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藥醫生,其實也就是部落裏的巫醫,治病的方式很多樣,咒語、儀式、獻祭什麽的,還有草藥。
羅滿多見到李樂的時候,他的屁股上塗著一些草藥,有紅色的,有綠色的,草藥流出的漿汁把他的屁股染得花花綠綠的。
“呀……老爺,我在外麵等你。”湯姬感到尷尬,慌忙退出了巫醫的家。
熱木族的巫醫是一個老阿婆,一張臉滿是皺紋,跟樹皮也似的。她在熱木族部落裏享有很高的聲望,不過她對羅滿多卻是非常尊敬的,她給羅滿多點了點頭,“羅大師,你們談吧,我也出去一下。”
“好的好的。”羅滿多也衝老巫醫點了點頭,目送她離開。
屋子裏就隻剩下了羅滿多和李樂。
“解甲。”羅滿多的意識裏下了一個指令。
哢哢……一串機械部件運動的聲音,獻祭者從羅滿多的身上解散,離開了他的身體。頭甲、頸甲、胸甲等等大的部件飛離羅滿多的身體之後又在他身後的虛空之中懸停了一下,隨後,所有的部件又在一串“哢哢”的聲音之中完成重新組合,再次構成了獻祭者。
獻祭者矗立在光線昏暗的屋子裏,隻是它的“身體”之中已經沒有了羅滿多的存在,但隻要羅滿多一個“著甲”的指令,它就能在極短的時間裏飛附到羅滿多的身上,重新組合成玄甲。
這是玄武士和玄甲之間的精神聯係的作用。
玄甲具有相當的靈性,宛如一個簡單的生命體,它能執行玄武士的一些簡單的指令。這真的是玄之又玄。
“咳咳……羅兄過來坐吧,我屁股有傷,無法坐著,隻能趴著。”躺在一隻木台上的李樂出聲說道。
木台旁邊有一隻很簡單的木凳子,羅滿多走了過去,坐著。這個位置剛好能讓他看見李樂的臉,麵對麵地談點什麽。
這李樂大概二十二三的樣子,臉盤子倒也清秀,五官也周正,頗有點“玉麵書生”的範兒。但看著他,羅滿多卻知道,這個三王子是一個貪戀女色和美酒的貨,他如此年輕,身體卻並不強壯,皮膚的膚色也是酒色過度的病態的蒼白的顏色,眼袋也比較明顯,那卻是縱欲過度腎虛的表現。
“殿下,你好些了吧?”羅滿多說道。他不知道這個李樂要和他談什麽,但出於幫助熱木族的角度,他對李樂倒是很客氣的。
“如果不是你,我就死了。”李樂說。
羅滿多笑了笑,“那是殿下福大命大。”
“哎!”李樂歎了一聲氣,“羅兄,你怎麽也這樣啊?不要跟我客氣,你跟我客氣,就是不拿我當兄弟。”
拿他當兄弟?羅滿多頓時愣一下,這貪戀酒色的王子,他這是要鬧哪樣啊?
在原來那個世界,羅滿多倒是有好些個一起打架,一起逃課,一起追女生的兄弟,卻沒想到在玄法世界也有這種“兄弟”的觀念。如果李樂口中所說的“兄弟”就是這種“兄弟”的話,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以後李樂玩女人,七飛八飛甚至是超大型群飛的時候,他也會分一杯羹,玩個三飛四飛什麽的呢?
炎國的王子,那肯定是不缺女人的,也是不缺錢的。
羅滿多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卻沒說話。
“嗬,你笑了,你笑了,我就當你是同意了,我們以後就是好兄弟了!”李樂也笑了,很狡猾,很賤的感覺。
羅滿多,“……”他忽然發現,這個李樂和他有一點相似之處,那就是李樂笑起來的時候總給人一種肚子裏沒安什麽好心的感覺。
不能被這貨誆騙了,羅滿多心裏暗暗打著主意。
“看樣子,我比你年長幾歲,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哥,你就是我兄弟了。以後,我的東西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李樂說得口沫橫飛,很是激動的樣子。
羅滿多還是微笑,微微地笑。
“哥哥我……正被人追殺。”李樂看著羅滿多的臉色,“追殺我的人,蒙著臉,但我知道,他們是李玄派來的人,我父皇,那老不死的遇刺駕崩,李玄便著急地對我下手了。他知道,我才是帝國的希望,帝國的明天,我在帝國的老百姓心目中擁有非凡的聲望,他害怕爭不過我,害怕我坐上皇帝的寶座!”
橫豎,羅滿多都沒看出這個李樂是帝國的希望和明天,更感覺不到他有什麽非凡的聲望。不過,他卻是明白了這個李樂在這個時候和他稱兄道弟的真正意圖了——這貨正被追殺,他的侍衛已經死光了,他需要有人保護。
“幸好,我沒在帝國京都大炎城,不然這一次就真的是在劫難逃了。”李樂說得唏噓。也是很奇怪的,從羅滿多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是他在說話,羅滿多隻是聽著,而他的感覺卻還很自然的樣子,一點也不難為情。
就憑這一點,羅滿多就覺得他是個人才。
“那個……你是怎麽逃到熱木族來的呢?這裏距離大炎城可有好幾千裏的路程啊。”羅滿多終於開口說話了。
“兄弟,我命大啊。”李樂唏噓地道:“我本來是來日出城督戰的,想撈取點政績,給自己加點分,卻沒想到,我還沒到日出城,父皇就遇刺駕崩了,我到了日出城才得到這個消息。我帶著侍衛準備返回大炎城,卻沒想到一出城就遇到了李玄派來的殺手。”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兄弟,如果不是你,我就死了。我死了不打緊,帝國的黎民百姓卻將從此落入暴君的統治之下,暗無天日啊。”
羅滿多心裏卻想道:“李玄殺伐果斷,對親兄弟都是該出手就出手,這樣的人可能成為一個暴君,但如果是這個李樂做了炎國的皇帝,那卻絕對是一個昏君。所以,無論這兩兄弟誰做了皇帝,帝國的黎民百姓那都是沒什麽好日子可言的。”
“兄弟,日出城我是不能去了,黃石主教和李玄的關係很不錯,我去日出城,一定會被幹掉的。大炎城也不能回去了,李玄已經準備充分,我回去是自投羅網。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西境,找我舅舅。你知道的,我舅舅是鎮西王燕鎮山,帝國不敗的戰神。在西境,我舅舅掌管著玄印軍團,那可是帝國最強的軍團,擁有五十萬精兵。玄印軍團之中的一千飛燕衛,那可都是擁有玄甲的玄武士。就連我父皇在世的時候,也不敢不給我舅舅麵子。所以,隻要我舅舅知道我被李玄追殺,他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炎國鎮西王燕鎮山,這個名字已經不止一次進入羅滿多的耳朵了。第一次,在戰鬥之中聽李樂高呼燕鎮山的名號的時候,他還覺得奇怪,因為一個王子在那種時候為什麽不拿炎國的皇帝出來壓人,卻拿他舅舅的名頭來壓人,卻原來是這個原因。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過來,在但是那種情況下,追殺的李樂的人是李玄的人,根本就不怕什麽皇室的成員,但重兵在握的封疆王爺,卻是他們所顧忌的。從這點也可以看出來,李樂倒不是一個純粹的酒色王子,而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酒色王子。
李樂說了這麽多,羅滿多明白的也不僅僅是李樂的身份以及李樂和燕鎮山之間的關係,他還明白了他在這個事件之中的位置,以及他應該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機遇,總是伴隨著風險一起來的。
如果李樂隻是一個被炎國皇室拋棄,又被皇位的競爭對手滿天下追殺的貨,羅滿多不會參與進去。他早就不是那種別人叫他一聲兄弟,許一點好處就原因為別人賣命的人。他並不是主動去救李樂的,而是在看見熱木族遭受攻擊的情況下,被動救下李樂的。這是一個順水的人情,但就是這個順水人情卻讓他已經陷進了炎國的權利鬥爭之中。他已經殺了李玄的人,就憑這一點,他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他就必須有一個站位。
這個位,隻能站在李樂這一邊了。
這個李樂其實也不是沒有半點希望,他舅舅是個能撼動炎國的權臣,在原來那個世界上看了太多古裝劇的羅滿多很清楚這樣一個權臣能釋放多大的能量。如果燕鎮山知道了這裏所發生的事情,他要保住李樂,那絕對是沒有問題的。那個時候,退一步講,就算李樂坐不上皇帝的寶座,但成為一個列土封疆的王爺,那卻是沒有問題的。
機遇也就在這裏,羅滿多很清楚他的使命,他是要重建火日神教的光杆教皇,要人沒人,要地盤沒地盤,在幽冥神教的勢力覆蓋之下,他連一點發展的土壤都沒有。這樣的條件下,走正常的途徑,他恐怕是窮盡一生都無法完成重建火日神教的使命。但如果和一個列土封疆的王爺是兄弟,在他的地盤上發展自己的勢力,重建火日神教,這卻是可行的!
想明白了,遮掩在眼前的迷霧頓時散開,羅滿多的感覺也像是一個行走在黑暗深淵之中的人,忽然看見看前麵的一片光亮。
羅滿多忽然抓住了李樂的手。
李樂愣了一下,“兄弟,你……”
“哥,你……”羅滿多忽然情真意切地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親哥了。”
李樂的嘴巴張開,合不上了。
“哥,真的,我和你一見如故,看見你,就像看見我那失散多年的親哥。”羅滿多依然情真意切的樣子,“不過,哥,現在這種情況,我不建議你去炎國西境。”
“兄……兄弟,這話怎麽說的?我不去西境找我舅舅討回公道,難道還留在這裏等死嗎?”李樂不解地道。
“哥,你想。”羅滿多給李樂分析,“如果你是李玄,第一批刺殺的殺手失敗之後,難道就算了嗎?肯定不是這樣的,李玄一定還會派人刺殺你,派更多更強的殺手。而且,他會猜到你要去西境找你舅舅,所以,現在去往西境的道路上,恐怕早就布滿了形形色色的殺手了。哥,你去,那不是送死嗎?”
“那、那怎麽辦啊?”李樂頓時皺起了眉頭。
“找個機靈點的,腿腳利索的人去送信。”羅滿多想了一下,又說道:“為了安全起見,哥,你得藏著,然後,我們再製造一些你離開日出城去往西境的假象,迷惑一下李玄和他的殺手。”
“假象?什麽假象?”李樂顯然不明白。
羅滿多笑道:“哥,這種瑣碎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安心養傷吧,兄弟我會把一切事情都做得妥妥當當的。”
李樂咧嘴笑了,“弟,你以後就是我的親弟了!”
兩個男人伸手相握,基味厚重。
羅滿多的耳蝸裏,蚊子大小的金玲兒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聲低喃道:“賤人,這兩個人都是賤人,哥是小賤人,弟是大賤人。”頓了一下,她又自言自語地道:“羅大賤人這一次的選擇是對的,要重建火日神教,還真得有李樂這樣的小賤人幫忙才行。”
金玲兒有一種感覺,在未來,火日神教的重建,多半是在眾多賤人努力下才重建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