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怎麽會殺人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蔸珈飛奔回西林苑,她隻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推開院門,滿目瘡痍。借著月光,原本整潔的小院,現在慘不忍睹。滿園的鮮花被人用劍打的枝掉葉落,花瓣淩亂。
念春渾身是血的躺在花叢中小徑上,身體極不自然的扭曲著,全身大大小小有著十餘個傷口。看那傷口的形狀,蔸珈可以判斷,凶器是劍。不出意外,那把劍就是自己剛剛握的,和殺害那些宮女,刺傷銀川公主的是同一把。
“念春,念春。”蔸珈跪在念春的身旁,將念春抱在自己的懷裏,“對不起,對不起。”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為什麽,老天爺為什麽總是奪走我最珍視的人,為什麽?
阿離,對了,還有阿離。蔸珈放下念春向屋裏衝去,屋裏沒有阿離。好在,好在她被送走了,好在。蔸珈頹唐的坐在門邊,渾身失了氣力。
“快,把西林苑包圍起來,殺人狂魔定在裏麵。”聽到聲音,蔸珈緩了緩心神。不行,不能留在這裏。要離開皇宮,隻有這樣,才有一線生存的機會。
蔸珈轉身向西林苑的後方跑去,那裏有一條小徑可以直通宮外。小徑被陰黎國先祖隱藏於一片密林之中,隻有陰黎國的國主方才知道出去的路徑。閑雜人等進入,不識得方法的人便會被困在密林之中。
這是陰黎國的先祖為每代帝王留的逃生之路。為的就是在國破時可留得青山在。好在,樊康曾領著蔸珈走過,蔸珈多少還記得一些。
經過多番曲折,蔸珈總算在破曉時分出了密林。林子外是一片青草地。遠方的天際,朝陽初露,映紅了一大片的雲彩。
如此美景,蔸珈是無心欣賞了。此時她眼前站著十餘個黑衣蒙麵人。“你們主子真是下了狠心要我的命了。可是我這條命是我最好的姐妹用她的命換來的,誰也奪不走。想殺我,拿命來。”
蔸珈衝入黑衣人中,奪了一人的劍,與他們廝殺起來。血映著天邊的雲霞,慘烈的令人心酸。
蔸珈邊打邊退,最後竟被逼至一處斷崖。看看身後的萬丈深淵,再看看眼前的殺手。蔸珈不禁苦澀一笑,春紫,姐姐沒能保護好你的性命,下輩子,我們還做姐妹好嗎?“天,你不公不正啊。”蔸珈仰身跳下了懸崖。
齊辟桓,你是我鍾離春此時唯一愛過的男人.你給了我希望,也親手扼殺了它.我原以為自己會與你相守到老,可命運的多舛總在嘲笑我的無知.
我本就不適合宮廷的生活,隻應屬於戰場荒漠,在那裏我是翱翔的鷹,是所有戰士心中的神祗.可為了你,我將自己的羽翼收緊,安安分分的守著皇宮,守著你.安安分分的助你開疆辟土,不惜失掉自己的孩子.可你終究負了我.
你是帝王,可在我心裏,你是我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父親,與功名權利無關.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可是,永別了.但願來生,我們不複相見.
樊康,看來老天爺是不願給你我相守的機會了,即便此刻我答應你的冊封,也是無能為力了.感謝你對我的百般疼惜,離春此生無法相報了.若是還有機會,讓我們許願下輩子吧.
樊康一路披星戴月,處理了西南事務後便火速趕了回來。誰曾想,還未入的皇宮,便聽聞宮中有人血洗西林苑和椒房殿。
他一路飛奔至西林苑,推門看到的是滿目瘡痍.念春的屍體已經被人處理了,可石階上還留有斑斑血跡,地上還有殘敗的花葉.空氣中飄蕩著似有若無的血腥氣,那是死亡的陰影.
樊康在西林苑裏四處尋找,一聲聲的呼喚蔸珈的名字,他多麽希望,此時那個人能推開一扇門,然後向以往一樣,帶著微笑說”今天怎麽來的這樣早”?沒有,哪裏都沒有她.我又要失去她了嗎?樊康靜靜的站在院中。
“國主,國母請您前往椒房殿.”一個小侍衛弱弱的說道。國主周圍的氣壓很低沉,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要見我嗎?嗬,我也正想見她呢。”樊康的嘴角扯起一抹猶豫的笑。
椒房殿內外飄散著中藥的苦澀味道,倒也衝淡了樊康在西林苑所染的血腥氣。進了內殿,銀川公主的臥房裏擋滿了白色的綢緞,而公主本人正斜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眼底一片烏青,顯然是受了重傷。
“怎麽回事?”樊康的語氣有些憤怒。
“西林苑的事情臣妾也不清楚,隻是侍衛官說那血洗皇宮的人就是西林苑的蔸珈姑娘。臣妾也擔心時間久了,宮中會人心惶惶,因此派人將蔸珈姑娘看管起來。誰曾想,侍衛到了西林苑,竟發現蔸珈姑娘的婢女躺在血泊之中,已經氣絕身亡,而蔸珈姑娘則不見了?”
銀川公主的這段話說的斷斷續續的,顯然使用了極大的氣力。
“此事你當真不知道緣由嗎?”想到西林苑的慘況,樊康不禁擔心蔸珈的安危,語氣越發的憤怒了起來。
銀川公主忙著解釋,剛張嘴,便是一連串的咳嗽聲,那咳嗽聲撕心裂肺一般,到最後竟有一絲血跡順著嘴角流出。
侍候在一旁的小丫鬟忙跑過去拿著錦帕為蔸珈擦拭血跡,看著自家主子咳得難受,小丫鬟眼裏也泛起了淚花,撲通一聲的跪在樊康的腳邊。
“國主,您冤枉娘娘了。娘娘當時也是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幾次險些就醒不過來了。經太醫救治數天方才轉醒。聽說國主回了宮,忙遣人去請,說國主定是擔心蔸珈娘娘的安危,想知道事情的究竟。國主,您怎麽就不體諒體諒娘娘啊,娘娘的乳娘青竹姑姑也遇害了,您怎麽能這樣質問娘娘啊?”
銀川公主的眼裏也是水光閃閃的,看著樊康的目光中滿是心酸委屈,“國主定是擔心蔸珈妹妹,臣妾已經遣人去尋了,定會有消息的。”
樊康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的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麽事都沒有頭緒,“罷了,你好生休養吧。我過些日子再來看你。”說完,便向西林苑走去。
看著緩緩合上的房門,銀川公主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娘娘……”小丫鬟輕喚道。
銀川公主猛的拾起床邊的藥碗,狠狠地向門上砸去,“滾,統統都給我滾。”
樊康,你難道都看不到我對你的愛嗎?若是我愛你能少幾分,我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瘋狂。蔸珈死了,她跳下了懸崖,你再也找不到她了。守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也隻能是我。
樊康再次來到西林苑,他挽起袖子,將倒在一旁的石桌石椅都擺放好。又命人找來笤帚,慢慢清掃起來。守在一旁的侍衛幾次想要上前幫忙,都被樊康製止了。這是他與蔸珈的地方,他要自己慢慢收拾,不讓別人浸染分毫。
“父皇……”身後傳來諾諾的呼喊聲。
樊康回頭,看到阿離由一個老嬤嬤牽著,站在西林苑的門口。
“阿離……”
“父皇。”小身子飛撲到樊康身邊,抱著樊康的大腿嗚嗚的哭了起來。
樊康彎下腰,將阿離抱在懷裏,是啊,自己竟然忘了阿離。樊康擦了擦阿離臉頰上的淚水,“乖,不哭。”
“嗚嗚,父皇,他們說姨姨殺了人。”阿離聲嘶力竭的控訴著。
“阿離相信姨姨殺了人嗎?”
“不相信,”小丫頭搖了搖頭,“姨姨最好了,姨姨不會這麽做的。”
“恩,父皇也相信。”樊康將抱著孩子的手臂緊了緊,似乎在給孩子打氣。
“父皇,姨姨還會回來嗎?”阿離抽搭著問道。
“會的,她一定會回來的。阿離陪著父皇一起等姨姨,好不好?”
“恩。”阿裏堅定地點了點頭。
樊康看向一旁站著的老嬤嬤,“阿離怎麽會跟你在一起?”
“回國主,前幾日,蔸珈娘娘身邊的念春來找奴婢,說是讓奴婢幫忙照看小公主。若是蔸珈娘娘和她出了什麽意外,就讓奴婢將公主藏好,等到國主回來,將公主親手交給國主。”老嬤嬤說著不禁哭了起來,“奴婢受過念春的恩惠,自當全力護得公主平安。可誰曾想……”
“那天發生了什麽事,念春要將公主送到你那兒?”樊康問道。
“這,奴婢就不知了。”
“你做的很好,以後就跟在公主身邊照顧吧。”樊康抱緊懷裏的阿離。蔸珈,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下了這樣的命令。你在擔心什麽?是皇後嗎?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