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看起來不那麽溫順啊。”那人似乎是在善意地提醒他。
但他還是堅持要了我——作為一隻狗。我的脖子上被拷上了帶刺的鐵圈,然後像一隻狗一樣,被那冷漠的血魔牽走了。
狼族成了血魔的寵物?
這是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把我拉上了一架馬車,一路上,他仍隻是凝視著窗外,沒有多說一句話,但不知是否是我的心意改變了,他的樣子和曾經我愛慕的那個人有了些區別,雖然他仍是那張沉默的臉,但現在看來卻多了一絲陰鬱。我謹慎地觀察著車外的路況,尋找著任何可以逃跑的機會。
“沒用的。”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話。我愣了一下,憤怒地看向了他。但他似乎並不在意我的敵意,隻是冷冷地笑了一下:“沒用的,你逃不掉。”
他說的一點錯也沒有,我逃不掉。麵對著這無情的命運,我隻有接受的份。我成了這人的奴隸,我的族人同樣成了血魔的奴隸。
我不知道其他族人的命運如何,我擔憂著詹姆斯,卻打探不到他的消息。我和另外幾個族人一起做事。我們被帶到了一個仿佛如城堡一般的莊園,那個領我來的血魔將我和其他幾個族人交給了一個年邁的血魔便走開了。
我們做著下等人的活計。我被分配負責打掃莊園外的花房,而我的一個同伴,當他聽到自己的責任是看家護院時他憤怒地進行了反抗,然後他便被拖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們被禁止互相交談,這使我沒有機會去打探詹姆斯的下落。我們的脖子上鎖著項圈,我們每一個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做完事情,就有管家勒令我們立刻回自己的房間休息。我整日擔心著詹姆斯,不知道他是否安好。夜裏我不敢睡覺,因為一閉眼,就會看到家人慘被殺害的樣子。我害怕極了,越到深夜越是害怕。
我們做了一個月的奴隸。一個月以來,我脖子上的那快曾被那名血魔咬下的傷口已經痊愈了,但我仍沒有死,說實話,我不敢確定這事究竟是好是壞,因為這種生活讓人絕望,僅僅一個月下來,我就從我的族人眼中看到了屈服的神態,他們磨光了我族人身上的棱角,試圖將我們馴化成真正的狗。就在我仍在苟且偷生的這些時日裏,又一次迎來了月圓之夜。那一天,我們又被分別鎖在了各自的房子裏。
這是我第一次獨自經受滿月的痛苦——沒有馬克的陪伴……
我的身體在瑟瑟發抖。經曆了那次最痛苦的滿月之夜以後,我發現自己對月亮產生了一種恐懼心。我抬眼凝視著那一點點升起的圓月,眼中的月亮漸漸染成了血的顏色,緊跟著,族人痛苦的叫喊聲便如洪流般湧進了我的耳朵裏,我立刻堵住了耳朵,但那聲音仍像魔鬼一樣順著我指縫鑽入我的心裏。
“不……不!不!!!!馬克!!!馬克!!!!!!救命!!!!!不!!!!!!不要!!!!!不要!!!!!!!”
我看著月亮上湧出的鮮血,那是我族人的鮮血,我不停地朝著他們揮手,看著他們一個個在我眼前倒下去,我尖叫,哭喊,試圖抓住他們,我喊著他們的名字,但卻又那麽無能為力,我抓不到他們,他們也聽不到我的喊聲。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渾身都在疼痛。滿月的影響來了。
“你醒了?”一個冷漠的聲音從我身旁響起。我吃了一驚,看向來人。
是他!
我的身體仍在微微顫抖著,一半是因為恐懼,一半是因為疼痛。我立刻朝床角挪動了一下,他隨即抓住了我。
這是我們第一次碰觸。
他的手那樣冰冷,沒有溫度,一如他的麵孔。
我承認,我當時真的嚇壞了。我近乎發狂地甩著他牢牢攥著我的手,當我發現這種反抗無濟於事的時候我立刻朝那隻漂亮的手咬了下去。
我確信我是下了狠勁了,我甚至感覺鮮血從他的肌膚中滲了出來,但當我咬著他的手背抬眼觀察他的表情時他竟仍是一臉的平靜,那樣子就仿佛我咬的是別人的手背一樣。
“你果然是狗的習性。”他不由笑了一下。
他竟然笑了!他的笑容開始讓我懷疑我的臉上是否出現了什麽有失體統的滑稽表情,但那的確是一張很漂亮的笑容。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我承認,如果沒有經曆這次滅族之災我會重新被那笑容俘獲,但不可能了,我恨血魔!我恨他們!
但當我發現我的恨無法通過我的牙齒傳遞給麵前這人時,我立刻鬆了口,因為我厭惡那本不該屬於他的異族血液!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鄙夷,但還是從容地笑著在我麵前舔掉了手背上的鮮血,一副享受美食的樣子。我原本還想要唾罵他兩句,但滿月的痛苦已經完全戰勝了其它感情了,我疼得縮成了一個團,倒在了床上,渾身無力,我討厭被眼前這雙冷漠的雙眼注視,討厭他看到我的虛弱,但我無能為力,我疼得無法動彈。
“馬克……”痛苦使我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了,我不爭氣地哭了,哭著叫著馬克的名字。我好想念馬克,想念他緊緊抱著我安慰我的感覺。
正在此時,他突然將我拉起來,從身後摟住了我。我愣了一下,心髒開始加速跳了起來,我不知道這快速的跳動究竟是源於恐懼還是源於我曾對他存有的愛意。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那並非是一個擁抱,而是一個脅迫似的動作。他用手腕勒住我的脖子,雖然沒有用力,但我堅信這個姿勢能讓他輕而易舉地將我的腦袋擰下來。
滿月之下的我已經渾身無力了。我無法再用理性去判斷眼前這個滿身邪氣的男人究竟有什麽意圖。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馬克,我需要馬克,自我出生以來,我的滿月之夜就伴隨著馬克的陪伴。我無力去抵.製他的淫威,我像鬼迷心竅一般抓住了他的手臂。
沒錯,即使是在這樣的脅迫狀態下,我仍將這人當做了馬克。滿月之夜我必須要找個能像馬克一樣緊緊擁抱著我,對我寸步不離的替代品。我身體的痛苦讓我妥協下來了,錯亂的幻覺之下使我堅信,這隻是一個擁抱,而非脅迫。
他抱著我,雖然他的身體沒有溫度,雖然他的擁抱與馬克迥異,但他還是讓我恐懼的心安靜了下來。
“馬克……馬克……”我抓著他的手臂,糊裏糊塗地喊著馬克的名字。緊接著,我就感覺那個放在我脖子上的手臂猛地施了一下力氣。我如夢初醒,窒息感將我從幻覺中喚了回來。
“聽著,”他的唇就在我的耳邊,他的氣息吹弄著我的耳朵,“別再讓我聽到那個令人作嘔的名字。”