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驍吳遠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平靜。
其中細節無法考究,但是從十幾年前,南北便分成了兩個對立,北王布奉,也算是傳統意義上的正統王室繼承人,而南王古魯斯凱則是前朝遺主,兩邊實力各有千秋,所以相持到現在也算共存,隻是十五盟的三把利器在世間浮現以後,便開啟了南北二國激烈的明爭暗鬥。
江湖中總是有人相信會有什麽東西,隻要得到了就可以統一天下,而且……這種人往往不在少數。自從子午暮連在驍吳的消息傳出來以後,不僅僅是南北兩邊蠢蠢欲動,甚至連別國的人也都開始留意插手——熯刑宮,也算其中一個。
隻是對於千陌贏尋找這三件利器的理由……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他對天下沒有興趣。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官路上,騎馬打頭的是鬼麵,朗衣,以及剛剛成了同伴的木爾夏。狄越倰一反常態老實地窩在了馬車裏麵,當然,同時在裏麵的還有千陌贏以及……樓映臣。
其實樓映臣現在很鬱悶,冷著臉躲過千陌贏的“騷擾”,哼著鼻子跑到車門一邊趴著去了,畢竟內在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實在是無法忍受讓一個同性別的生物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想想都覺得惡寒。狄越倰倒是眼睛一亮,他進來躲著也是因為自己在外結怨太多,沒辦法,上頭人不想節外生枝自己隻得玩低調,眼見著那頭“山神”靠近自己,當即就掛上牲畜無害的微笑蹭了過去。自從河澗“坦誠相見”以後,他還沒有認真的看看這頭狼咧,想著就把手伸了過去。
“呃嗚——”
喉嚨裏發出一聲很是滲人的低吼,樓映臣瞪著那隻獨眼盯住那隻懸在半空的手,開始在心裏盤算自己是不是該稍微立一下威望,省的這群人有時沒有老是把自己當成寵物狗,不過他也是多心,狄越倰聽了那一聲就馬上把爪子收了回去,尷尬地扯開嘴角,老實縮在他的位置上不再有“非分之想”,他也清楚,就自己這小骨頭,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切——沒膽!很是不屑地冷哼一聲,樓映臣又趴了回去,身體隨著馬車輕微的搖晃,慢慢進入沉思。
已經有多久了?
離開那邊依舊有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時間概念已經模糊不清,樓映臣隻是覺得,自己該走了………畢竟這裏不是自己的最後歸宿,馬車晃了一下,車窗上的布簾被風掀開,一股帶著土氣的幹燥熱風撲了進來,樓映臣抬頭,望向那片晴朗卻不蔚藍的天空,突然間有預感,馬上就可以回去了。最裏麵端坐的千陌贏眼底忽閃了一下,注視著看向窗外的狼,嘴角動了一下,終是沒有說出什麽,握著折扇的手指卻暗中收緊,總覺得……這頭狼——
不會讓你離開的……
他暗暗想著。
烏雲是驍吳與崠玡(熯刑宮所在國)的分界,這裏人丁混雜,兩國人為了各自的利益和平相處,而建築也是獨成了一方景致。
一輛並不很起眼的馬車平穩的在烏雲最大的酒樓前停了下來,小二馬上有眼色地迎接出來,點頭哈腰的問:“幾位爺,是住店還是吃飯?”朗衣對著鬼麵換了一個眼神,說道:“住店,給我們在三樓準備些好酒好菜。”他今天沒有穿以往那種花俏的好像女人的衣服,一身簡單素紫衣衫倒是更顯他的英氣。
“好嘞……”應著聲,這小二也明白這次來的客人不僅是有錢人,更是常客,因為這裏的三樓不是任何人都有能力叫預定的,招呼一聲,店裏出來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去牽了馬匹送到後院,鬼麵微微點了下頭,這才走到馬車那邊掀開簾子,道:“爺,到了。”
千陌贏沒有急著出去,起身以後望著狼好一會兒,緩緩說道:“別讓我失望。”丟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這才彎腰走了下去。狄越倰緊跟其後,使得樓映臣變成了最後一個下車的,他滿頭霧水的盯著某人背影,發覺自己從來沒有看明白過這個人,果然世間最不可測的……是人心。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樓映臣又開始感慨著人生的變換無常,他打量眼前這座奢華的古風酒樓,突然間就想到了曾經看書時候讀過的一副有趣對聯:“為名忙,為利忙,忙裏偷閑,且飲兩杯茶去;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再拿一壺酒來。”很是羨慕這對聯中的灑脫,隻是自己此生……怕是無法做到了。可惜的是這座酒樓沒有對聯,那高高的黑色牌匾上的字……他也不認識。瞄了一眼被自己的出現驚嚇到的店員,他無奈的搖著頭,跟上千陌贏的腳步進了樓內。
和電視劇裏麵很相似的場景,所以也沒有引起樓映臣的過多關注,隻是他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千陌贏的傲氣,朗衣的英俊,狄越倰的燦然,鬼麵的詭異,還有木爾夏的淡漠,這個奇怪的組合團隊讓大廳裏一時間靜默一片,下一秒,又都壓低了嗓門研究起來。
“什麽人?好像很有身份……”
“那個戴著麵具的真奇怪……難道是那邊的……”
“別多嘴……不想活了?”
“狼?”
“好奇怪的眼睛……”
“他們是什麽人?”
掌櫃歪著頭聽那個迎客的小二耳語幾句,馬上親自迎接過去,笑臉問:“幾位,可是有什麽吩咐?”他知道那個一臉傲氣的微笑的人是頭,但是卻問向旁邊的那個英俊的男子,因為通常情況下,這種小事不是主導人物來耗費心思的。
朗衣麵無表情地說道:“先給我們在三樓準備兩桌拿手好菜,然後準備五間上房。”
“好嘞,小的這就去辦。”
打發了掌櫃,一行人大刺刺地上了三樓,樓下,又是一陣喧囂。
烏雲鎮內,最豪華的酒樓醉烽鑾,三樓除了一些特殊身份的人,根本無法上去,而且撇開身份,單是那貴的驚人的價錢就讓人望而卻步,一桌酒食已經是千金,這群人卻眼睛眨都不眨就定了兩桌——
櫃台後,沒有人發現那掌櫃將一隻烏木雕刻的小牌子交給一個店員,暗聲吩咐道:“去,馬上稟告主子,他們來了。”
“是。”
一切,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