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子裏,蔚紫衣彎著腰,手裏拿著一把小鏟,神情認真地除著花間雜草,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雜草差不多被除盡,她身上也不知不覺間出了一層薄汗。

"小姐,這種事吩咐我們來做就好了,你趕緊歇一歇吧!"綠兒將一條濕毛巾遞給她,真不明白小姐為何如此寶貝這些花草!

"你可別小看除草,這是個細心活,一不小心就會鏟著花根,根傷著了,這花也就死了。"

"是,這些花固然重要,可是你別忘了,你的身體不好,要是累著了怎麽辦?"綠兒忍不住埋怨道。

素雅也道:"是啊,小姐,能休息你還是盡量多休息會吧。"

蔚紫衣笑了笑,道:"放心吧,這點小事還累不著我。"

素手執著毛巾,輕輕拭去額角的細汗,清眸略微抬起,卻見大夫人房裏的丫鬟意如遠遠朝著這邊走來。

"二小姐,大夫人請你到她屋裏去一趟。"

蔚紫衣聞言與素雅對望一眼,兩人心裏都明白,終於要來了!

"好,你回去稟報夫人,我馬上過去!"

大夫人的屋子陳設華麗,隻見外屋的地麵上鋪著做工精細的羊毛地毯,上麵繡滿了海棠花;桌椅是紫檀木的,暗紫色的漆泛著剔透的光澤;一旁的軟榻上放著金色的蘇繡褥墊,看起來又軟又舒適;櫃子上擺著的那些瓷瓶玉器,也顯得稀珍又名貴。

遠遠的,蔚紫衣便看到坐在外屋的白嬌娥,她正交代這幾位管事嬤嬤,說的全都是些府內瑣事。從老夫人的起居,到爹爹今日要會見什麽客人,再到新來下人們的職位安排,這位蔚家的當家主母,主持起家事來,確實有模有樣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那排得井井有條。

若說這白嬌娥,的確也是有那麽兩下子,否則也不可能操持好這麽大個家。

隻可惜,她的心胸太過狹窄,如果不是嫉妒心讓她喪心病狂,她應該還算個優秀的女人!

嬤嬤們依照白嬌娥的吩咐各自忙去了,蔚紫衣緩緩走進去,"大娘,你找我?"

白嬌娥今天一襲碧綠的翠煙衣裙,綰起的貴婦鬢上插著包金翡翠簪子,珍珠項鏈點綴在頸間,看起來雍容貴氣。

白嬌娥露出一絲笑,"是啊,上次老爺叫我為你定製幾身衣衫,這段時間府中事情實在太多,我也沒能抽出空閑來,可是眼看你與禦王的婚期越來越近,我怕再拖會來不及。我已經與錦記衣行的掌櫃說好了,今天帶你去選布料,再請師傅為你量身,一定要為你定製幾套上樣的衣衫。"

白嬌娥麵上的笑是那樣慈愛端莊,偽裝得近乎無懈可擊,蔚紫衣衝她福了福,道:"勞煩大娘為我操心了!"

白嬌娥與蔚紫衣在挑選料子,錦記的胡掌櫃站在一旁,時而熱情地為她們介紹幾樣款式。錦記名氣很盛,是專為帝都達官顯貴定製衣服的,布料色澤明亮,質地也都屬最上層,蔚紫衣隨意挑了幾款,便吩咐夥計訂做了。

白嬌娥在人前依舊是那副慈母模樣,她笑著對蔚紫衣道:"再挑些別的樣式吧,你選的那幾樣,顏色都太素淨了。"

蔚紫衣淡淡道:"不用了,已經夠穿了,鮮豔的顏色我不是很喜歡。"

雖然蔚紫衣拒絕了,但白嬌娥仍是指了指旁邊的幾匹布對掌櫃的說:"這塊富貴海棠,還有這塊金玉錦繡也要了,你們要盡快為二小姐把衣衫裁剪好,十天時間應該夠了吧?"

胡掌櫃連忙點頭道:"夠了,夠了!夫人請放心!"

白嬌娥又轉過臉去,笑著對蔚紫衣說:"你說你不喜歡太豔的衣服,但是你出嫁後畢竟貴為王妃,難免有一些場合需要穿盛裝,我剛才為你挑的富貴海棠和金玉錦繡,雖然華麗,卻也不失優雅大方,你若是穿上,應該會很得體!"

蔚紫衣淺淡一笑,道:"是,就聽大娘的吧!"

她看著白嬌娥臉上的笑容,心中冷嘲著,今天她可真夠大方的,這一天裏為自己做的衣衫都快比這十來年的都還多了!

兩人從衣行裏出來,便一道往回走,沒走多遠,白嬌娥像是想起來什麽,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看我這記性,老夫人的壽辰快到了,剛才忘了也給她老人家也挑些布料做幾身衣衫,我得再回去一趟!"

蔚紫衣說道:"那我也一塊去吧!"

白嬌娥擺手道:"不用了,老夫人喜歡什麽花色款式我都清楚,你先回府中去吧!"隨後又吩咐身後的丫鬟,"你們兩個先陪小姐一塊回去。"

蔚紫衣也不多堅持,清冷的目光看著白嬌娥的身影離去,爾後轉身,朝著蔚府的方向走去。

白嬌娥的兩個丫鬟緊隨其後,走出熱鬧的街巷後,有一段相較僻靜的路,蔚紫衣表麵看起來隨意自在,其實一麵走,一麵不忘留意周圍的動靜,直覺告訴她,馬上就會有事情要發生了!

果然,在即將走到第二個巷口的時候,突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七八個蒙麵人,那些蒙麵人身材魁梧,手裏都拿著刀,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反射著凜凜寒光!

兩個丫鬟嚇得尖叫連連,蔚紫衣聲音似乎也在抖,仿佛也被嚇壞了,"你們……是什麽人!?……"

那些黑衣人將蔚紫衣當成一般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上前二話不說便把她綁走了,兩個丫鬟見自家小姐被人挾持,慌忙回家報信去了!

蔚府中,蔚忠信背著手在大廳中來回走著,臉上寫滿了憤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強行綁架民女,這些目無王法的狗東西,若是被我逮到,一定將他們活剝了!"

聽到女兒被人綁架的消息,蔚忠信既震驚又著急,同時也感到有些奇怪,"究竟是什麽人要綁架紫衣?平日咱們紫衣也沒有得罪什麽人啊!"

白嬌娥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可惜蔚忠信太過擔心蔚紫衣,並沒有察覺。

"老爺,會不會是有人與禦王有過節,知道紫衣是未過門的王妃,所以將她綁架了?"

蔚忠信沉思片刻,暗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夜染塵位高功勳大,已然是不少人的眼中釘,尤其是太子,自夜染塵回到帝都後,見皇上對夜染塵寵愛有加,可謂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皇權的爭鬥總是充滿腥風血雨,他突然有些後悔,在得知皇上將賜婚的人改成夜染塵後,欣喜之下沒有再拒絕皇上。女兒能嫁一個能力出眾的男人固然是好,但是若是因此而讓女兒陷入危險之中,他寧願女兒嫁一個平庸一點的男人,什麽身份地位都是次要的,隻要她這一生能夠平安幸福,便足夠了!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如今女兒下落不明,雖然他已經派人四下去找,但是天下之大,要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若是那些歹人有心要將女兒藏起來,那要找出她來就更難了!

可是,眼看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若是到時候禦王府的花轎到了蔚家,得到的卻是新娘子失蹤的消息,不僅禦王那無法交代,龍顏也一定會大怒!

想到這些,蔚忠信一時間心亂如麻,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白嬌娥為蔚忠信端上一杯茶,輕聲勸他,"老爺,你也不要太擔心了,紫衣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說不定過幾天她就被那些人放回來了!"

蔚忠信心中卻無法輕鬆,依舊坐在那眉頭緊鎖。

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距離大婚隻剩下三日,派出去的人依舊查不出任何線索,蔚忠信心中惶惶,再也不能保持平靜。

"這可如何是好啊?!"蔚忠信愁眉苦臉,人雖坐在椅子上,卻如坐針氈。

白嬌娥見他那樣子,覺得等了這麽多天,自己的目的終於要達到了,忍不住一陣欣喜,麵上卻仍保持著愁鬱與擔憂。

"是啊,老爺,或許以後我們還可以接著找紫衣,但是大婚的時間不容往後拖延啊!這樁婚事是皇上禦賜的,要是等到大婚那天紫衣還是沒有回來,老爺你有想過後果的嚴重性嗎?"

蔚忠信長歎道:"我怎麽可能沒想,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天我幾乎每晚都睡不著覺!"

"老爺,現在心煩是沒有用的,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快想好對策!"

"什麽對策?"蔚忠信挑眉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到了大婚那天紫衣還是沒被找到,我們能不能讓蝶衣代替紫衣出嫁?"白嬌娥一麵說,一麵觀察著蔚忠信的反應。

蔚忠信搖首道:"不行,這可是欺君之罪,弄不好是要殺頭的!?"

白嬌娥道:"老爺,新娘子失蹤,一樣是死罪,與其這樣我們何不賭一賭?大婚那天就讓蝶衣代替紫衣出嫁,禦王之前又沒有見過紫衣,不會認出來的!"

蔚忠信有些動搖了,卻還是有些擔心,"可是大家都知道,紫衣的容貌是毀了的,蝶衣臉上卻完美無瑕,一嫁過去不就穿幫了?!"

白嬌娥笑道:"這個老爺不要擔心,我們可以找人為蝶衣易容,過一段時間,我們就說為女兒尋著了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能將女兒臉上的疤痕祛除,並請禦王答應女兒回府中住一陣子。禦王應該也知道我們為了給紫衣恢複容貌、根治寒毒,這些年可謂遍尋名醫,應該不會起疑的!"

蔚忠信思慮許久,抬起頭時,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好,若是到時候紫衣依舊沒有下落,就依照夫人說的辦!"

白嬌娥得到如此滿意的答複,自然得意極了,眸底笑帶著幾分得逞的意味。很快,自己的女兒不僅能與她傾慕的男人在一起,還能過上富貴無比的生活,她怎能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