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在混戰,殺聲震天。

山上的世界,相對平靜。

山林裏,一個少年跌跌撞撞地奔跑著。他的右臂上有一道恐怖的刀傷,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皮肉卻還翻卷著,最深的地方甚至能看見白色的臂骨。

少年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神色恐慌。他似乎害怕有什麽東西從後麵追上他,將他殺掉。

“那不是……花剛嗎?”正在山林裏采蘑菇的紮木凝翠看見了少年,驚呼出聲。

紮木厚土也看見了被稱作“花剛”的少年,驚訝萬分,他手中抱著的一捆柴禾也掉在了地上。

聽到聲響,花剛停了下來,警惕地看著這邊。當他發現紮木凝翠和紮木厚土的時候,忽然一聲悲呼,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剛剛跑到紮木厚土的身邊,他的雙腳一軟,栽倒在了地上。

“怎麽回事?花剛,你們不是在族長的帶領下躲進蝙蝠洞了嗎?你怎麽受傷了?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紮木厚土緊張地道,他搖晃著花剛的肩膀,不讓他閉眼。

“嗚嗚……嗚嗚……”花剛哽咽地哭著,斷斷續續地說道:“日出城的……端木家趁火打劫,他們帶著人襲擊了我們藏身的蝙蝠洞。族裏的戰士都快死光了,老人和孩子也被殺掉了不少。我、我如果不是我爹用後背給我擋了一刀,我……我怕是也死了。花蝶族長她、族長她……她被端木家的人抓了起來。端木家的人讓千代長老交出我們的聖物‘木雲戰靴’換人,不然,他們就會將花蝶族長賣進妓院,讓全城的男人……”

花剛說不下去了,滿臉悲憤的神色。

“啊!”紮木厚土怒吼了一聲,一拳砸在了地上。碎小的石塊磕破了他的拳頭,鮮血冒了出來,但他卻沒有感到一點疼痛。這個老實巴交的熱木族農夫,也有發狂的時候。

“爹,怎麽辦呢?”紮木凝翠焦急地道:“花蝶族長被端木家的人抓走了,千代長老掌控著我們熱木族的聖物‘木雲戰靴’,而他卻素來與花蝶族長不合,他肯定是不願意用聖物去交換花蝶族長的。我們怎麽辦呀?”

“如果我們熱木族的花蝶族長被賣進日出城的妓院,那種恥辱,我們熱木族就算流盡所有的鮮血都洗不清!我、我……”紮木厚土激動得渾身發顫,“我就算是死也要救出花蝶族長!”

“爹,你是打不贏端木家的爪牙的。端木家是日出城的第一大戶,現在的家主端木橫更有著幽冥神教所賜予的貴族頭銜……我們怎麽才能救出花蝶族長啊?”一著急,紮木凝翠就哭了起來,“我、我去勸勸千代長老,讓他把聖物交給端木家得了。那東西,我們熱木族留著也沒用,卻總是給我們帶來災難。”

“等等……”紮木厚土忽然神經質般看著一個方向,然後激動地道:“英雄!我們怎麽能忘了英雄呢?走,我們去找英雄!”

“對呀!”紮木凝翠也一下子興奮了起來,“這種事情,英雄一定會幫忙的!”

“厚土老爹,凝翠妹子,你們……你們說的英雄是誰啊?怎麽回事?”花剛顯然不知道那位神秘英雄的身份。

“嘿!你不知道,我們爺孫倆的性命都是那位英雄救下的。他一菜刀就砍死了一個狼騎兵,隨後又活生生地將一隻莫幹昆戰狼活生生地掐死!對了,那菜刀還是我家的菜刀呢!”一說起當時的情景,紮木厚土就感到激動。

花剛驚得張大了嘴巴,一菜刀砍死一個莫幹昆狼騎兵,還活生生地掐死一隻靈獸戰狼,這得多大的力氣啊!

紮木厚土將花剛攙扶了起來,向山峰下方的山洞走去。

英雄,還在修練。

在紮木厚土和紮木凝翠的眼裏,這個叫羅滿多的英雄除了愛做些鋤強扶弱的好事之外最愛好的就是修練了。

羅滿多確實在修練,他並不知道發生在熱木族的事情。對於熱木族,他也從未在意過。紮木厚土和紮木凝翠談起他們的部落的時候,他也隻是認為熱木族隻是一個很小的部族,而在玄法大陸上,這樣的小部族有很多很多。

這一次的修練,羅滿多很快就進入了靜神的狀態,身體紋絲不動,心神一片空明,無念無想。

進入修練狀態後,他便感應到了一絲絲散布在天地間的靈氣。這個天地間,是頭上虛空有,腳下大地的土壤之中也有。它們就像是一個個微小的精靈,無處不在。

感應到靈氣,下一步就是吸收和煉化靈氣了。

這一步,看似簡單,卻很複雜。要做到,很艱難。

在玄靈力的修練裏,玄武士的玄武海其實就是一個爐鼎,靈氣就是燃燒的材料,而爐鼎燃燒靈氣所產生的東西就是玄靈力。

然而,有爐鼎,有材料,這還不夠,還需要一個“燒火的人”。如果沒有“燒火的人”,僅有爐鼎和燃燒的材料擺在那裏,是不會燃燒的,也不會煉製出什麽東西來。這個“燒火的人”就是修練玄靈力的心法。

羅滿多所用的修練的心法是金玲兒所用過的《火日煉靈訣》,來自神伐時代的古老的心法秘笈。現在的玄法世界已經沒人知道這個心法秘笈的存在,除了金玲兒,羅滿多是唯一的一個。

進入修練的狀態,繼續運行心法,一切都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羅滿多的雙手抱圓,緩緩旋轉。

在運行火日煉靈訣的狀態下,他的身體就如同是一個漩渦,而他的雙手就是漩渦最外沿的“喇叭口”。靈氣能量一旦被“喇叭口”吸入漩渦之中,便會傳送到他的玄武海之中。如果一切順利,玄武海就會將靈氣的能量煉化,轉換成玄靈力,並將其留存下來,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萬事開頭難,這個難,很難很難。

第一次,失敗。

第二次,失敗。

第三次,眼見“喇叭口”已經吸扯到了一絲靈氣,卻因為不穩定而穩定而丟失了。

第四次,明明有一絲靈氣被“喇叭口”吸進了身體之中,但卻莫名地消失了,不知所蹤。

第五次,失敗。

第六次……

已經記不清失敗了多少次,羅滿多卻還在堅持。

忽然,一絲純淨的靈氣能量被吸扯進了他的身體之中,頓時一絲清涼的感覺在身體之中蔓延開去。隨即,這一絲靈氣被吸扯進了他的脊柱之中,頓時一絲溫熱的感覺開始蔓延。轉瞬間,它也消失了,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羅滿多張大了嘴巴,興奮得說不出話來了。

清涼的感覺是靈氣能量進入身體時的感覺,而隨後的一絲溫熱的感覺,那就是燃訣煉化靈氣能量,將之轉換成玄靈力的感覺!

一絲靈氣所煉化出來的玄靈力,那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但這個意義卻是非常重大的。

羅滿多很清楚地感覺到,他自己所修練出的這一絲玄靈力和之前《火日聖經》在他身體之中留下的那一股靈能有著巨大的差別。前者,並不純淨,似乎還有很多“雜質”。後者,卻是純淨到了極致,完全沒有雜質,而且具有非凡的靈性。就威力而言,前者也是遠不如後者的。

這很正常,羅滿多雖然很囂張,自認為是太陽型奇才,但卻還沒有囂張到認為他比《火日聖經》這樣的神物還厲害的程度。

“捏哈哈哈……捏哈哈……”羅滿多忽然發神經一般怪笑了起來。

奇才,有時候真的很奇,但這個奇卻是奇怪的奇。

“他、他……他……他……”張大著嘴巴,心裏念了好幾十個“他”之後金玲兒才勉強中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然而,一秒鍾後她又像被牛踩中了腳背一般跳了起來,“這個賤人居然在感應到靈氣之後的第二天就成功煉化了靈氣!當年被譽為絕頂天才的我也是用了整整一個月才成功的啊……這完全沒道理!”

就在羅滿多興奮得手舞足蹈的時候,金玲兒也在一塊岩石上上齜牙咧嘴。她的心裏一點都不平衡。

超越絕頂天才的天才是什麽天才?

禿頂天才!

“小金,過來。”羅滿多向金玲兒招了招手。

“幹什麽?”金玲兒看著羅滿多,沒動。

羅滿多咧嘴一笑,“跳個舞慶祝一下吧,我成功了,這麽大的喜事,難道你不慶祝一下嗎?”

“滾!”金玲兒啐道。

“你罵我,但在你的心裏,你卻是佩服我的,是不是?羨慕嫉妒恨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吧?哈哈哈……”羅滿多的樣子還是那麽地低調。

金玲兒沒吭聲了,她心裏確實很佩服羅滿多,但這卻並不妨礙她想抽羅滿多嘴巴的想法。她心裏暗暗地道:“果然啊,在一年的時間裏,《火日聖經》改造了這個賤人的身體,為他打下了讓人羨慕的基礎,所以他才能如此順利且快速地成為玄武士。如果沒有《火日聖經》為這個賤人說打下的基礎,他根本就沒可能取得現在的成就!”

凡事都有個因果的原因,有因就有果。如果沒有《火日聖經》為羅滿多所打下的基礎,他肯定無法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僅僅三天的時間便修練出了玄靈力。雖然隻有一絲,但卻就是這一絲,它已經代表著羅滿多已經邁入玄武士的行列了。所以,《火日聖經》這個“因”的作用是巨大的,無可替代的。

然而,讓金玲兒羨慕嫉妒恨的卻並不是羅滿多如此之快就修練出了玄靈力,而是——這個賤人居然是《火日聖經》所選擇的,天命所歸的主人!

腳步聲忽然傳來。

金玲兒化作一縷青光投進了《火日聖經》之中。

“英雄、英雄!”紮木厚土的聲音,很是焦急的意味。

羅滿多站了起來,順手將《火日聖經》插進了褲腰之中。假如金玲兒這個時候從《火日聖經》的封麵上浮現出她的臉,那麽必將親吻他的屁股。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叫我英雄啦,我不是什麽英雄。”羅滿多嘟囔著,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山洞,他便看見紮木厚土和紮木凝翠,還有一個陌生的少年。少年右臂上的恐怖刀傷讓他的心下一緊,如果行凶的人再大力一點,這個少年的右臂恐怕就沒了。

“英雄啊——”紮木厚土忽然撲通一下跪在了羅滿多的麵前。

紮木凝翠和花剛也跪了下去。

“你們……幹什麽啊?”羅滿多有些懵了。

“這一次,英雄你一定要出手相助啊,你要是不出手,我們族長就沒活路了!”紮木厚土老淚縱橫,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英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花剛砰砰地往地上磕頭。

“厚土老爹,凝翠妹子,還有這位兄弟,你們不要這樣行不行,有什麽事起來說吧。”羅滿多去攙紮木厚土,紮木厚土死活不起來。他去攙花剛,花剛也死活不起來。

紮木凝翠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

“凝翠妹子,這究竟怎麽回事啊?你給哥說說。”羅滿多一頭霧水。

紮木凝翠忽然抱住了羅滿多的腿,酥胸夾著他的膝蓋,髒兮兮的臉蛋貼著羅滿多的大腿,哭泣著道:“日出城的端木家趁莫幹昆人入侵,襲擊了我們的藏匿點,抓走了我們的族長……嗚嗚……嗚嗚……”

羅滿多頓時愣在了當場,他的心裏頓時生出了一種灰常不好的預感。

英雄,從來都是傻逼的代名詞。

從古到今,因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而死的英雄,怕是早就超過八位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