圍了一條白綾,一臉僵硬,幾乎沒有什麽表情;身邊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咧著嘴不住的哭著,十分的慘然。
明霞抬頭,已經快到午時三刻了!
看熱鬧的人嘴巴也不閑,不等明霞說話,就劈裏啪啦的議論起來。
"嘖嘖,真沒有想到這個胡巧兒居然是個妓女,從良了還敢勾引男人,當真是活該呀......"一旁的女人嘴巴十分的刻薄,說道。
另一人還有些同情之心,"話也不能那麽說,自從她嫁給了張秀才之後,咱們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她不像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啊!"
那刻薄女子十分不屑道:"姐姐,難道你不知道嗎,就是因為縣太爺的小舅子揭穿了她的身份,她才惱怒殺人的呀,可憐張秀才,巴巴的娶了個媳婦,這又要打光棍了!那孩子以後可怎麽做人呀....."
明霞抬頭去看胡巧兒,隻見她的身子微微抖了抖,想必這些話都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她自小在宮裏長大,從來沒有人給她說過這些,於是她轉過頭去看姚銘軒,十分天真的問道:"妓女是什麽人,為什麽她們說她不三不四呢?"
姚銘軒沒想到明霞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頓時覺得十分尷尬,隻能勉強解釋道:"她們是地位十分卑微的人,所以一般人都不喜歡他們!"
"哦……"明顯若有所思的繼續看著。
張秀才木木的跪在地上,沒有悲痛,沒有憤怒,倒是那小孩有血性,聽到此話,撲過來廝打那女人,"你個壞女人,我娘不是妓女,我娘沒有殺人....."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那刻薄女子一時沒有防備,被小孩抓破了臉麵,頓時大怒,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上,尖著嗓子道:"你這個有爹生沒娘教的野種,居然敢打我?"說著一手揪住了孩子的耳朵,痛的他嗷嗷隻叫。
胡巧兒抬起空洞的眼睛望了過來,上堂用刑,幾乎不曾落淚的她,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張秀才撲了過來,"放開我兒子!"
那刻薄女人不依不饒的揪著孩子的耳朵,指著自己臉上的刮痕,撒潑道:"大家夥瞧瞧,瞧瞧,真是有什麽樣的娘,就能教出什麽樣的雜種來,這樣教書先生,咱們還敢要嗎,明兒個我家孩子就不去學堂了....."
眾人一聽,都開始附和,"不去了,不去了,孩子都被教壞了!"
張秀才氣的渾身發抖,嘴唇烏青,卻是沒有轉過頭去看胡巧兒。
小孩子還在不停的扭動著身子,眼淚不住的往下掉,刻薄女人就是不放手。
"放開他!"
刻薄女人扭頭,隻見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少女,十分不滿的哼道:"你要看熱鬧你就看,不看回家去!"
明霞皺眉,回頭去看姚銘軒,滿眼的委屈,"銘軒,她欺負我!"
姚銘軒本就看不慣,但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不願與女人動手,沉聲道:"這位大姐,有話好說,他隻是個孩子,你把他放了!"
刻薄女人見姚銘軒俊朗非凡,又彬彬有禮,這才鬆了手,小孩直撲到刑台上,哇哇的哭了起來。
明霞瞥了刻薄女人一眼,隻見她的目光像是生了根一般盯著姚銘軒,頓時不舒服極了,道:"你看什麽?"
刻薄女人一哼,轉頭去看刑台。
眾人都是小聲哼笑,明霞抬頭,隻見姚銘軒從脖頸到臉頰一片通紅,不由好笑,"喂,你幹嘛臉紅啊!"
就在眾人唏噓的時候,就聽一陣鼓聲,刑台後走出一人,映入眼簾的首先是圓鼓鼓的肚子,勒著玉帶,緊接著看見人出來,隻見他頭戴烏紗,一身青色的九品官府,方額闊麵,細眼塌鼻,厚厚的嘴唇像是兩根香腸一般,似乎傷心過度,使得那本來就細小的眼睛更加腫的看不清楚了!
"來人啊--嗯,驗明正身....."縣令一麵說著,一麵掩麵而泣,似乎十分的傷心。
"大人,小心身體啊......"一旁的師爺提醒道。
"無事,無事....."縣令抽出竹簽,用力的瞪著眼睛,"胡巧兒,你還有何話要說?"
胡巧兒抬起頭來,無所畏懼的看著縣令,"我沒有殺人!"
縣官大怒,一拍驚堂木,吼道:"你沒有殺人?那你就是本官冤枉你了?看來這大刑你還沒有受夠,是不是?"
台下一陣**,胡巧兒眼神清明,望著張秀才與那孩童,坦蕩道:"張秀才,小虎,巧兒並沒有殺人,唯一對不住你們的就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你們要是怪我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對你們都是真心的,真心把你們當成家人!巧兒無悔,給你們帶來的困擾,對不起了!"
張秀才哪裏還能冷靜,撲了過去,一把摟住巧兒,"我信,我信,我相信你沒有殺人....."
縣官大怒,"把他們拉開,行刑!行刑!"
幾個粗狂的官差上前將張秀才拖了下去,小虎哭的都沒聲了!
"張秀才,小虎,如果有可能,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好妻子,好娘親,你們保重!"胡巧兒閉了眼,不再說話。
"不,巧......"
"娘--"
張秀才抱著小虎哭的死去活來,隻見那劊子手上前抽掉木牌,舉起白花花的大刀便要砍下去。
明霞急的隻推姚銘軒,"銘軒,救人啊,救人啊....."
姚銘軒拍了拍明霞的手,示意她放心,就在大刀落下的時候.....
張秀才捂住了小虎的眼睛,眾人都開始叫喊.....
哐當一聲!
眾人抬頭,隻見劊子手中的刀掉在了一邊。
張秀才目瞪口呆的望著台上,縣太爺怒了,大叫:"是誰在搗鬼?"
胡巧兒渾身顫抖著,眼睛往台下不住的張望。
姚銘軒抱拳,朗聲道:"大人,既然犯人喊冤,是否應該過堂重審?"他雖然極度看不慣這縣官的作風,但還是很有禮貌的提建議道。要是再平時他早就要了他的命,但是現在他一切都聽明霞的。
縣官瞪著眼睛,像是聽到了極度好聽的笑話一般,不相信的指著自己道:"你的意思,是本大人冤枉了她?她殺得可是本大人的小舅子,就算本大人冤枉了她又怎麽樣?這裏山高皇帝遠的,難道你還想告禦狀?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不要說你一個江湖人攔不住我,就算皇帝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怕!"
明霞聽了這話,實在是氣憤,跳上刑台,不可思議的望著他,"這位大人,你說的可是真的,你不怕皇帝?"
縣官一見明霞,眼前一亮,麵色緩和了不少,"這位姑娘,是對本大人敬仰嗎?請問芳名為何,年齡幾何,家住何處?"說著居然用他那胖乎乎油膩膩的手來拉明霞。
"放肆--"
一拳過去。
"啊--"一聲慘叫。
縣令用手一抹,抖著嗓子,"血,血......"
抖著肥碩的身子,"你,你居然敢偷襲本縣令,來人啊,將這個丫頭給我抓起來!"
明霞不等那些官差上前,又是一拳,這一拳正打在縣官的眼眶,頓時腫了一大塊。
縣官轉了幾圈便撲到在台上。
在一邊的官差,驚呼:"大人....."一擁而上,就要抓明霞。
隻是手還未碰到明霞的衣襟,就覺得手一麻立刻縮了回去。
隻見一抹白衫緩緩落在了明霞麵前,將她拉在身後,雙眸一凜,"誰敢動她?"
明霞十分滿意的拍了拍姚銘軒的肩膀,得意道:"不錯!"又去看縣官,喝道:"看你這個豬頭樣子,居然當著這麽多百姓的麵子調戲良家婦女,那你小舅子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大家都看到了吧,這就是那縣官的嘴臉,你們相信這麽一個柔弱的女子會殺了一個大男人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果你們任由他殺了這名女子,以後這種屈打成招冤死的案子說不定就落在了你們的頭上!"
底下開始議論紛紛,或許一開始都是看熱鬧的,但是一想到這樣的淒慘事情有可能會發生自己身上,這些人就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