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齊辟桓帶領十萬大軍回到了齊國都城慶水。餘下的二十萬大軍由秦客卿和秦凱掌管,繼續駐守西南,收複失地,重新布置西南防略。而齊辟桓所帶回的十萬大軍由朱宇率領,駐守在慶水城外。對整個都城成半包圍之勢。
齊國皇宮的長街上,蔸珈牽著桔梗等待著歸來的人。遠處一抹明黃淡淡出現。“父皇。”桔梗脆脆的喊道,然後邁著小小的步子向那抹明黃奔去。蔸珈也似乎受了鼓舞,跟著桔梗跑了起來。齊辟桓看到那向自己跑來的一大一小,張開雙臂,將那兩人緊緊地擁在懷裏。
一直以來,齊辟桓都覺得,所謂的富有,是所處之地莫非皇土,所謂的權勢,是一呼百應,一擲千金。可經過這些日子的戰鬥,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渴望的無非是此時此刻,擁有了懷中的人兒,他便擁有了天下。齊辟桓抱著桔梗,右手摟著蔸珈,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在長街之上。
那天蔸珈親手下廚為齊辟桓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而傾芳閣的長燈更是明至深夜。蔸珈深夜醒來,床邊空無一人。那冰涼的觸感可想主人已經離開多時。
蔸珈披衣起身,沒有叫醒宮人。她想她應該知道齊辟桓去了哪裏。果真,順著青石板路,蔸珈來到了荒僻已久的地方。那裏到處是被燒毀的痕跡,時隔多年,那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淡淡的燒焦的味道。不錯,這裏正是當年的桔梗苑。
齊辟桓坐在一大片的廢墟之中,手邊是一壺上好的梨花白。他還穿著回來時的那身衣服,發髻有些散亂。他背對蔸珈而坐,蔸珈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借著月光可以看到那人不時舉起的酒壺,嘴邊不時地囈語。
“觥觴盡酣,醉眼朦朧。誰道清風猶在,花衣依舊。可奈何,紅顏易老,相思難改。君莫看,花開花謝總有伊春。無從想,人離去,魂歸來。”那聲音斷斷續續,可蔸珈仍然聽得清楚,這是她在那次國宴上所唱的歌,沒想到,那人竟記在心間。
“離春,我本想守住這江山算是對你的一個交代。可齊辟桓無能,竟讓人將你所設的方略一一打破,而毫無還擊之力。你為這江山付出種種,可如今我竟連護它周全的能力都沒有。離春,你可會怪我?”
“每次我到西南都會想起那次我們共同出征的日子。你知道嗎,那是我這二十多年最美好的回憶。你是唯一一個可讓我笑的如此輕鬆的人。”齊辟桓的聲音已經哽咽,他拿起酒壺大口的喝了起來,許是喝得急了,他咳咳的咳了起來,十分難受。
齊辟桓的話毫無章法可言,可句句都讓蔸珈心揪在一起,疼的難以呼吸。蔸珈沒有繼續聽下去,轉身離開了。
原來他都記得,他都記得。可那又如何呢?他已經動了手,已經傷了她的心,現在又讓她知道這些有什麽用呢?夜風涼涼的,吹不散的是心底的憂愁,眼中的淚。
次日的朝堂之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就是隱居已久的四王爺齊辟軒。
“四王爺隱居已久,不知今日怎麽來到了朝堂之上啊。”齊辟桓的語氣淡淡然,眼中一閃而過的是冷漠。
齊辟軒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一抹冷漠之色,他拜跪到,”回皇上,微臣雖一直隱居山中,可日日食素,為我大齊祈福。”
“哦?那到難為王爺的一番心意了。不如這樣,朕就派人賞賜王爺一車素菜,以供王爺平日的吃食,如何?王爺不必推辭,這車吃光了朕在派人為你送去,以表彰王爺的一片赤誠之心。”齊辟桓這話說的極快,絲毫不給四王爺反應的時間。等到四王爺反應過來之時,也隻有磕頭謝恩的份兒了。
“王爺還沒說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呢。”齊辟桓說道。
“回皇上,微臣近幾日聽聞民間傳聞說有巨龍遊動山間,因而特地前來告知皇上。”齊辟軒答道。他聲音清亮,使得朝中重臣都聽得他所說的內容,一時間朝堂之上議論紛紛。
齊辟桓看著跪在堂下那人的虛偽做作,心中反感,臉上的笑意卻越發的深了。“巨龍遊動山間?”
“回皇上,龍乃皇族象征,民間傳言紛紛說是,說是真龍天子另有他人。”此言一出,朝堂更是一片混亂。
“回皇上,臣也聽聞過。”一位年過花甲的大員拜跪在地。隨後也有數人拜跪在地表示自己聽聞過此事。
“哦?眾卿家都聽聞過此事,卻無一人告之朕,莫非眾卿家也認為此言非虛嗎?”齊辟桓的聲音冷冷的,讓原本跪拜的大臣更加心驚,忙道,“臣等不敢,臣等不敢。”
齊辟桓不管那些磕頭認罪的人,轉頭看向齊辟軒,“王爺在眾大臣麵前告知朕此事,莫不是想讓天下之人都知曉此事?王爺居心何在啊?”
“微臣不敢。”齊辟軒忙為自己辯解,“微臣不過是擔心流言會對皇上的威嚴有所影響,因而才在朝堂之上告之。微臣並無一絲不軌之心啊。”雖然他此時可謂是心懷不軌,可被皇上在朝堂之上這樣的提出也著實讓人心驚膽戰啊。齊辟桓心中在想些什麽他想不懂,可以說這個弟弟他一直未看透過。
齊辟桓久久不曾出聲,他靜靜的看著堂下的眾人。終於就在眾人的神經繃得緊的即將斷裂之時,齊辟桓終於緩緩開口,“朕不過是與眾位卿家開了一個玩笑罷了,怎麽就讓眾位愛卿驚恐至此呢?莫不是真的被朕言中了?”
堂下又是一片恐慌聲,齊辟桓擺擺手,“既然大家都說衷心與朝廷,不如就都效仿四王爺吧,吃齋為大齊祈福。時間就為一個月,如何啊?”
“吾皇聖明,我等自當為大齊祈福。”眾大臣齊呼。
齊辟桓的做法使得朝中的眾人都緊繃了神經,至少表麵是如此的。四王爺齊辟軒原本就是為了試探齊辟桓對他的看法,現今一事更讓他曉得事情的緊迫。齊辟桓從未對他放下過戒心,他若要謀反,必須以最快的速度,不能給對方絲毫反擊的機會。不然死無葬身之地的那個人必定是自己。
今日這些幫助他的大臣都是因為那些罪證才做此打算的。也是,若讓齊辟桓知曉他們的罪過那可真就是滅頂之災了。倒不如幫助他求的一搏,說不定還能繼續這繁榮之路。思即至此,齊辟軒不禁想到皇宮深處的那抹嬌豔的容貌,到那時,你也是我的了。
“今日早朝到底發生了什麽?皇上怎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蔸珈抱著桔梗,一邊問著身邊的安生,一邊急匆匆的向禦書房走去。
安生也緊隨蔸珈身後,“今日早朝四王爺帶著一眾大臣說是民間傳說有真龍現世。皇上便罰眾人吃齋一個月。回到禦書房後皇上就將人都趕了出來,知道現在未盡一滴水,一口飯。慶海公公這才慌了神,遣人來請娘娘去禦書房勸勸皇上。”
“這些大臣都瘋了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說的出口?”蔸珈怒道。
“額娘不氣,額娘不氣。桔梗幫額娘揉揉。”桔梗說著伸出胖乎乎的小爪爪揉向蔸珈緊皺的眉心。
蔸珈感覺到額頭那暖暖的觸覺,焦慮的心也不由得安定下來。“桔梗乖,一會兒啊你到了父皇那兒,也這樣為父皇揉眉頭好不好?你父皇啊現在正是在生氣呢。”
桔梗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嗯嗯,桔梗一定好好哄父皇,不讓他生氣的。”
這樣說著,一行人終是到了禦書房。蔸珈上前,便見一華服女子與慶海公公發生了爭執。
“狗奴才,你也不看看本宮是誰。本宮要見皇上,你一個閹人在這兒擋什麽路?”說話的人怒目而視,精致的妝容顯得有些猙獰。正是許久不見的賢貴妃。
“娘娘,不是奴才不讓娘娘進去,實在是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違抗。”慶海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向來不管主子奴才,那個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禮讓三分。這賢貴妃自打檢舉了靜貴妃,幫皇上鏟除了太後一族後就把自己當成了皇後看待,誰誰都不放在眼裏。慶海公公心中有氣,但奈何對方是主子,態度還要維持表麵的恭敬。
“這是誰惹的姐姐啊,竟讓姐姐發如此大的火?”蔸珈道。
賢貴妃看到說話直人是蔸珈,微微收起了身上的怒火和霸氣,“不過是隻亂叫的狗奴才罷了。”
“哦?皇宮之中還有如此大膽之人?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奴才做事不當定是主子教導無方。皇上向來注重宮裏的規矩,最見不得人仗勢欺人,作威作福。待妹妹稟明皇上,定為姐姐討個說法。”蔸珈笑著說道。蔸珈這話是夠賢貴妃消化得了。欺負皇上的奴才,不就是不將皇上看在眼裏嗎,指定皇上的奴才不當,不也是在指責皇上教導無方嗎?賢貴妃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回答。
賢貴妃聽了蔸珈的話心中怒火頓生,可她偏偏知道蔸珈說的是實情。她本就不得皇上待見,今日之事定會在皇上心中留下人仗勢欺人,作威作福的印象。為了以後的富貴,這口氣她忍了。
“原是本宮想多了,現下想想,也不是什麽值得生氣的事情。本宮累了,就先回宮了。”說完,由著宮人扶著離開了。
“多謝娘娘。”慶海公公輕聲道。
“本就不是公公的過錯。本宮不過是說句實話罷了。”蔸珈倒真不是為了幫慶海,她隻是不希望讓桔梗見到這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宮裏是個大染缸,既然桔梗生在這裏了,那麽作為母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保護好這孩子內心的純真。
“皇上怎麽樣了?”蔸珈問。
“還在生氣呢。不過若是知道娘娘和公主來了,皇上的氣怕也就消了。”慶海公公笑著說道。
“那就勞煩公公了。”
蔸珈抱著桔梗進了禦書房。這次的情況較以往要好了許多,至少地上沒有散落的奏折和破粹的瓷器。齊辟桓的頭發依舊亂糟糟的。聽到有腳步的聲音,齊辟桓抬起頭來。他知道是蔸珈來了,每次心煩時都是她來陪著自己。可當齊辟桓看到蔸珈懷中那張笑盈盈的小臉時,他徹底的淩亂了。
他表麵很是鎮定的坐正了身子,恢複了以往的威儀模樣。可偏偏頭上是一頭類似於鳥窩狀的發型,實在是滑稽的很。終於站在門口處的一大一小都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聽到屋內傳來陣陣的笑聲,站在門外的眾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歎道,還是敬妃娘娘有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