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緝很辛苦,尤其悶熱的白天,一個班次下來不知道要流多少汗,身上的作戰服永遠是潮濕的,身上永遠是黏糊糊的。

礦泉水成了如假包換的“快速消費品”,隊友們一有機會就咕嚕咕嚕猛灌,抓緊時間補充水分。

為防止中暑,大家夥隻能相互換崗在帳篷裏“休息”幾分鍾,或躲在旁邊隔離帶樹影下吐著舌頭,每天查緝完回到“空調房”美美睡一覺,成了大家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候。

有人因為晚上吹空調感冒了,吃幾顆感冒藥第二天繼續工作。

有人可能因為冰鎮的礦泉水喝太涼拉肚子,吃幾顆止瀉藥繼續工作。

古小宇最慘,前天傍晚機動查緝時埋伏在林子裏,被馬蜂蜇了一下,臉腫得老大,盡管第一時間送他去醫院治療,可直到今天才消腫了。

本以為藍豆豆扛不住,沒想到她竟堅持下來了。

但由之前那個嬌滴滴的美女警花,變成了一個“女漢子”!

白淨細膩的皮膚被曬黑了,脖子後麵甚至被曬破了皮。摘下口罩,臉上就顯現出一道被曬出的“黑白”口罩印。

但沒有一人因此叫苦,大家夥的士氣依然高昂。

蔣支很欣慰也很心疼,查緝了一天,很想讓大家早點回房間休息,但考慮到之前早擬定好的工作安排,吃完飯之後還是召集眾人來到會議室,召開第六次查緝總結會。

藍豆豆不但要負責宣傳和黨建,一樣要負責統計。

剛坐下就在蔣支的要求下,匯報起回來路上跟另外四位查緝組長統計匯總的數據。

“今天上午點至下午四點,我戰隊在第五輪班的公開查緝中,共核查轎車四百六十六輛,客車四十三輛,貨車六百三十二輛,共核查人員信息三千九百二十一人次。”

“共查獲涉毒案件一起,犯罪嫌疑人一人,小轎車超載違法案件一起,繳獲管製刀具一把,槍式彈弓一把,鋼珠若幹,散裝汽油一瓶,核查涉毒前科人員六人,其它犯罪前科人員八人……”

慣犯都知道穀底有檢查站,不會傻到在大白天“闖關”。

所以早班雖然最辛苦,但收獲反而沒中班和晚班大。

韓昕早就料到了,並不覺得有多遺憾,跟參加前幾次總結會一樣,一會兒舉著單反相機拍照,一會兒放下相機坐到位置上,拿起筆裝模作樣記錄。

緊接著是各查緝小組的組長匯報,然後回看盤查嫌疑人,尤其查獲毒品時的視頻。

大家夥一起“複盤”,苗局跟裁判似的進行評點。

總結完自己戰隊的,再看從指揮部要來的兄弟戰隊查獲毒販時的執法視頻,觀摩學習,深入探討,取長補短。

韓昕在邊境幹那麽多年,平時沒少去檢查站,毒販是怎麽藏毒的,又是怎麽試圖蒙混過關的,見過太多太多。

也正為見識過更專業的查緝,對這些“業餘選手”的查緝並不是很感興趣,聽得都快打瞌睡,蔣支才總結了一下,宣布散會。

“對了,還有件事。”

眾人剛拿起筆和本兒,正準備起身,蔣支又笑道:“大比武結束之前,每個人都要寫一份心得體會。雖然還有幾天才結束,但現在就可以寫了,寫好發給藍豆豆同誌。”

“是!”

“沒別的事了,都回去休息吧,韓昕同誌留下。”

邵通戰場的實戰大比武進行到今天,江南禁毒戰隊雖然保持住了紅方戰隊第一,但優勢並不明顯。

而且第五輪公開查緝才剛剛開始,等東海和老鐵等兄弟戰隊查緝完,這個第一能不能保持住真兩說。

韓昕意識到領導想說什麽,等戰友們都走了,立馬過去帶上門。

蔣支既不想繞圈子,也不想影響最能幹的部下休息,直言不諱地說:“小韓,這幾天你也看到了,兄弟戰隊的查緝水平和查緝效率在不斷提高,而在檢查站公開查緝又看運氣,可以說我們想在公開查緝上跟他們拉開差距很難。”

“確實比較難,蔣支,我覺得壓力最大的應該是南雲隊。他們開始打算一挑四,結果一挑二都很勉強,如果運氣好我們真能追平他們。”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但要往前看,一樣要往後看,東海和老鐵他們追我們也追的很緊!”

蔣支側身跟苗成宇對視了一眼,接著道:“我中午跟苗局研究下,我們認為想拉開差距,保持現在的名次,必須在機動查緝和拔釘追逃上做點文章、下點功夫。”

領導很著急,但這是急不來的事。

韓昕沒辦法,隻能分析道:“蔣支,我這幾天研究過,想繞開檢查站的毒販隻有兩種,一種是本地的毒販,一種是對盧甸地形比較熟悉的毒販。”

“有道理,繼續說。”

“本地同行不是吃幹飯的,所以想守株待兔抓本地毒販的現行很難。至於對本地情況比較熟悉的外地毒販,現在想抓也很難。”

“怎麽難?”

“過幾天就是國際禁毒日,上上下下全在開展禁毒宣傳,到處都在搞禁毒專項行動。每年到這個時候,很多狡猾的毒販都會‘主動休假’,都想避開這個風頭。”

不得不承認,小夥子的話有一定道理。

事實上正在進行的禁毒實戰大比武,某種意義上也是國家層麵上開展的一項禁毒活動。

蔣支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麽,苗成宇點上煙笑道:“境外毒梟和國內的大毒販都很狡猾,每到禁毒日期間都知道收斂。

但那些無腦的小毒販可不管這麽多,尤其那些以販養吸的,整天除了吸毒和販毒籌集毒資,腦子裏根本不會想其它事情。”

老領導的話一樣有道理。

好多以販養吸的毒販腦子真有問題!

韓昕沉默了片刻,抬頭道:“蔣支,苗局,其實我早就在為明天的第二次機動查緝做準備,昨天晚上還出去轉了一圈。”

蔣支心想這就對了嘛,把你抽調來就是幹這個的,微笑著示意他繼續說。

“我去過之前跟東海、老鐵他們聯合查緝的收費站,也去過幾條可以繞開檢查站的小路,不但發現本地同行沒閑著,連機動查緝的兄弟戰隊都在設卡設伏。”

“小韓,你是說我們再像第一次機動查緝那樣去設卡設伏沒什麽意義?”

“有沒有意義我不知道,隻知道依葫蘆畫瓢不會有什麽收獲。”

苗局不禁笑道:“這倒是,我們能想到的人家一樣能想到。大比武進行到今天,幾乎每天都有戰隊去設卡設伏,像這麽天天查,借毒販幾個膽也不敢再從那幾條小路繞。”

江南戰隊能找餘師傅幫忙,兄弟戰隊一樣能找別人幫忙!

蔣支反應過來,緊鎖著眉頭道:“機動查緝我們就剩最後一個班次,這個機會必須把握住。苗局,小韓,你們最熟悉情況,你們認為接下來怎麽查比較合適?”

“小韓,你先說。”苗成宇笑看向韓昕。

韓昕想了想:“苗局,你早想好了為什麽問我。”

“苗局,別賣關子了,你有什麽好辦法?”蔣支下意識轉過身。

苗成宇確實早想到了,其實也沒什麽新意,磕著煙灰道:“以前我們在檢查站不隻是定點查緝,經常會安排官兵抵邊布控。穀底距邊境太遠,抵邊布控不太現實,但可以前出布控。”

“前出多遠?”蔣支追問道。

苗成宇權衡了一番,掐滅煙頭:“至少前出一百五十公裏。”

韓昕掏出手機點開電子地圖看了看,提議道:“苗局,我覺得最好前出兩百公裏,抽調八個偵查經驗相對豐富的民警,加上你和我,一共十個人,兩人一組,組建五個偵查小組,前往高速沿線的五個服務區偵查。”

苗成宇點點頭:“我看行。”

蔣支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抬頭笑道:“集中力量,隻查往西川、桂州方向的車輛和旅客,往春城方向的暫時放一邊。

你們兵分五路前出偵查,隻要一有線索,我立即組織剩下的民警聯合高速交警,在盧甸南收費站附近布個口袋陣,公開查緝!”

這是眼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但韓昕還是提醒道:“可是這麽一來,在穀底檢查站查緝的兄弟戰隊就要罵娘了。”

這相當於截人家的胡,並且是明目張膽的截!

蔣支權衡了一番,若無其事地說:“他們想罵讓他們罵去,罵又罵不死人。再說我們這是機動查緝,並沒有違反規則。”

苗成宇也微笑著提醒:“說起來巧了,明天好像是東海隊上中班,老鐵上晚班。”

“別擔心曹支和錢支,他們就算不高興也隻會找我,不會找你們。”

蔣支敲敲桌子,接著道:“偵查跟公開查緝不一樣,我們還是先確定下明天去前麵幾個服務區偵查的人選。”

說是偵查,其實就是呆在收費站觀察哪些車,尤其哪些人比較可疑。

這一呆就是一天。

韓昕不想跟一個不熟悉的人搭檔,不假思索地說:“蔣支,別看我師傅是個女同誌,可她的偵查經驗也挺豐富的,要不算我師傅一個,讓我跟我師傅搭檔。”

“行,還有呢?”

“我跟其他隊員接觸不多,不太熟悉他們的情況。”

“苗局,他們現在都是你的徒弟,你最熟悉他們的情況,剩下七個名額,你挑選!”

“行。”

事關最後一次機動查緝能不能取得戰果,苗成宇當仁不讓地翻開參戰人員名冊,仔細想了想,一連點了七個名字。

蔣支從善如流,拿起筆在他點的七個名字下標注了下,隨即話鋒一轉:“機動查緝方案確定了,現在就剩拔釘追逃。小韓,這個工作是你負責的,你看接下來怎麽拔,怎麽追?”

“蔣支,別的事還能使得上勁兒,唯獨追逃有勁兒也使不上。我下午打電話問過賀主任,賀主任他們確實幫忙了,這幾天一有時間就幫我們請春城同行協助,可就是沒朱彥軍下落的消息。”

“另外兩個呢?”

“小陳一直在跟辦案單位聯係,辦案單位那邊也沒有價值的線索。”

“你不是拜托過你們老部隊嗎?”

“蔣支,你是說沙馬爾曲吧,我們老部隊戰友今年抓了好幾個他的老鄉。但他的老鄉大多不認識他,有一個認識的已有三年沒見過他,不知道他躲在哪兒,沒有他的消息。”

苗成宇一樣拜托過老戰友,無奈的補充道:“我這邊一樣,沒想到這個沙馬爾曲雖然沒什麽文化,不認識幾個字,倒是挺會躲的。”

嫌疑人不知道躲在哪兒,你能有什麽辦法?

蔣支輕歎口氣,故作輕鬆地笑道:“既然沒消息,那我們先把精力放在機動查緝上,成敗在此一舉,接下來就看二位的了。”

“蔣支,偵查不是查緝,我認為有必要突擊培訓下。”

“確實有必要,小韓,你通知下,讓參加前出偵查的八個同誌趕緊過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