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狼狽至極,也感覺羞愧至極。當斯圖爾特將兩三種藥全部塞進我的嘴裏之後立刻將我的頭從他身上推走了,我就像個木頭一樣重新倒在了床上。
房間裏淨是我嘔吐物的味道。我知道這味道很難聞,但我不清楚斯圖爾特為什麽寧願捂著口鼻也仍要待在這間房中。他仍觀察著我的神色,但不知是否是病痛讓我產生了錯覺,我看到他的眼神中隱含著若有若無的憂慮。
這是我可以用來賭一把的籌碼嗎?我可以就此來判斷他對我抱有同情的態度嗎?
不管了!賭一把!
我吃力地爬到床邊,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想他一定嚇壞了,我的樣子一定像極了從枯井裏爬出的女鬼。
就在我的手剛抓到他的一霎那,我看到斯圖爾特臉上迸發出了憤怒,但緊接著,就在那怒火還沒有成型的時候,他的臉又轉而變成的驚詫。
他突然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你不對勁!你怎麽這麽燙!”他看著我通紅的臉,首次顯現出了顯而易見的手足無措。
我怎麽這麽燙?廢話!我在發熱呀!
我不明白斯圖爾特究竟有沒有一點常識,但他似乎根本無法理解我這種“怪病”。的確,我懷疑一個冰冷的吸血鬼根本不會發燒,但我很詫異他們為什麽也會得一些咳喘病。
當他試圖鬆開我的手腕的時候,我又一次緊緊攥住了他,因為我發現,一個冰冷的身體正是我現在所需要的,說實話,抓著他冰冷的手腕讓我很舒適,我現在恨不得一頭紮進冰窖裏。
“西爾維婭。”他開口叫了我的名字,我很震驚,因為他竟還記得我的名字,“你叫西爾維婭對吧?聽著,現在趕快放開我!”
我猶豫了一下,我痛苦極了,抓著他清爽的手腕無疑讓我好過了一些,我舍不得放開這種享受。
“能不能……”我張了張嘴,但還是無法放下尊嚴去哀求他。
他歎了口氣:“你聽著!你病得很奇怪,我需要再取些藥過來!”
斯圖爾特剛一把話說完我就愣住了。他要我放開他,為了去給我取藥?!
一個血魔竟在試圖治療一個狼人!
雖然我的身體仍在承受折磨,但我還是抑製不住心花怒放。我覺得斯圖爾特是在關心我,我甚至開始幻想,是不是斯圖爾特也像我對他一樣對我存有好感。
“別誤會。”就在我開始意亂神遊的時候,斯圖爾特又說話了,“你是我管轄下的狼人,我可不想被人笑話說我連隻狗都養不活。”
他的話雖讓我感到了一絲的沮喪,但這句話又無疑表明了他的態度!他會救助我!會幫助我!他不會讓我死掉!
所以我大膽地按照事先想好的計劃行事了。我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可憐,我拉著他的手腕,死活不鬆手了。我甚至有意翻滾到床下去了:“別走!等一下!……我隻是在發熱,我保證我一晚就會好,隻要給我足夠的水和冰塊……”說著,我又抬眼看了看他。他的樣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希望我的樣子能引起他的同情心:“你的體溫……會讓我好起來……”我承認,我說這話不是毫無私心,滿月之時我需要一個擁抱,一個能像馬克一樣可以將我緊緊抱著我給我以慰藉的懷抱,“可以……抱抱我嗎……”
聽到這話,他的臉明顯變得扭曲了,我敢發誓,如果將這表情安在其他人身上一定別扭極了,但斯圖爾特不同,他的完美無法因這樣一個表情而將之抹殺掉。
“你不能讓我在你管製的期間出事,不是嗎?請相信我,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毛病,但我保證,你的體溫將比冰塊還要奏效。”我發現當我明確了自己要努力的方向之後我的頭腦變得靈活許多了,我極力為眼前這個高傲的血魔找著台階來使他肯為我屈身就犯,“一個成大事者是不會在意……”
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完,他便一把扯住了我的頭發:“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呢?不要用哄騙的口吻——”
“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不是有意打斷他,更不是有意要和他對著幹才將自己汙濁的氣體吹在他的臉上。我發誓我已經忍了足夠久了,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的胃在不停地翻騰著,但我已經沒有東西可吐了,我隻是在那裏幹嘔,然後又被嗆得不住地咳著,咳得直不起腰來。
就在這個時候,斯圖爾特抱住我了。
沒有人能夠想象當時我那張震驚的臉。的確,在他將我抱住的那一刻我的大腦空白了一秒。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他那張完美的麵孔。我心跳得厲害,我覺得他有可能聽到我的心跳聲了,但我無法控製這聲音,因為他是我曾經迷戀的男人,而且即使是現如今再看,他仍讓我心動。
斯圖爾特看了我一眼,立刻威脅了一句:“最好給我趕快好起來!”
他的一句話終於讓我安心下來了。我承認,當斯圖爾特抱住我時,我很高興,因為我贏了。這至少證明,他是因為關心我才將我從那牢獄之中要了出來的。哦,或許吧,我可不敢這樣奢望。但我至少不用獨自度過這可怕的夜晚了,雖說我的行為有些饑不擇食,我知道我不該為了驅走內心的恐懼而耍心機去騙得一個仇人的擁抱,但麵對這種可怕的痛苦我不夠強大,我軟弱下來,還是為了一個擁抱而不擇手段了一回。但至少總算有人願意在這樣恐怖的夜晚抱住我了。
但我想我沒有看錯,斯圖爾特真的是關心我的,這在他一整夜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中顯露無疑。或許血魔從未得過這種疾病,因此,當斯圖爾特意識到我的身體已經超出了正常的體溫之後就顯得有些慌張了。
“你確定不用藥物就可以恢複嗎?”當他抱了我一會兒卻發現我仍高燒不退時,突然又露出了一副凶惡的樣子。
雖然我的意識在慢慢模糊,但我還是在極力告訴他,這隻是很正常的疾病,我向他保證自己會好起來。隻要他不離開我。於是我做了這輩子最大膽的嚐試,我抱住了他的脖子,像曾經抱馬克一樣抱著他,但我很清楚,我知道自己抱得是誰。現在回想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行為是否真的隻為了誘惑他,我不敢向任何人發誓我的誘惑中不存在私心,但接近斯圖爾特是我複仇計劃的一部分,我必須這樣做,這使得我對自己的行為心安理得。
斯圖爾特似乎是被我說服了,他對我束手無策了,或者,他被我誘惑了?
總之,他重新將我抱到了床上,當我意識到他要鬆開我時,我立刻抓住了他的衣領,懇請他不要鬆開我。我很高興,斯圖爾特順從了我的意思。
我那一夜的確折騰得要死,斯圖爾特就守在我身邊,也陪著我折騰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我的高燒有了好轉,但體溫仍超出正常,於是斯圖爾特勒令我留在這裏,準許我不去工作。這確實是我沒有想到的,但他對我的關懷的確讓我變得更大膽了,當他像第一次一樣想要開門走開時我立刻拉住了他的手——他冰冷的手讓我燥熱的手掌很舒適。
“你又要走嗎?可以……再陪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