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一眾名將之中,樂進如狐,狡而多變;夏侯淵似豹,奔襲如風;夏侯惇如蛇,靈動狠辣;曹仁似虎,勇猛果敢!而要形容軍中重將青州營統領於禁於文則的話,劉毅第一個聯想到的便是虞山林中的那隻大老黑,其勢厚重,出則有力,看似笨重,實則大巧若拙!三國誌中五子並列,於禁列在首位,其名尚在張遼徐晃張合等人之上,便足見其能,須知在漢末之時可是沒有排名不分先後這句話的,比方說關張馬黃趙傳,不管蜀漢有無五虎之說關羽的地位功績無疑居首!

當年曹軍進取徐州便是於禁單獨統領大軍,占得劉玄德三郡之地,冀州大戰又是此人領軍前來,以步步穩進之厚勢逼迫甘寧龐統亦不得不采取固守之勢對之;這青州之處曹操不托他人而獨托於禁,蓋因其有將才也!或許其在陣上之勇決不如樂進,奔襲之處稍遜夏侯淵,鬥將之勇亦難如夏侯兄弟更不比虎癡惡來,可無疑在曹營諸將之中於禁就是最為均衡之人,優點明顯缺點極少,乃是極為值得重視的對手。另一個時空之中他的悲劇在於遇見了更為卓越的關羽,又因節操之處而遭人詬病,不過單論統兵之能他便是劉毅最為看重的敵將之一。

與曹仁一般,於禁亦在隨時關注著樂平戰局的進展,樂文謙城破被俘的消息傳來之時他也和曹操等人一般有著震驚之意,雖說與樂進談不上太多的私交,可對其用兵之能與陳留營之強悍卻是心中深知,三萬人馬,囤積的糧草足夠四月之用,加之樂平還是兗州有數的堅城,二十二日,算上燕軍的停攻的時日還不到十日竟然落得如此結局怎能不令人心寒與對方強大的攻堅能力?便是換了他又能多支撐幾日?

遼東軍在攻擊樂平的同時北平疾風二軍亦在用東平魯國為他們的攻城戰術進行著實戰演練,雖說兩軍的器械營沒有朱雀營那般強大的火力,太史慈與高覽也不可能將步炮協同的精髓盡數展現在曹軍麵前,可以於禁身經百戰的眼光還是多多少少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就眼下情勢而言,燕軍的這種訓練有素的戰術對於守軍而言是近乎無解的,想來樂進的陳留營便是敗在這種新穎的戰法之下。想要破之就必須求變,如何變之,於禁苦思得出的結論可說與曹子廉並無二致!

曹仁決定棄守東平的心思在第一時間就通過曹軍的暗箭及時通傳了於禁,在這一點的把控上他們占有時間的富餘是要超過太史慈與高覽的,於禁對於曹仁大軍到來魯國的時間判斷的極為精準,亦是主力盡出對疾風軍形成了牽製之勢,倘若說東平樂平二處燕軍與曹軍的兵力對比都要處在上風的話,魯國這一出的優勢卻不在疾風軍一方,高覽的任務更多在於監視於禁青州營的動向等待三軍合力再以攻之。

事起突然,青州營的戰力又並不在疾風軍之下,曹仁來的如此隻快便是高覽全力盡出亦無法阻止曹軍的會師,野戰之中燕軍器械營的力量得不到充分的發揮,於禁卻可憑借堅城之力對疾風北平二軍做出種種打擊,數番權衡之下高覽與太史慈二將還是放棄了在魯國城下與對方決一生死的打算,這絕不是二將畏戰,而是在戰局已然占據了主動之後的一種穩妥!大兵團交戰燕王向來提倡集中優勢兵力殲敵,眼下便算兩軍合力也很難有將經過合流的曹仁於禁所部一口吃下的實力,須得等到高順的遼東軍與李鐵牛朱雀營前來優勢才會更為明顯。

青州營坐守城池,曹仁所部與城外立寨與魯國成犄角之勢便是兩員大將商議之後得出的最佳應對方法,至少城外曹軍可以隨時集結發動攻擊,令得燕軍器械不能全力以赴用之於攻堅,二者相輔相成配合緊密比之單單一軍坐守孤城更要堅固十分!可說在當前的戰局之下曹仁與於禁的這番應對還是極為迅速有效的,至少在麵對燕軍精良器械與以此為憑而行的新穎戰法之時他們還能做出最為頑強的抵抗!

戰局出現這樣的變化如何應對又成了擺在劉毅麵前的難題,敵軍是絕不會甘於束手待斃的,於禁曹仁一內一外利用魯國地形所擺出的陣勢已然將地利運用到了極致!朱雀營畢竟還不是後世的炮兵可以在數裏甚至數十裏之外對敵軍進行遠程打擊,他們必須要在距敵三百步左右的距離建立穩固陣地方可發揮出巨大的威力,而於文則曹子廉正是看清了這一點而大作文章,攻城之時由於對方城門狹小部隊難以集合出擊或是便使如此也會給燕軍留下足夠的準備時間,但被其形成掎角之勢後就沒有這麽簡單了。高覽太史慈心中都是深知想要破敵兩軍聯手之勢就必要各個擊破,問題在於如此行之也並非那般簡單。

此時重騎營帥帳之中劉毅亦在對戰場新出現的軍情進行全盤考量,倘若在遼東軍拿下樂平之前於禁曹仁二將就用這樣的方式來應對燕軍的攻擊朗生並不會太過為難,但眼下步炮協同戰術已然獲取了巨大的成功,兗州整個戰局都對燕軍顯得極為有利,在如此形勢之下他就不得不去考慮盡量減少己方損失的問題了!遼東軍在朱雀營配合下拿下樂平付出了與陳留營幾乎相等的傷亡,這個數字當在眾人的預料之中,可倘若三軍合力對之燕軍的傷亡便要小上很多,此乃軍事常識不用做太多的解釋,哪怕劉毅並不在意去與曹軍對耗可在明明有利的情況下還要用人命去堆卻是對那些悍不畏死的忠勇士卒不負責任!

敵軍虎豹騎的威力已然被自己的鐵騎營壓製到了最小,陳留城中雖還有數萬曹軍但無論是曹昂還是司馬懿等人必不會輕出,哪怕他們合力為之向東突進憑借手上的十萬鐵騎劉毅亦有充足的信心將之擊敗!那麽在拋開兗州西線之後如何使得東線戰局在顧及傷亡數字的前提下做出突破?怎麽看調動燕軍另一支主力軍麴義的烈火軍西來都是最佳的方法,在此之前朗生要就要將此舉的變化盡量計算清楚!

“奉孝,孤若將麴義將軍的烈火軍調往魯國,在此處便可形成我四大主力軍聯手對付於禁曹仁兩軍的局勢,進展順利的話有一月時間便可拿下此城,可如此行之倘若劉備渡江北來,周瑜與徐盛等輩更會全力壓製興霸的飛虎軍,我軍能用之與其糾纏的便隻有公明的龍驤軍並玄武白虎二營,前番青州之戰公明折損頗重後雖得補充其戰力畢竟受到削弱,且徐南等處方剛入手還需安定,文和士元手中的兵力是否太過單薄?”劉毅眼光不離沙盤口中卻是對一旁的郭嘉問道。

“諸葛亮這一手借勢而為頗為精妙,據日前軍情所報二將軍之飛虎軍雖對敵建業水寨屢屢攻擊頗有建樹但並未傷及揚州水軍根本,那周瑜親領的荊南水師此時已然到了廬江之處,更有一支不下萬餘人的揚州水師進入大江,據天耳所報這便是劉玄德一直隱藏在暗處的水戰實力,其中戰船規模似乎還不在我軍“海龍”艦之下,二者合力為之便以二將軍之能怕也要處在守勢難以限製揚州軍過江,關、張、黃之勇加諸葛亮之智文和士元及公明將軍應對起來當是頗為吃力!這魯國之處的地形亦對敵軍有利……”郭嘉的姿態亦與劉毅一般無二,雙眼緊盯沙盤之中魯國至大江等處,口中出言也不緩麵上的深思之情。

對周瑜遠來及揚州軍隱藏實力的出現奉孝隻是一句天耳所報便一舉帶過,其實就是這些短短的數言內中卻有天耳之士將近三十條人命!對於燕軍刺探軍情之能劉備與諸葛亮本就極為忌憚,此時又值大戰激烈雙方都在不斷運籌之中便更是看重,戒備森嚴之下想要將軍情刺探清楚談何容易?傳到郭嘉手上的這份軍情之中實在沾染了太多的鮮血,便是天耳前十二人之中的紫鉞都差點為此喪命,可見暗處雙方的爭鬥慘烈之處亦不下戰陣之上,雙方對此也都是全力以赴!

郭嘉的話並沒有說完,少了麴義烈火軍五六萬士卒賈詡、龐統、徐晃等人能否靠手中的兵力就牽製住揚州軍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豫州此時並不在燕軍的掌控之中,貿然進入其間與對方交手至少地利不在自己一方,劉備倒是可以將兵鋒直指豫兗交界的魯國之處,甚至還有可能以徐晃的龍驤軍為主要打擊目標。假使公明全力截擊,六合水寨單靠飛虎軍能否確保穩入泰山?此處水寨重中之重燕軍勞心勞力才將之握在手中肯定不能為敵方所趁,龍驤軍必然要留下足夠的兵力加以防備,如此一來能夠用於正麵阻擊劉備的兵力就還要減少!

沙盤之旁,郭圖審配二人的眼光亦是關注其中,對於劉毅郭嘉之間的相談二人並未提出意見,魯國的地形確如郭嘉所言很是棘手,想要將於禁曹仁二部盡數殲滅就要增加必要的兵力,假使被這二將見機退入豫州與劉備揚州軍形成合力,戰線進一步拉長的燕軍再想將之殲滅就不會有眼下這般良機!如何選擇的確需要眾人加以細細思量。

抓住良機殲敵還是為求穩妥冒著放虎歸山的可能退而求其次?劉毅心中不斷對比著各種各樣可能的變化,片刻之後右手重重敲擊在沙盤的邊緣之上言道:“傳令麴義將軍星夜出發急行軍至魯國周邊將此處給孤牢牢鎖住,青州之戰讓於文則僥幸逃脫,此番孤斷不能容此情再現,無論如何機會難得,必要將曹軍精銳一戰殲滅於此!”

“倘若劉備揚州軍渡江北來燕王如何相對?”見劉毅這副神情動作郭嘉當然知道燕王已經下定了決心,戰役初始對於能否殲滅曹軍兗州主力誰也不敢做過於樂觀的預測,能將之逐出兗州盡占其地已經是可以接受的戰果,但眼下隨著戰局態勢的發展這個可能性卻是極大的提升,以燕王一貫的性格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戰機的,郭嘉對此並不懷疑,關鍵還在後者之處,燕軍該當如何應付揚州軍的渡江攻擊?亦是隨著戰局發展形勢對燕軍越為有利想來劉備定也不會坐視了。

“公明的龍驤軍有五萬餘人,留下一萬配合興霸鎮守六合水寨至少可保此處三月無虞,劉備若來,文和士元公明等隻需在其側翼加以牽製防止其大軍奔襲我軍水寨之處,元紹伯明之白虎玄武二營可立刻接替麴義將軍到達沛國,孤今日定計之後便領親衛營直奔此處,當在豫州邊界與揚州大軍一絕雌雄,背靠魯國周邊的四大主力,孤要給劉玄德來上一出空城計,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膽略!”燕軍的鐵騎營將曹軍虎豹騎及陳留守軍壓製的行動艱難,可相對而言他們也被對方牢牢牽製住了,兗州戰局為要容不得閃失,鐵騎營此時不可分兵南向,思來想去唯有自己親往方能對劉備起到最大的震懾,亦可將白虎玄武這老四營之二的戰力發揮到最大,可見劉毅在此已是下了狠心!

郭嘉審配郭圖三人聞言一時沉默不語,燕王此舉用之於戰陣當是有效,有什麽比麵對劉毅親來更能令揚州軍忌憚的?燕軍之中亦再無一人可以做到這樣的威懾,便是數員大將齊至亦不會有此效果。可他們卻定要去考慮此中包含的危險,劉毅親往的目的很是明顯,為四大主力軍合力攻擊魯國曹軍爭取最大的時間與空間,倘若他們可以將於禁曹仁所部盡數殲滅那麽再接再厲之下很有可能對揚州軍形成致命的威脅,但縱使如此值得拿燕王的安危去冒險嗎?此處亦是兩難。

“當斷不斷反受其害,兵家之事不容猶疑,孤自是知三位心中所想,但有另一上將能夠為此想來各位必不會猶豫!兵者詭道也,一味求全反會處處受製,以眼下之情觀之,兗州一戰我軍若勝,曹孟德必將勢力大減,劉備敢來孤亦絕不會讓其全身而退,似此江北各處當可一戰而定!到時隻需潛心發展水軍之力孤便可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將曹劉孫三人橫掃!如此些許小險又怎在心上?孤不是曹孟德與袁本初,自起兵以來便是親冒矢石衝鋒陷陣,誰敢狂言傷我?再者孤親領白虎玄武二軍與公明策應,真若有失子龍敬方子義亦是可與救援,這險要之處便要少卻極多,實為眼下最善之策!孤若不提此法,文和士元元直等輩便算心有所想亦不會提及,既如此便還是由孤一言而決!”

似這般的長篇大論劉毅已然很久不曾為之,今日戰機在手一旦功成便所獲極大,他亦然知曉自身安危在群臣之中的分量,就算有人與他一般想法也定是不敢提出,兗州之戰按照這樣的情勢發展下去一旦燕軍獲勝就不單單是眼前的勝利,恐怕至少能縮短他一統天下的進程數年,如此他來個一言堂冒些風險便絕對是物有所值的事情,有白虎玄武親衛三營在手,就算被劉備圍困他亦可坐守到援軍來援,冒一定的風險就能取得及其豐厚的回報如何看他都應該如此斷然行之。

“大王之言嘉以為然,不過此去定要跟隨身邊。”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郭嘉先行出言,他的天性之中本就有著與劉毅極為相似的一麵,前番與燕王一般過於求穩導致戰局初始發展並不太過順利已然是頗為自責,這一次良機就放在眼前掌控得當風險亦會被壓製到最低,豪情頓生之下當日奔狼一戰之風重又回到心間,很是決然的言道。

“不可,孤去後此處不可無奉孝坐鎮,鐵騎營乃我軍最大優勢與機動所在,有奉孝在孤才可放心而去,還需速速作書與文和士元公明,軍情如火,孤此番也要破一回例了!”劉毅接言極快,鐵騎營絕不能沒有統一的指揮,在座之中除他之外就唯有郭嘉有這個威望,二人盡去一旦陳留之處生變對燕軍而言亦是得不償失!對付諸葛亮有賈詡鳳雛聯手有何懼之?劉毅是很少會越級對麾下做出指令的,但眼前軍情卻讓他不得不如此為之,通過龐統給麴義下令必定會耽擱時日!

“諾,嘉這便作書與文和士元備敘此事,大王此去還需時時以自身為念,絕不可親上戰陣,事若可為便為之,若稍有不可為定要及時而退!”劉毅一旦下定決心無人可以更改他的決定,郭嘉心中亦知鐵騎營在此戰之中起到的中樞作用,當下也不再猶豫正色應道!

而就在眾人商議軍情的當口,廬江附近的江麵之上卻是戰船往來穿梭如織,不知劉備最終與周瑜達成了何種協議,揚州軍大軍渡江之舉已然成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